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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银镯,被见证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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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粉丝们依然在莫失莫忘的战场上不断征战杀伐,为自己的偶像冲锋陷阵,过五关斩六将,虽然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她们偶像的故事和人生已然翻转了几轮。小灵通们不会知道她们的偶像比她们还早一步就认清了她不可能会变成一个好演员,她早就在心里为她的演绎事业做下了漫长的哀悼;凉粉们不会知道当她们攻击她们的对家时,保护她们对家的正是她们自己的本家;葡萄们不会知道让她们骄傲的国外演出,其实有一半的原因是歌剧帝王要疗愈情伤;而陈皮果子们更险,差一点因为首领自戕而痛失了自家的武装根据地。
陈忽而的电影《旧照片》上映了。陈忽而本来以为会有很多人说她不好,但其实粉丝还是一样地夸,黑粉还是一样地买票后再骂。很多观众也看不出陈忽而在这部戏的状态其实比她以前要差很多,他们只惯性地觉得陈忽而演的就是好。还有许多的观众和专业的业内人士,他们能看出陈忽而在电影《旧照片》里的表现有些差强人意,当然表演还是到位的,只是跟曾经的她自己比起来有很大差距。观众们无法从陈忽而的表演中感受到那种灵魂受到震颤时的感动,无法从陈忽而的眼神中读出情绪背后的内容,虽然说不上来,但总有一种角色干瘪了许多的感觉。但是他们也没说什么,毕竟只是这一次而已。
这部电影上映后陈忽而去探望过程封礼老先生一次。老先生已经从导演椅上退了下来,他说他年纪大了,也该享享福了,机会总是要留给年轻人的。看到程封礼如此宁静安详,陈忽而也为他感到开心。
宁忘恩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回国了。在不同的地方生活了小半年,与优秀的国外歌剧从业者探讨交流了先进的表演理论和实践方式,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看过了更多的人间故事和悲欢离合之后,他的精神也获得了更高层次的增长。原本就不过是一些微小的情绪而已,当这些情绪消失以后,人的心就像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空白。
宁忘恩去电影院看了《旧照片》,他只是单纯地作为陈忽而的影迷前往。他能看出来《旧照片》里陈忽而有问题的部分,而那一部分正是陈忽而为楚步庵所付出的。其实演得也还是很好,在跟陈忽而通电话的时候,他这样对陈忽而说道。
陈忽而带着整个工作室的人去看了宁忘恩回国后的第一场歌剧表演。她没有用掉宁忘恩送给她的那两张门票,而是自己花钱买了票。当然很难买到,是楚步庵帮了她才让她顺利地一次性买到那么多票的。至于宁忘恩送给陈忽而的那两张门票,陈忽而忽然福至心灵,感觉应该珍藏起来,这就好像是一种纪念。表演结束,在热烈的欢呼声与满场飞舞的彩花丝带中,宁忘恩下场拥抱了陈忽而。观众们这才发现,原来陈忽而也来看宁忘恩的歌剧表演了。
夏天总是陈忽而最喜欢的季节,热是热了点,但心情会变得很好。陈忽而是一个会被天气影响到心情的人,而楚步庵则完全不会。陈忽而想和楚步庵在一起,又不想去楚步庵那里住,于是她强迫楚步庵搬到了自己家里,暂时就这么住着吧。这天陈忽而靠在床头翻阅剧本。她看的不是自己的剧本,而是交给楚步庵的剧本。楚步庵从陈忽而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他说话就知道,这剧本砸了。果然,没两分钟陈忽而就把这个剧本丢到一边,从床上拿过了另一副剧本开始看。
“这种剧本,怎么敢送到楚导手里的?”陈忽而嘀嘀咕咕道,“要是你用对待你公司里人的态度对待影娱圈的人,他们绝对不敢像现在这样在你头上动土。”
嘀咕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正在替小陈皮剪指甲的楚步庵抬头瞥了陈忽而一眼,然后又把头低下去了。不过陈忽而说的倒是没错,他对影娱圈的人确实脾气最好,毕竟导戏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玩儿,虽然影娱圈普遍认为他冷情严肃。
小陈皮长大了不少,狗狗一向长得很快。不过小陈皮这种土狗身量有限,陈忽而估摸着再长也不会比现在大多少了,倒是食量突飞猛进。陈忽而总是心软给它喂很多狗粮,要不是楚步庵时常阻止着把过量的狗粮拿走,小陈皮早晚得被陈忽而从狗养成猪。
这个月里有一个好消息。荣颜颜和她男友结婚了。结婚前夜,荣颜颜在自己的新房里组织了一个单身夜派对,邀请了一些两人都信任的女性朋友来参加。荣颜颜开玩笑说就是因为陈忽而中途想要离开影娱圈,让她觉得女人只有事业也不行,才终于下定了结婚的决心。荣颜颜后来又喝了点酒,举着酒瓶子爬到桌面上高呼,“姐妹们,婚姻这个毒,姐先替你们试了!”说完,她把瓶口对准嘴来了个一口闷。
一口气又灌了半瓶子酒,荣颜颜立在桌面上的脚都不稳了,陈忽而和甜面酱赶紧把人从桌上扒拉下来,生怕荣颜颜从上面摔下来。把半醉的荣颜颜扶到沙发上做好,岚岚一边给荣颜颜喂水,一边问道:“颜颜姐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啊?”
此时有一只气球爆了,吓得甜面酱一个哆嗦,害得她跟岚岚说话的语气都变暴躁了。“不是不开心吧,婚前有些焦虑而已,很正常。”
荣颜颜确实心情还不错,而且也没醉,至少她还记得烤箱里的面包好了,要拿出来。不过等过去的时候,陈忽而已经帮她把面包拿出来了。最后一步,荣颜颜在热气腾腾的意大利黄油面包上撒上了一片细碎的香葱。
当晚陈忽而在荣颜颜家里睡下了。荣颜颜畅谈自己对未来婚姻的美好想像,还问陈忽而有什么想法。在黑夜中转了一圈明亮的眼睛,陈忽而想了想,道:“我也不太知道,楚导应该会计划好吧。毕竟他这么喜欢计划。”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出口还有点吐槽的味道,不过陈忽而没有这个意思。正如荣颜颜所说,在陈忽而心里,楚导大概是永远不会有错的。
听陈忽而这么说,荣颜颜想想也是,“毕竟你们俩才刚在一起,是该好好相处相处,结婚的事急不来。”
两个女孩子都敏锐地预感到了,从明天开始,她们的人生中有些东西会变得不一样了,因此她们格外珍惜这一段最后的时光,讲了快半宿的小话,舍不得得睡下。最后还是陈忽而担心明天要做新娘忙碌一天的荣颜颜休息不够,逼她早些睡了。
荣颜颜已经睡着了,皎洁如雪的月光洒在陈忽而脸上,她侧过一边身子,好像还睡不着,然而意识逐渐陷入了一个朦朦胧胧的状态。
婚礼置办得很简单,比起外面的形式,荣颜颜更在意每一个来到婚礼现场的嘉宾能不能度过足够美好的一天。音乐喷泉,鲜花草地,希腊建筑,彩色气球,巨大蛋糕,这些不过是能够替大家留下永恒回忆的方法而已。
新娘子开始抛绣球。楚步庵问陈忽而想不想要拿到绣球,陈忽而笑着说她更想要岚岚抢到绣球。也不是不行,于是楚步庵和宁忘恩两个人在沸腾的人群里你来我往,最后成功地把花球扔进了岚岚的怀里。彼时的岚岚仍一脸错愕,她个子不高被淹没在人海里连花球的影子都没看到,忽然花球就自己跑进她怀里了。岚岚很开心,跳着脚朝台上的荣颜颜挥手。荣颜颜眉眼含笑,朝她送去了一个浪漫的飞吻。
新郎新娘带领着伴郎和伴娘光着脚在柔软的草地上玩老鹰抓小鸡。荣颜颜扮演保护小鸡的老母鸡。她的气势很强悍,比当老鹰的新郎更像老鹰。但是荣颜颜跑得太快了,同样穿着礼裙的伴娘团可迈不了这么大的步子,中途分散撂倒了好几个伴娘,最后连新娘自己也被婚纱给绊倒了。不甘心认输的新娘把可怜的新郎一起扒拉到地上,于是大家裙子压裙子,稀里哗啦地笑作一团。人群里有人朝半空中拉响礼炮,喷射彩带纷纷落到老鹰小鸡们的头上和裙子上。
楚步庵在给他们一群人录视频。视频里,不想被彩带打到脸的陈忽而把自己的头埋在甜面酱手臂间,和岚岚两个胆小鬼一起躲在后面,笑着看新娘揪新郎耳朵。
宁忘恩站在楚步庵旁边看他录像,不时对他的录像技术指指点点,自信满满地发表着自己的高见。楚步庵懒得理他,但有时被宁忘恩烦到,两人还会吵上两句。不过最多两句,再多楚步庵就觉得不值当了。
天气越来越热,宁忘恩忍不住摘下领带脱下了西装外套,身材被里面的白衬衫一拉,显得修长挺拔宽肩窄臀的,很帅。楚步庵瞥了宁忘恩一眼,即使宁忘恩什么表情也没做,楚步庵也知道宁忘恩什么时候在臭美。
宁忘恩觉得楚步庵变了,变得生动了,从心底里生出的愉悦使他周身气质都柔和了,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宁夫人抱着小陈皮走过来,手法就像在抱一个小婴儿。望着不远处的新郎新娘,她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个儿媳妇,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哎。”
楚步庵和宁忘恩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利落地转身走了。他们知道他们的妈妈其实不着急这方面,她只是在逗他们。所以他们走了,走得很快,主要也是为了逗她。宁夫人果然不开心地跺了一下脚,神态气质都仿佛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一阵骚动突然响起,竟然是新郎身上着火了,不知道从哪里生起的火苗蹿得老高,好在这火很快就被给力的伴郎团给扑灭了,除了西装烧掉一点之外,人并没有什么事。大家虚惊一场,你说一句我叹一句地又一齐笑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陈忽而逃回到楚步庵身边,忍不住喃喃道。
看着地上的拉炮铁罐子,楚步庵握住陈忽而的手,道:“应该是喷射彩带着火。这种东西里有乙醇,雾化喷出的时候很容易起火。没什么大事,不过他们要提高安全意识了。”
好像一个冷冰冰的科学解说员哦。陈忽而抬头看向楚步庵,眼里带着笑。楚步庵瞥了陈忽而一眼,他知道陈忽而在想什么。陈忽而笑着把楚步庵拉去了蛋糕台。蛋糕台上有许多食物,不过它们的主要作用是摆盘漂亮,看着喜庆,也有人吃,不过很少。大家吃的东西一般都放在一排一排的餐桌上了。
不过陈忽而会吃,不仅自己吃,还要拽着楚步庵一起吃。楚步庵不想吃,陈忽而非要他尝一口,两人一推一搡地又摔到了地上。没办法,这个草地太软了,而且陈忽而绊了楚步庵一脚。楚步庵最后还是吃了,就一口草莓而已,他也不知道自己跟陈忽而较什么劲。当然陈忽而也不知道自己跟楚步庵较什么劲。两个人在一起,开心的时候总会显得傻傻的。就吃了一个草莓而已,陈忽而望着楚步庵,又哈哈笑了。楚步庵也没忍住笑了,他也不知道陈忽而在笑什么,他只是觉得陈忽而特别好笑。
不远处的树下,宁夫人看着坐在草地上的两个人,又转头看向宁忘恩。宁忘恩的眼神宁静而安然,自有一股平淡的喜悦。这一刻宁夫人相信,他已经放下了。
《十三道门》电影首映会那天,陈忽而穿上了甜面酱亲手为她制作的礼裙。大面积铺展的浅黄颜色,比它浅的是白色的蕾丝,比它深的是橙黄色和金色,如向日葵的橙色花瓣一般一片两片三片地洒落在纱裙上,金色的阳光熏染着向日葵花瓣,让人仿佛能闻到盛夏的味道。柔纱的裙摆,略有点蓬松的款式,比起宽度,它更重要的是很长,走上台阶的时候,那层层叠叠,长短不一的裙摆能将整个□□级的台阶一齐覆盖。
甜面酱为这条裙子起了一个名字,叫作鎏日恒金。作为陈忽而的造型师,甜面酱知道陈忽而其实更适合白色、灰色和清冷系的颜色,她往日替陈忽而选择的也多是这样服饰礼裙。但是她想送陈忽而一条金色的裙子,她相信这条裙子陈忽而穿上以后一定会很美。
“谢谢你,甜姐。”穿上鎏日恒金后的陈忽而确实很美,这种美感动了工作室的人们。陈忽而拥抱了甜面酱。
轻轻拍了拍陈忽而的肩膀,甜面酱温柔催促道:“快上台吧,首映会开始了。我们都会在下面看着你的。”
舞台的台阶处在一条幽黑的小道里。陈忽而走上台阶,听到荣颜颜叫她的名字。她转头望向荣颜颜,望向大家。“嗯?”
“忽而,加油。”荣颜颜站在工作室的人群中间,对陈忽而说道。
愣了一下,陈忽而点点头,应道:“嗯,我会的。”跨上台阶,陈忽而记得她第一次参加自己的电影首映会的时候,荣颜颜就是这么跟自己说的。那时候她还没有工作室,荣颜颜是她身边唯一的人,而且至今还陪在她身边。第一次首映会上,也是楚导在台上陪着她。
走上台阶,耀眼的灯光驱散幽暗,十年过去了,眼前的楚导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这一次他会在向自己伸出手的时候,露出温柔的微笑。乍起的灯光亮花了她的眼,视线忽然变得模糊,幸好有楚导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向台前。
首映会的地点选在了十三道门。台下人潮汹涌,但从台上看去只有一片黑暗,好在那些飞舞着的彩色荧光棒带着温暖的心意,让陈忽而不至于迷失在这一片耀眼的灯光里。
《十三道门》是楚步庵唯一一部拥有美好结局的电影。坐在台下的忠实影迷在看到这个结局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电影熄幕,台上灯光亮起。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福至心灵,观众们都意识到了,这部电影是楚步庵导演送给他的爱人的一个礼物。这确实不是楚步庵电影中会出现的故事,这是楚步庵自己的故事。
凉冰砚和陈忽而在台上接受采访,这一次连主持人都赞扬了凉冰砚在电影中的表现,虽然他本不该表露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台下的粉丝更是为凉冰砚殷切而骄傲地欢呼着,她们手里舞动着薄荷绿色的荧光棒,那是凉冰砚的专属应援。所有的薄荷绿在市面上都买不到,是粉丝们联系一家工厂专门做出来的荧光棒颜色,那家工厂的厂长本身也是凉冰砚的粉丝。
陈皮果子们在所有的观众里面是最特殊的那一拨。她们知道陈忽而会演得好,知道陈忽而的作品会很好,所以一般她们什么都不用管,闭眼吹就好了。可这一次,她们中的许多人感动得痛哭流涕。她们把电影里的咸小迟当做陈忽而来看了,她们认为这是楚步庵给陈忽而的告白礼物,她们愈发地感觉到了,她们的女儿就要嫁出去了,留不住了,虽然陈忽而的时代依旧还在,可它又仿佛逝去了一般。她们感动也难过,祝福也难舍,欣慰也难晦,而带笑的泪是此时唯一能够表达和宣泄她们感情的东西。
此时,坐在黑暗里默默为陈忽而鼓掌的有一名观众,他的名字叫陈杰,毕业于古南大学,曾经是陈忽而的同系师兄。十年前的那节体育课,陈忽而被一通电话叫走了,他本来还想等陈忽而回来以后再请她吃饭来着。没想到就是那一通电话,让他们成为了两个难以靠近的人。他一直都是陈忽而的粉丝,是在粉丝中很有威望的大粉丝,他本也可以通过公关岚岚接触到陈忽而工作室,但是他从来没有上前迈出这一步。他觉得站在这个位置正好,不远也不近,可以看到她的同时也不会打扰到她。
小师妹,你终于找到了那个属于你的良人。祝你幸福。
“你今天很美。”趁着主持人抓着其他主创人员不放的时候,楚步庵悄悄在陈忽而耳边说。
陈忽而低头笑笑,“你是说这条裙子吗?是很美,甜姐亲手做的。”
似乎启动了什么机关一般,聊得好好的主持人突然不说话了,轻柔的音乐缓缓飘出,是《十三道门》的电影曲,陈忽而抬起头,想找出发生了什么事,然而楚步庵却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了。
陈忽而没反应过来,伸出手就要把楚步庵拉起来,她压低声音提醒他,“楚导你干什么?这里是首映会舞台啊。”
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笑场,但陈忽而总是能让不爱笑的他发笑。看着陈忽而的眼睛,楚步庵道:“第一次是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告白,这一次应该换我了。”
愣怔地望着楚步庵,陈忽而一点一点收回了手。她也许明白了,但也不是很明白,直到楚步庵掏出了一枚蓝缎绒盒。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银镯。那枚银镯雕镂古朴,乍一眼看与《古南河下的银镯》里的银镯很像,但其实并不一样。这枚银镯周身散发着愉悦而温暖的气质,一看便知道它是一种能带给人幸运的祝福。
“我用它来代替了戒指。我觉得我们之间,用它似乎更合适。”楚步庵凝视着陈忽而的眼睛,眸染笑意却语气认真,“准备在这里求婚的念头,是昨夜里突然蹿进我脑海里的。我觉得《十三道门》的电影首映会,对于我们来说,意义非凡。我知道以后也会出现许多个适合求婚的时机,但它们之中,只有今天是最近的。所以我想,就今天吧。本来我也担心突然来这么一下会不会吓到你,后来我想,做出最吓人的事的人,本来就是你吧,所以你应当不会害怕才是。”
陈忽而见过许多的求婚,无论是现实世界里还是在电影里,被求婚的女生听完男生的话后,往往都会眼含热泪,激动难抑。但她并没有流泪的欲望。流什么泪呢,答应不就好了。她正打算说“好”呢,楚步庵先她一步又开了口。
楚步庵其实是发觉陈忽而要开始回答了,所以才必须要赶在她回答之前问出来。陈忽而有的时候会有点大条,但就算大条,她也会在这种时候佩戴他送给她的珍珠小扇贝耳环。他想笑,是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也有点可爱。楚步庵明白的,其实陈忽而还是紧张了,否则不至于就这样乱了节奏。
“陈忽而,你愿意嫁给我吗?”楚步庵问道。
刚才想说话的时候被打断了,现在该说话了,陈忽而反而发不出声音了。目光一直就落在楚步庵身上,陈忽而有点着急,她掉出了眼泪,对楚步庵点着头。“……我愿意。”似乎隔了一个时机那么长,陈忽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场中暴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是一种欢快而鼓舞人心的音乐,节奏柔和的韵律中传送出见证了这一切的观众的祝福。
台下的陈妈妈动情地哭了,陈爸爸木着一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出表情,没什么,心情复杂而已。荣颜颜哭了,岚岚激动得鼓掌,在此之前,她的掌声其实一直都是给凉冰砚的,恨不得自己手上也拿一根薄荷绿荧光棒。甜面酱不太擅长哭,她只是觉得,大家都快乐就好。
用手绢抹了抹眼角的泪珠,一向注重感情到有点恋爱脑的宁夫人把头靠在了儿子肩上。一旁的夏小果抬起胳膊肘捅了捅宁忘恩的手臂,不敢让宁夫人听到,他只小声笑道:“喂,千年老铁树也开花了,你这个万花丛中小王子可要抓紧了。没想到楚步庵的速度居然比你快,失策啊失策。”
楚步庵在台上的举动,说实话并没有让宁忘恩惊讶。他知道楚步庵这个人,他可不是什么千年老铁树,他是一匹狼,目标精准,执行快速,精神强大,别说今天在首映会上求婚,就算直接在首映会上办婚礼都不奇怪。……不过,什么都好,他希望楚步庵和陈忽而能够幸福,真心地。
坐在宁忘恩后一排的于琛,旁边陪着他的是他的小男朋友。他们两个早在上半年跟着宁忘恩出国的时候,就在国外登记了结婚,速度比起楚步庵来只快不慢。于琛这个人做事比较随性所欲,不会像楚步庵那样想这么多,反正没伤害别人,他们自己的事爱怎么做怎么做。看着楚步庵终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于琛也为他松了一口气。
得到了她的回答,楚步庵替陈忽而把银镯套上了她右手的手腕。然后起身,彼此目光胶着间,他忍不住在陈忽而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楚步庵以前觉得这种求婚走流程很无聊,但当事情真得发生在自己了,他才知道,原来一切不是在走流程,而是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陈忽而犯头疼的毛病渐渐少再发生了,和楚步庵在一起后,她也很少再失眠了。至于以前习惯吃的精神类药物,自从她失去了天才,精神不会那么高度紧张以后,也不需要再服用了。现在她失而复得的天才,是另一种不同的天才,没有那么犀利和极端,但同样能给予她赋予角色灵魂的能力。
荣颜颜终于成功做出了栗子蒙布朗,香甜的栗子泥,新鲜的生奶油和柔润的蛋糕胚巧妙结合,精致而浪漫,欢乐的爱意随着蛋糕的存在而散播进生活的每一丝角落里。荣颜颜骄傲地对陈忽而说:“看吧,你颜颜姐我还是让你吃到了我亲手做的栗子蛋糕。”
陈忽而点点头,朝荣颜颜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荣颜颜能做出许多手艺更难的蛋糕面包,但一直做不出栗子蒙布朗,谁也不知道原因,这在陈忽而工作室里一直是玄学一样的存在。没想到荣颜颜结婚以后,居然做了一次就成功了。
但是吃完栗子蒙布朗的当晚,陈忽而就感觉肚子不舒服,吃完晚饭以后马上吐了。那时候陈忽而在电影的剧组里,为了不耽误拍戏进度,陈忽而便没有小题大做。但是第二天拍水戏,在冰冷的秋湖里浸泡了大半天,上来以后整个人就全身发热不行了。制片人洛园和剧组里的同事连忙把她送去了医院。
陈忽而醒来以后,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她发现自己一条手臂冻得厉害,抬眼一看,原来是在吊盐水。现在的天气还不至于开暖气,但陈忽而所在的病房里开了暖气,因为陈忽而被送进来的时候体温偏高,但身体很凉,在冷水里泡了太久了。
荣颜颜、甜面酱和岚岚见陈忽而醒了纷纷围上来。荣颜颜问她,“忽而,你知道自己怎么了吗?”
陈忽而当然知道。“吃了你的蒙布朗闹肚子,然后又在冷水里泡太久,发烧了。”
怎么跟她的栗子蒙布朗连上关系了?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走廊,荣颜颜估计楚步庵跟金院长聊完要回来了,连忙好心提醒她一句。“我跟你说楚步庵脸色看起来可不太好,你小心一点说话。”
点点头,在病中的陈忽而看起来很乖,脸颊瘦削后眼睛显得更大,眼底隐隐泛青。“放心,我会小心说话,不会告诉楚导是因为我吃了你做的蛋糕。”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荣颜颜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楚步庵就提着饭进来了。知道要留空间给楚步庵和陈忽而,荣颜颜三个人很识趣地告辞了。
楚步庵走到床头,看了她一眼,安静地把饭菜一道一道从袋子里拿出来。这饭菜是从医院食堂打来的,干净卫生,美味可口,只可惜绿多红少,显得十分清淡可怜。
脸色看起来是一般。不过陈忽而自己心情倒是不错,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楚导了,而且这一次又是在医院见面,陈忽而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她曾经受伤在医院养病的那段日子,楚步庵也是这样照顾她的。陈忽而伸手扯了扯楚步庵的衣角,抬眼盯着他看。
刚好楚步庵弄好了饭菜,坐回了椅子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楚步庵问道。
陈忽而浅浅笑道:“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发热,等体温恢复正常就好了。”
看着陈忽而一脸笑意稀松平常的模样,楚步庵便有些气闷。“我手头上的工作可以暂时放一放,等你再去拍戏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戏已经拍了一个多月了,现在让陈忽而不拍,陈忽而不会答应。于是楚步庵退而求其次,自己跟着去,也好照顾她这段时间。
听到楚步庵说这话陈忽而有些惊讶,后来她一想,可能是她老进医院,楚步庵被她吓怕了所以才会这么说。“楚导,你不用陪我的。我身边有助理,她们会照顾我的。”虽然很想念楚导,但是陈忽而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耽误楚步庵的事。
陈忽而跟楚步庵讲起了自己在剧组发生的趣事和开心的事,她看楚步庵一直皱着眉头,有点担心。她倒不是担心楚步庵,她主要是担心她自己,因为楚步庵一做出这种表情,大概就准备训她了。所以要讲点开心的事,让楚步庵也开心开心。
她就这么一直说着话,楚步庵还没怎样,倒把自己逗得咯咯笑。气归气,不过看陈忽而这样,楚步庵确实也不好发作,虽然他一开始就发作不出来。“陈忽而,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陈忽而自己说得有些口渴了,在楚步庵与她说了一句话后,她拽着楚步庵的衣袖,说要喝水。瞥了陈忽而一眼,楚步庵先把她扶着坐起来,然后把水杯递给了她。水杯才握进自己手里,陈忽而晕乎乎的大脑似乎终于卡位成功。刚才楚导说什么了来着?两个月了?陈忽而抬头看向楚步庵,眼中闪着疑惑的光。
楚步庵忍不住笑了,他低头亲了陈忽而的面颊一口,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我说,你怀孕了,两个月不到。金院长说你命大,再晚一个小时送来,孩子就保不住了。”
楚步庵身子向后挺直了一点,他的眼睛正对着陈忽而的眼睛,眼里的笑意渐渐凝成星光。看她还在反应,楚步庵起身打算离开,却被陈忽而一把搂住了脖子。陈忽而笑得咧开了嘴,“所以楚导,你是不是要当爸爸了?”
捏捏陈忽而的面颊,楚步庵笑道:“是,除了我这个爸爸,还有你这个糊涂得要命的妈妈。”
陈忽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好像是有一个月没来,不过她最近一门心思都在演戏上,总以为是延迟了,过两天就会来,后来时间久了反倒不记得这茬了。原来是她怀孕了。
陈忽而道:“那好吧楚导,你来剧组照顾我吧。我第一次做妈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万一大意出事了可怎么办。还是得你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楚步庵点点头,当然,他一定会去的。陈忽而说不也不管用。本来觉得头晕不想吃饭的陈忽而,现在乖乖地吃着饭,她现在全然沉浸在自己怀孕的喜悦里,还没有来得及感受普通准妈妈的担忧与恐惧。但即使日后有了这些情绪也没关系,楚步庵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好一切,他们两个都会好好的。这一点,无论是楚步庵还是陈忽而,都深深地相信着。
手腕上的银镯反射出莹润而透亮的光泽,偶尔会碰到瓷碗发出极轻而细的声响,好似在应和病房里两人温暖的浅笑低语,柔情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