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雁来栖》十日十月

1、借尸还魂

　　阴森的地府鬼气霾霾，刚被勾来的魂魄井然有序地走过黄泉路，忽然一只鬼卒急冲冲的跑进森罗大殿，站在另一边负责递茶水的白影回头望向鬼卒消失的方向：“又闯祸了吗？”
　　“阎王大人！小马又勾错魂了，特让我先回来先禀告您一声，他随后就到！”
　　阎王听了一拍脑门，本就宛若锅底的脸霎时更黑了几分，还没等他说什么，大殿外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阎~王~大~人~”
　　阎王被喊得浑身一抖，鸡皮疙瘩顿时起到了脑顶，小马只要一这样喊他，就准没好事。马面可怜兮兮带着一个鬼魂来到大殿之上，阎王看清底下的鬼影后惊讶地站了起来，瞪了半天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送回去！赶紧给他魂魄送回去！”
　　“大~人~送不回去了！”底下的马面都快哭了。
　　“为什么？”阎王变了脸色：“他是怎么死的？”
　　“电死的...”
　　“天雷劫？”
　　“倒不是天雷劫...他玩PSP的时候，电池漏电被电死的！”
　　“......”阎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电的都跟炸烧饼似的，真的送不回去了...阎王大人怎么办啊...”
　　“判官！安排他去投胎，现在立刻马上！一刻都不能耽误！”
　　“大人...今天投胎的人都满了，哪里能让他立刻去投胎啊...”一旁的判官也快哭了，每天降生多少人死亡多少人都是天注定的。
　　“你给我想办法也得给他今天送走！”阎王将难题扔给属下。
　　“阎王大人啊~”判官抓抓头发：“办法到有一个，只是...”
　　“你快说啊！”阎王拍了拍桌子。
　　“酉时三刻有个短命鬼，他若能闯过这次劫就能长命百岁，不如我们直接换魂，将那短命鬼的魂魄给勾来...”
　　“好！就这么办！小白这件事交给你了，千万不能出纰漏！”阎王一声令下，白无常牵着底下的鬼魂就出去了。
　　“大人，他是谁啊，看您慌张成这样？”判官到看的出底下的魂魄不同寻常。
　　“他是天上的神，下凡历练，你竟然错把他的魂魄勾来了！”阎王边说边狠狠瞪着低头不语的马面。
　　“神仙又怎样啊？上次房日兔不也被小马错勾来了，也没见您这么紧张？”判官不解。
　　“他不一样...他是扫把星君...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指不定一会咱地府会出什么事呢！”
　　“啊？？？”
　　“阎王大人~上头派人突击检查咱地府卫生指标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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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黑风高，乌鸦坡上阴风惨惨，不时的几点鬼火林中闪烁，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往西边走去。
　　“嘿嘿，总算是时来运转了，终于碰上个没被人动过的斗！”黑影来到一处标记前，拿起背在身后的铁铲就开始向下挖，手上生风，铲子被舞得上下翻飞，没一会，旁边就堆了半米高的土堆。
　　李大顺着盗洞跳下去，这个墓只有一间墓室，站在这里无论往哪个方向都能一眼望到尽头，墙边的石台上放着一个乌黑的棺材，前高后矮，前宽后窄，棺材上的黑漆还有些光亮，看起来应该下葬时间不长。
　　墓室四周空空如也，想象中的陪葬品一件也没有，俗话说贼不走空，李大当下就不干了，抽出撬杆子，咯吱一声就插进了棺材的缝隙里。
　　说是人为财死，但当李大把杆子插进去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心里犯嘀咕，咽了口唾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棺木，大阳穴上鼓起了青筋。李大气沉丹田，啊呀一叫，耳听得嘎嘣一声，棺材板弹了起来，他再次定定心，将那层板推了下去。
　　棺材板掉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李大往前凑了凑，看清了棺材里东西后，心也随着那声咣当沉到了谷底。棺材里躺着一个年轻男子，肤若凝脂，身形单薄，一袭白衣似乎还带着檀香味，如瀑的黑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双眼紧闭，表情没有一丝痛苦，如若不是对方脸上没有血色，李大都要以为躺在里面的人只是睡着了。他吓了一跳，但更让他寒心的是棺材内也无任何陪葬品，甚至男子身上任何饰物都没有。
　　“啐！有钱造墓室没钱放陪葬品！”李大忍不住重重捶了一下棺木。
　　嗵~嘭~伴随他捶棺木的声音，另一个更大的声响在李大背后响起，他吓得窜到了半空，忍不住去猜测自己是不是触动了机关，到底是打开了放置陪葬品的暗室，还是遇上了防盗墓贼的陷阱。等了半天四周似乎并没有变化，李大慢慢转回身，却对上一双血红的双眼，“哎呀妈啊”一声嚎叫，他再次蹦了起来。
　　“别动！”一把泛着萧杀的宝剑横在李大面前，本应银白色的剑身，此刻却被黑红色覆盖，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才能如此。李大点头如捣蒜，真的就站在离那人几步之遥的地方一动不动，但他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
　　对面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一身白衣上都是被利器划出来的道子，露出来的伤口有深有浅，有的向外翻着的皮肉还不停地滴着血，脸上也沾着血渍，甚至连眼睛都染上了红色，面无表情冷若寒霜，如阎罗殿索命的修罗。
　　“大侠饶命...想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子女...”
　　“闭嘴！”失血过多让男子有一丝晕眩，但他握在手里的宝剑仍旧纹丝不动，男人刚要说什么，却忽然瞪大双眼，嘴巴张着能直接吞下一个鸡蛋。
　　李大看他面露狰狞，都快吓尿裤子了，以为那人准备对他痛下杀手，闭上眼等了半天却没见他有任何动作。
　　男子看见了什么？男子看见李大背后的棺材，棺材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从棺材里缓缓坐了起来，如墨的黑发更衬得脸色白到透明，幽幽双目透出来的全是冰冷。其实这纯属是误会，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对方当时只是一脸茫然，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茫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男子顿时觉得有点懵。
　　李大发现不对，对面男子表情恐怖却不是在看他，而是看着...看着他背后...意识到这点，李大头皮都麻了，刚才恍惚间他好像听见背后衣袂翻动的稀疏声，只是自己刚刚太过害怕了没听真切。李大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体已先行意识一步转过了身，如男人一样，李大看见了白衣男子坐在棺中冷冷地看着他们。
　　李大感觉自己的头发一根根炸了起来，脑子嗡的一声只剩下跑的念头，他转过身看也没看就向后扑去，却忘了一柄长剑还举在身后，利剑一剑穿心刺过了身体，李大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想低头看看，却连看的时间都没有就断了气。
　　雁回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不像真的，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眼睛一闭又躺回了棺材中，但头脑却一点点清醒了，想着自己应该在宿舍玩着PSP...后来呢...后来如何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猛然发现自己躺的地方不对，身下硬邦邦的，不像是宿舍的床，更像是...更像是躺在一个狭窄的盒子里...
　　雁回再次坐了起来，对面的男子一直没有动，还保持着举剑的姿势，而且剑上还挂着李大的尸体。雁回紧紧握住棺材边缘，指甲都白了，他看了看四周，看清了自己是躺在什么里，眼睛也随着周围局势的明朗而越凸越大。雁回嗷的一嗓子从棺材里跳了出来，本能地往男子的方向跑去，却忽然看见李大惨死的狰狞表情和滴血的伤口，空气里漂浮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雁回觉得这是真的，真到任何电影都打造不出的逼真效果。
　　雁回想往后退，但哪里有男子反应迅速，那人长臂一伸，雁回就被扣在了他手中，粘腻的血迹粘在雁回白皙的手腕上，他感觉恶心极了，双腿忍不住发抖，差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大侠饶命...想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子女...”
　　“.....”男子一言不发，身形忍不住晃了晃，他能清晰地感受出握在手里的腕子传来有力的脉搏，双指探上他的脉门，很轻易地就摸清对方一点武功也没有。多少有些放松的男子终于敌不过黑暗的袭来，脚下踉跄向着雁回的方向就倒了下去。雁回尖叫，却躲不开，眼看着浑身是血的男子给他压在了地上。
　　雁回躺在地上，身上的男子半天没反应，用手戳了戳，雁回确定他是真的昏过去了，当下他就给他推到一旁，逃也似的的跑到墙角。
　　“我得想想这是怎么回事...冷静冷静...对对我得冷静...”雁回蹲着身子喃喃自语，却如何也冷静不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地上的男子无意识咕哝一声，吓得雁回如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
　　“不行不行...我得先出去...出去...”雁回一抬头，就看见墓顶上开了一个洞，顺着洞垂下来一条绳子：“对对对，他们一定是从上面下来的，那我也肯定能上去！”
　　雁回来到绳子下方，用力一蹿...还真就没蹿上去，反而跳下来时双脚着地震得两条腿发麻。雁回将身子往下压了压，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双手上啐了两口唾沫再次奋力一跳，总算是抓住了麻绳的尾端。雁回本以为自己抓住绳子就好办了，他微微将手往上移了移，却发现自己的臂力根本不够托起自己整个身子的，而且手心被粗糙的绳子磨得火辣辣的疼。雁回抓着绳子挣扎半天，顶多向上挪了十来厘米，最后实在忍受不了手心的疼痛，手指一松，就摔了下来。
　　“哎呦，我的妈啊！”屁股着地，雁回感觉自己尾椎骨都快摔断了。
　　雁回坐在地上歇了会，准备再次挑战，谁知这次还不如上次，手掌已经磨破了皮，这次抓着绳子比刚才还要痛，根本来不及往上攀，刚握住绳子就摔了下来。
　　雁回躺在地上回忆着自己从小到大的体育成绩，眼泪都快下来了，从小学到大学他基本上一直保持倒数第一而没人能超越。
　　“这可怎么办啊！”雁回搔搔头，余光一瞥就看见了刚刚还躺在地上的男子已靠墙坐了起来，半睁着眼，脸上表情怪异，像是忍隐着什么。
　　“霍！”没等雁回惊讶完，男子咬牙站起了身，晃晃悠悠地向着雁回走了过来：“你你你你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动手了啊...我师傅是乔峰...我可会玉女剑法、九阴白骨爪、葵花宝典...啊啊...”
　　男子一下子抓住了雁回的衣襟，提气往上一跃，就攥住了垂下来的那根麻绳，双手都被占着的男子以肘发力，撑着两侧的土壁就攀了上去。
　　男子带着他刚跳出去，雁回就觉得提着他的手劲松了开来，耳听得“噗”的一声，雁回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上了他的脖颈。
　　雁回躺在地上惊魂未定，头顶是一片无垠的深蓝夜空，万点繁星如一颗颗夜明珠，闪烁着灿灿银辉，淡淡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倾泻了一地，夜风夹杂着一丝寒意吹打着，投在地上的树影不时的扭动，远处黑暗的树荫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且伴随着不知名动物的鸣叫。
　　雁回到现在也还没有捋清究竟，一切都像假的，但身体上的疼痛却这么真实，看着在城市里从未见过的清澈天空，雁回不知道自己脑海中的那个“现代”是不是真的。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亦或蝴蝶之梦为周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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