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有鬼！》水抚青峰君

14、消失的他

　　“你经历过很多悲伤的事，所以才阴魂不散吗？”
　　“也没有，没有很多。”纪典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虚弱。他们的距离越发暧昧，卷瓷不算太高的鼻尖几乎要贴上他挺拔的身躯。纪典很自然地将她用入怀中，这一次她不再抗拒。
　　他的怀抱有些凉。
　　剔透的水滴划入卷瓷的衣襟。
　　但那不是她的泪。有些温热。
　　她抬头，小鹿般探索的眼神搅动纪典沉寂已久的心。
　　她抚摸男人脸上的泪痕。行动走在理智的前面。
　　“这次是来跟你道别的。”
　　来时才说过的话，再说出来她却能听出一丝牵挂。
　　“为什么？”这不是卷瓷要说的话，但她确确实实问出来了。
　　“因为你不记得，也不需要我了。”他的眼泪同他一般规矩，冷静无声诉说着卷瓷看不清道不明，却切切实实感受到的感情。“我们爱过很久，分开很久，久得只有我一个人还记着……”
　　哽咽声震耳欲聋。
　　卷瓷大脑一片空白，“我们……我们的爱情是悲剧吗？”
　　半晌，“是。”划开了沈默。
　　————————————————————————————————————————————————
　　那天之后，他就像书中描述的萤火，无法捕捉得消逝了。
　　卷瓷觉得心口有些空，她好像在蒙昧中无意瞥见抹清明之色。
　　但这抹迷人却不合时宜的一笔生生被她抹除了。
　　————————————————————————————
　　“阿姊会一直保护你的。”床榻间，阿姊将她的腿架在她宽厚的肩上，亲吻着烧痕。
　　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再逃避，阿姊给了她第三个选择，她一直知道。和亲，逃离宫闱隐姓埋名，或是同阿姊私奔……
　　阿姊不是阿姊，阿姊是男人。扬鞭策马的是他，结交朋党的是他，她一直是他。
　　瓷儿懦弱，隔着窗户纸的秘密她不敢去戳破。
　　阿姊有反心，瓷儿明白终有一日要祸起萧墙。
　　她们不再是两小无猜的年纪了，如今同塌而眠却同床异梦。
　　瓷儿藏在枕边的匕首，一次次举起又放下。
　　她眼中噙着泪，死死咬住嘴唇，颤抖地握紧冰冷的利器。她只要一狠心，只要一狠心……
　　阿姊缓缓睁开眼凝视刀刃锃亮的光，又温柔地望向心爱的妹妹。妹妹又一次卸了力，阿姊亲昵而慈爱地凑上前□□着她唇上的咬痕。
　　“有阿姊在，什么都不必害怕。不过有利器傍身自然更好，但可别伤了自己。”他取过匕首，顺从地安置在她的枕后。
　　“都不必害怕的。”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她永远都不想跟他分开，永远都不想。
　　可是，她同样做不到背弃家国。外敌当前，若再加之内乱，后果将不堪设想。
　　清晨，她站在阁楼上，往下望。很静，仿佛又回到庞杂的事务都与她不相干的日子，但一切都回不去了。她主动跳进漩涡中心，注定要牺牲自己，或牺牲别人。
　　”既然你有这般家国大义，怎么就不敢去和亲呢？”她跌坐，蹂躏着披散的头发。放肆的狂笑，尖叫，她觉得自己快疯了。须臾数年，自己竟也变得懦弱又自私。
　　晨间的风衔着花瓣，她想伸手去抓住这份浪漫。规整的栏杆横在她面前，她抓不住。她爬上栏杆，却背对着日光与大地。她闭上眼睛，享受耳边风声呢喃，享受她苟且偷来的风光和阿姊的爱。钟灵毓秀，湖光山色，她再也不能共他欣赏了。
　　她的时间在此刻静止，香魂怜落盎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