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L》苏小浅

5、吃不到的醋

　　十九减肥成功了，两个月，从微微发胖变成瘦瘦的，下巴也变尖了，本来就很高，这下看上去愈发像根电线杆。十九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自认为形象还不错~从前不在乎身材，那是因为从前没碰见过于未央啊~要是早碰见，她早就减肥了！
　　形象啊形象！形象决定信心啊！
　　那天的演出很成功。
　　演出结束后的日子里，十九本着将厚脸皮进行到底的精神，赖在甲班成为了持有长期户口的一员。
　　她被安排在第一小提琴的第二排中间位置，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于未央的侧脸。姣好的面容，甚至弯弯长长的睫毛都一清二楚！十九心里暗自庆幸，每天训练时走神的时间也就更长了些。甚至有一天排练时，指挥突然大喝一声：“安十九！看什么呢！？”
　　十九的脸腾地变得通红，像突然掉进了红色的染缸里一样，慌忙低下头看谱子，目不斜视目不斜视！谁笑话我我也不知道！十九在心里碎碎念个半天，天知道其实她里里外外都烧得像煮熟的螃蟹一样！
　　目不斜视的安十九同学自然也没看到她心仪的姑娘于未央回过头来那淡淡的一笑。否则一定昏倒！

　　墙上乱七八糟的旋律渐渐多了起来，多到让十九的视线一碰到墙就开始发呆。她觉得那一句一句零零散散的旋律就是她对于未央的感情，有的激烈，有的细腻，有的明快，有的低沉……可于未央永远也不会听到……
　　闲来无事的时候，十九自己胡乱想象着这段单恋的最终结果：
　　No.1熬到毕业，忍不住给未央写了一封信：“于未央，我喜欢你。”结果忘了署名，被未央看也不看丢进垃圾桶；
　　No.2熬到毕业，忍不住给未央写了一封信：“于未央，我喜欢你。”记得署名了，结果写太乱了，未央拿着放大镜研究了半天这画的到底是XX还是XX。
　　No.3熬到毕业，忍不住给未央写了一封信：“于未央，我喜欢你。”记得署名了，也写得够工整，结果因为自己是个女的，未央吓了一跳，将自己的行为告上了校政办。
　　No.4 ……
　　十九自己无语了……此次假想不做正式参考行动……

　　十九也曾想过，计算一下两个人选同一门课的概率会不会……是项很复杂的工作？想想还是作罢了，四年级每个一千人，几百门课，不是她这个医科学生能算的，还是留给数学系的于未央本人算吧！反正她一辈子也不可能想到算算与十九共上一堂课的几率有多大。
　　此次假想亦不做正式参考行动……

　　事情并没有像小说里写的一样往好的方面发展，反而越来越坏。
　　那天十九训练结束后照例磨磨蹭蹭等于未央快出去的时候才慢慢离开，只为了多看她几眼。
　　取了车子，照例等着目送习惯步行的于未央离开大音乐厅。
　　可这次，她没有直接走掉，而是……
　　一辆陆虎开了门，走出一个帅哥同学，绅士地给于美女打开后车门，等于美女上车后扬长而去。
　　十九呆立在原地。
　　顿了一分钟后，马上跑回大音乐厅。
　　苍井团长向来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十九接口落下东西，又回来了。一边做找东西状一边酝酿伪装的八卦情怀——
　　“哦，雄三，我刚才看见首席和一个男的——嗯？”表面漫不经心，其实已经内心汹涌澎湃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首席？哦，”苍井了然，“那是她男朋友，叫董屹。”
　　男……朋……友……十九只听见这三个字。
　　男朋友……又帅，又有钱，其他的肯定也差不了，又是个男的，哪点不比她强……？十九觉得心里万分的失落。
　　不是想好了只单相思的么，安十九？你还难受个啥！？十九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通，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苍井看看这丫头的背影，心里一阵纳罕：不是要找东西么？

　　爱情让人极度自卑——安十九就是个及其典型的例子。
　　一边自卑，一边还不停地嫉妒。
　　十九暗自叹气——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就站在我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你就站在我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还不停地让我吃醋。
　　……算了吧，她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这只是一大坛吃不到的醋而已。
　　心脏就像只青柠檬，从里酸到外。
　　自卑与嫉妒就快将她折磨疯了！——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极其难受，安十九同学也不会疯，也不会主动出击，更不会搅乱于未央的爱情。
　　算了吧算了吧，看她幸福就好。

　　如果不是那件事，恐怕十九一辈子也不会主动与于未央说话。
　　那次演出的是帕格尼尼的第五幻想曲，整个乐团都是作为伴奏声部，于未央作为solo在中间关键处突然第四弦断了，高音部分的声音全部断掉，而下一刻马上就要转到高音区！十九看见于未央漂亮的脸刷地白了。十九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曲子完美地衔接了下去。
　　十九一辈子也不会忘了那天演出结束之后，于未央换下礼服，穿着一件白色蕾丝边的衬衫，外面套一件深紫色的低领毛衣，漏出衬衫雪白的领子，牛仔裤裹着细长笔直的腿，白色的平底鞋，黑色的及膝呢绒外套，背着她的小提琴，在她换好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在音乐厅的门口叫住了她，温柔地道了一声谢谢。
　　那是于未央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只有两个字——或者说只有一个字——“谢”。
　　可这在十九看来已经很满足了。
　　站立着的于未央几乎和十九一样的高挑，身材也一样的……平板，但怎么看都比十九更女人。
　　满脸通红的十九暗自庆幸自己背着光，于未央看不见自己此刻窘到不行的表情。慌乱地道着“不用谢不用谢”，可嘴角还是忍不住莫名的愉悦而翘了起来。从于未央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被灯光找到透明的红红的耳朵，半长不短的头发的剪影，还有隐隐约约的两排小白牙。
　　于未央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只手掩着嘴巴，样子很淑女。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什么花的味道。
　　十九不禁呆了。
　　“我叫于未央。”于未央对面前这个呆呆的女孩子淡淡一笑。
　　“哦？哦！”十九忙深呼吸两口气，稳了稳声线，这才回答道，“我是…...我是安十九，平安的安，七八九十的十九。”
　　“那……”于未央觉得这个女孩子实在很有意思，自从她加入乐团以来就总是看着自己，没人看她的时候目光炙热又大胆，有人看她的时候就像只小蜗牛一样一下子缩回壳里去了！只是，她一直都没仔细想过，那种炙热的一直追随的目光都代表什么。也许……这女孩看谁都是这个样子吧，好奇满满的。她故意逗她，“那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吗？”
　　十九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快，让她还来不及理性思考就下意识地随着心跳的节奏点了头，嘴巴也不受控制：“知道，关于的于，《诗经•小雅•庭燎》里的‘夜如何其？夜未央’的未央。”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她她她不会觉得我太关注她了不正常吧？
　　事实上从她知道于未央的名字那天起，就仔细查过这两个字的来历，每天发呆的时候把那些文绉绉的诗句咀嚼上几遍，再摇摇头笑自己的傻。没想到今天，居然用上了……
　　于未央浅浅地笑着，纤长的手指轻掩着嘴巴，暗暗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像是件镀了铂金的艺术品。十九看着看着，有点忘记了要害羞的，只是觉得，她好美。这样想着，心里居然涌起一丝丝的骄傲：看吧，这就是我爱的女孩子！像世界上最美的一朵花一样……十九忍不住笑了起来，咧开嘴巴，小眼睛也笑成弯弯的两弯月牙。
　　这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一天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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