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幸福呢》郭小若

1、1

　　“很多很多年以前……”琼祥侧卧在两个女儿——大女儿游钕小女儿蒂鈊 的床边，想以讲故事的方式孩子们快些睡着，因为作为晋王王妃，府外的宴会正等着她。下午大臣们和晋王开了一个好长的会议，现在大家肯定都饿坏了。
　　“很多很多年以前是什么时候？”蒂鈊从被窝里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琼祥微微苦笑，女孩子们还真是不好哄……
　　“嗯……记不清了……总之那时候还没有母亲，没有母亲的妈妈，连母亲的妈妈的奶奶也没有。”琼祥想想只能这么解释吧，她们还是几岁的孩子。
　　游钕和蒂鈊对望了一下，做出惊奇不可思议的表情，又侧过脸来看着母亲，等待下面的故事。
　　“我们的羽都，来了一直凶恶的灵兽，它长着狐狸的头，巨大的羽翼，还有孔雀的尾巴,通身火红，特别是那双眼睛，就像要喷出火来。它所到之地，河流干枯，花草树木凋零，整个羽都仿佛笼罩在火中。年长的老人说，这是雪灵雀，本是雪白的全身，是以切和平和美好的化身，但是不知是受了谁的咒语，变成毁坏生灵的恶魔。后来，以个叫蚕从的年轻人，不愿意看到人们都生活在水生火热当中，决定去杀了雪灵雀。于是在一天夜晚，满天都是美丽的星星，它们楚楚可怜的撒下闪闪的光亮，照射着一片荒凉的大地。蚕从在三座巨大土堆中找到了雪灵雀。原来雪灵雀自己会给世界带来灾难，就用尽灵力，在自己意识还清醒的时候将自己困住。蚕从是个善良的人，他看这雪灵雀凄惨的眼神，实在是不忍心杀它，他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来解除雪灵雀的诅咒，他愿意舍弃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年迈的父母，只要能拯救人们拯救这只可怜的雪灵雀。就在这是，上天被他们的善良所感动，于是将三颗星星放在三座土堆上，净化了雪灵雀的灵魂，并形成结界，保护着雪灵雀。蚕从也从上天那里得到了金杖和神座，上天要蚕从统治这里，并用金杖可以召唤出雪灵雀，让这里的人们免受战争之苦。”
　　“那后来呢？”游钕问。
　　“后来，蚕从就建立了蜀，就有了我们羽都。”琼祥起身要走。
　　游钕拉住母亲：“母亲，蚕从呢？他成了王吗？那他的家人呢？”
　　琼祥为两个孩子盖好被子：“蚕从当然成了王，至于他的家人，母亲也不知道，古书上没有记载。你们乖乖的睡，母亲明天还讲故事给你们听好不好？”
　　游钕和蒂鈊点点头，轻轻闭上了眼。
　　琼祥微笑着，这样的日子真是幸福啊。然后戴上面纱，朝大厅走去。
　　琼祥，晋王王妃，来历不明，只是几年前，迟迟不肯成婚的晋王，当今王上的亲弟弟，不知在哪里遇到琼祥，并与之成婚，不久先后生下两个漂亮得出奇的女儿。所以即使琼祥从不正面示人，但人们也从她两个女儿那里推断出她的倾国倾城。
　　琼祥脚步轻盈，娇落在大厅紧闭的门前。其实不是故意……
　　“王上本不该主动发起对回鸿国的战争，更不该固执己见给百姓带来苦难，所以晋王不必有太多忧虑，历史会给您一个公平的评鉴的。”
　　然后是一片附和的声音。
　　篡位……
　　不是的，晋王做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琼祥相信的。
　　国家大事，女人本不该参与。可是……
　　“想当年，皇后多么娴熟善良，为我们做了多少，为百姓做了多少。可是，王上却……晋王，请不要再犹豫了……”
　　“请晋王快快抉择……”
　　琼祥以为过了这么些年了，早该忘了。为什么还是会害怕，那些日子，王上，皇后，晋王，游钕……为什么失去力气，失去不去听的力气，失去不去想的力气，失去走开的力气。
　　软软的坐下，冰凉的地，被暖暖的泪荡开僵硬的涟漪。
　　而角落的小房间里……
　　“姐姐，我知道土堆在哪里哦~”琼祥一走，蒂鈊就推醒游钕。
　　“哦~真的吗？在哪里？”显然游钕也很是感兴趣。
　　蒂鈊得意得坐起来，说：“就是皇宫后面有一座山，那座山后面哦，就是雪灵雀的那个土堆~”接着蒂鈊拉了拉姐姐调皮的眨了眨眼：“姐姐，不远肋……”
　　游钕立即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但是：“蒂鈊，父王知道会责罚我们的，母亲也会生气的。而且，现在好晚了，蒂鈊不怕吗……”
　　蒂鈊保证似得挺了挺小胸脯：“不怕！蒂鈊来保护姐姐！”
　　看看游钕还是有些犹豫，蒂鈊干脆拿来了衣服，一边帮姐姐换，一边继续说服姐姐：“父王不会知道的，他们今天好忙，我去请安的时候看见好多人，父王都没有抱抱我就让我回来了。走嘛~姐姐~”
　　没办法，其实游钕也很好奇的……
　　于是，高高的围墙不是问题，两个小家伙纵身跃过简直小菜一碟，因为有跟着父亲小小的学一点。但是要是晋王知道孩子们把学来的东西都用在翻墙上，恐怕不会开心。
　　她们像误落尘网中小仙子，像皇宫欢欢喜喜地跑去。
　　晋王府开始被远远抛在身后……
　　远远被抛在身后的晋王府，忽然照亮了整片天。着火了！身后一片惊呼，惨叫！
　　游钕远远地看着，愣了一下，忽然反映了来：“母亲！”
　　顾不上害怕，用尽所有力气朝家跑去。蒂鈊也不知所措，只有跟着姐姐跑，跑着跑着也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也哭喊着“母亲……”
　　就这样拼了命地跑，连滚带爬地上了台阶，大门口，琼祥用尽力气对两个孩子大声说：“走！游钕！不要被别人发现！带妹妹走！别回来……”
　　隔着火光，游钕看见父王胸膛插满了箭站在府正中，任大火舔舐他强健的体魄和英俊脸。母亲吃力地爬去，抱住父亲，那么美丽的母亲，火燃烧了她的泪，幸福，支离破碎。
　　游钕紧紧闭了闭眼，狠狠擦干了眼泪。然后拉住拼命往母亲跑的蒂鈊：“蒂鈊，要听母亲的话，我们走……蒂鈊，我们走……”
　　“我不走，姐姐，我们不要走。母亲在里面啊，姐姐，你看，母亲在里面。母亲叫我们呢，姐姐，母亲叫哦我们呢，你听啊，姐姐你听啊……”蒂鈊不断哭喊着，或许小小的她，已经知道家没了，失去了亲人和自己熟悉的一切。
　　不远处，有官兵的脚步声。游钕用力拉过蒂鈊，狠下心给了她一巴掌：“蒂鈊，不要哭了。母亲要我们走！跟姐姐走好不好……”
　　蒂鈊回过神来看了看姐姐，又最后看了一家。跟姐姐穿过一旁的小路，朝远处跑去，两个孩子并不知道该去哪里，只知道母亲说别回来，就一边甩掉不断追来的穿黑衣服的人一边向未知的远处跑去。不知跑了有多久，深深的丛林中有一间破庙，游钕拉着蒂鈊躲了进去，蹲在角落，用手紧紧捂住蒂鈊想哭出声的嘴。蒂鈊不甘地狠狠地咬姐姐。咬吧咬吧，不痛这就是梦，是梦的话，醒来母亲就还在，父王还会来叫自己背诗练功夫。可是，好痛好痛，外面脚步声那么真实。游钕咬紧嘴唇，任眼泪汹涌澎湃。
　　不哭了不哭了，母亲最讨厌哭泣了。游钕对自己说，最后一次哦，以后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这样坚持了不知多久，脚步声没了踪迹。
　　游钕放开手。“哇”蒂鈊放声大哭。悲伤如海上风浪袭来，游钕也张大了嘴，把所有力气用来哭泣似得，竟没有力气去停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