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我》yiyi大侠

16、回国之时

　　童熙在读完高一第一学期，修养了半年之后再回国时，童经年便发现她变了。
　　六年前她的眼神清澈，虽然古灵精怪但始终不失孩童的天真烂漫；一年前他去美国看她，她正处于叛逆期，行为乖张让她妈头疼不已，但眼神却始终意气风发充满朝气；然而现在，她的眼神基本处于无焦距状态，要说有一点情绪，那便是看了都令人发寒的鄙夷。
　　虽然不清楚这一年来自己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童经年还是很高兴她回到了自己身边。鉴于童熙态度坚决的拒绝了他要宴请各界名流把她介绍给世人的提议，于是他也只好放弃，只请了与他关系最好的陆晋亨一家。
　　原本他是看小时候童熙粘陆家那孩子粘得紧，想要以此让她高兴高兴的，然而事情到后来却有些失控。
　　童熙很讨厌别人说她矮，但当时谁也不知道她有这个忌讳，所以当童经年领着童熙来到哥特Ⅰ号轮船酒店的黄金包厢时，陆晋亨便半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小熙子，你在美国垃圾食品吃多了吧，怎么只见长横的没见长竖的啊？这身高配我儿子可远远不够啊，我儿子在学校很多人追的。快来多吃一点，不然将来走出去可见不得人呐！”
　　然后童熙那颗本来还对马上就要见到陆祺优这件事有点小雀跃的心便彻底冷了下来，直到入座都没有给过在座的任何人一点好脸色看。
　　是了，她雀跃什么？雀跃陆祺优看到她时失望的表情吗？如今她这副模样，连陆祺优他爸爸都对她百般挑剔，更别说他本人了。她决定等下他来的时候连一眼都不要看他，如果注定他会失望的话，还不如她先表现出完全的不在乎。
　　“小熙子是一直在学音乐吧？”在简单的叙旧过后，陆晋亨神经大条的又把话题转向了童熙。
　　她闷闷的应了一声，看到童经年不满的眼神后，干脆把头埋入了桌子底下，不想再搭理任何人。
　　陆夫人见状连忙踢了陆晋亨一脚，示意他不会说话少说两句。陆晋亨常年身居高位，发号施令的事在行，自己儿子也从来没让自己操过心，哪会知道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说话应该注意什么，在接到自己夫人的眼色后，便有些尴尬的安慰道：“女孩子学音乐好啊！站在舞台上多漂亮……”
　　毕竟干不来这样的事，几句过后便提起了哪家的女儿也是学音乐的，长得水灵身材也好，一看就灵气逼人惹人喜爱云云……
　　终于，从很久以前便紧绷在脑海里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掉，童熙忍无可忍的抬头大声道：“对！人家女孩子长得漂亮惹人喜爱，我长得又矮又丑又没气质！可那又怎么样？用得着在我面前大肆夸奖别人吗？”
　　说完眼泪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在坐几位大人几乎傻眼，童经年与陆晋亨对视一眼，表示他也没办法解决，不过他心里却对自己女儿终于表露出一点情绪感到十分欣慰。陆夫人嗔怪的白了自家老公一眼，赶紧招呼童熙吃饭。
　　陆祺优下完课踏进包厢时，看见的情景便是六年未见的童熙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低声抽泣的场景，眼角还有黄豆大的泪珠不停的渗出。诺大的包厢却压抑异常，角落里弹钢琴的女人吓得坐在凳子上大气都不敢出。
　　童熙见陆祺优呆立在门口一副似乎被自己这副丑态吓住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更加灰败，干脆一扔筷子嚎啕大哭起来。如果可以，相隔这么久，她真的想把她最好看的样子给他看，可是她最好的样子却被人毁了。
　　泪眼朦胧中看见陆祺优放下书包向她走来，被他从椅子上提起时她还处在痴傻晕眩的状态，只听见他一句“童叔叔，我带她去洗个脸”便被他拉着往洗手间走去。
　　这样站在一起比较，他真的高到让她自卑。
　　陆祺优拉着童熙站到洗漱台前，沾湿手帕擦拭她的面颊，童熙本能的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按住后脑勺，加重了擦拭的力道，直到她痛呼出声，才目无表情的拿开手帕重新沾水。
　　看着他毫不温柔的举动，想着自己这副丑态，童熙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刷刷的往下流。陆祺优浑不在意，继续重重的搓着她的脸，在她以为自己的脸要被他搓破一层皮时，他却突然放轻了力道，指关节轻轻摩挲着她闭着的红肿的眼睛。
　　“为什么……现在回来？”她听见他这么问，声音沙哑。
　　童熙睁开眼睛，抬头看着他。陆祺优的脸隔得很近，漆黑的眼珠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氤氲。他用他漂亮的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她，里面蕴含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过了半晌，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他又问：“为什么哭？你在美国过得不好吗？”
　　“我……”
　　“诶，别哭！我不问了。”
　　童熙抓着他的手使劲的摇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她只知道她想把她的经历完完整整地告诉他，可是她刚一开口，眼泪就会止不住的流。
　　“等你准备好了再告诉我吧。”陆祺优叹了一口气，再次将她的脸清理了一遍，便拉着她往回走。
　　“祺优！”
　　一声清清脆脆的叫唤从他们身后响起，童熙回头一看，一个长发飘飘面容甜美的女生从走廊另一头缓缓走来，笑容灿烂的伸手指着童熙问道：“她是谁？”
　　这时一个戴着无边眼镜的白净男生出现在她身后，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冲陆祺优眨眨眼，“抱歉，我拦不住她。”
　　“诶，你为什么要拦我？”那个女生盯住他，“就算这里是你家你也不能随便……”
　　陆祺优瞥了一眼她，她便立刻噤声了，不过还是使劲的盯着童熙。
　　童熙扯了扯陆祺优，对他抛出了那个女生刚刚问过的问题：“她是谁？”
　　“我女朋友，秦梦妮。”陆祺优淡淡的说道。
　　“今天才确定关系的。”戴眼镜的男生在一旁补充道。
　　童熙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松开了陆祺优的手，眼睛回复到了无焦距状态。
　　那些很想和他倾诉的事情，突然一个字都不想告诉他了。
　　为什么……现在回来？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那是童熙唯一一次在别人面前泄露自己的软弱，至于以美国留学生的身份插班进入C市第一中学音乐班，渐渐变得寡情好斗，踩压弱小，那也都是后话了。
　　现在她要应付的情况则是饭桌上陆祺优他老爸的“善意”调侃。上高中时她不懂事，以为陆晋亨对她百般挑剔是真的觉得她入不了眼，渐渐了解到这是他表达关爱的一种方式后，虽然有所改观，但她依旧觉得只要陆晋亨一开口，她就随时能够想起回国时的那件丑事。
　　“我在纽约遇见清铭了。”童经年小酌了一口酒，状似随意的提了一句。
　　陆晋亨随即笑道：“他也有一年多没回国了，在资本主义国家乐不思蜀，连基本的婚姻观念都没有了，祺优都这么大了他却还是没有定下来的想法，老爷子闲下来的时候最常念叨的就是就是这个不孝子。”
　　“恨不得飞到美国去把他揪回来，”陆夫人在一旁叹了口气，“可惜啊，高官不能随便出境，就连我们夫妇出国旅个游都要填一大堆申请胡掰一大堆理由，更别说老爷子那样的了。”
　　“放心，”童经年看了一眼童熙，淡淡道：“他应该很快就要定下来了。”
　　陆清铭，陆祺优的叔叔。陆家老爷子人到中年才生的小儿子，所以现在正是三十而立的年纪。童熙觉得，任何溢美之词加在他身上都显得理所当然，她从小就很喜欢他。
　　他简直就是加强版的陆祺优，当然那时候应该说陆祺优是幼年版的陆清铭。
　　在美国的时候陆清铭还特地去看过童熙几次，童熙觉得，如果他回Ｃ市的话，绝对能轻轻松松就跻身Ｃ市十大黄金单身汉之首，抢尽各路淑女名媛的眼球。
　　望着童熙嘴角渗出可称之为“甜蜜”的笑，陆祺优突然凑近她，“你也觊觎他？”
　　“没有没有！”童熙连忙摆手，脸上笑意更深，“我只是在想，十二年后，当你到了你叔叔这个年纪时，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会看到的，”陆祺优端正了坐姿，上臂和背部靠到椅背，腹部和桌子相隔一个拳头的距离。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摆在面前的酒杯，“如果那时你没有回美国的话。”
　　后面那句话几乎微不可闻，童熙想了半天才确定他说的是这么一句话，她想起至今自己还是个名义上的美国人，大学毕业后还要回美国深造。美国社会虽然难融入，但她觉得这个难度系数比起征服陆祺优来还是差了点，到时候如果陆祺优不愿意娶她的话，回不回这个伤心地就是个未知数了。
　　至少现在看来陆祺优想娶她的希望不大，所以她也没厚着脸皮问他希不希望她看到之类的话了，知道结果的事问了也没多大意义，再让自己丢一次脸而已。
　　唉！以后有福气得到她的那个美国男人，看到她一把年纪了却还是个处女，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不过童熙到底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为了一个男人而悲春伤秋的时间持续不了太长，离开了陆祺优的辐射范围，第二天她又兴致勃勃的和花谨开始了自己的生日策划，从公寓谈到试唱练耳课一直没停过，并开玩笑说可以为以后策划自己的婚礼积累经验。只是一想起新郎还没着落，二人就同时一声叹息。
　　“花谨你少来！”童熙实在是看不得她装腔作势的样子，“你只要钩钩小指头别说是新郎，就是情郎都有一大堆前赴后继视死如归，Marks都被你拿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Marks？在和我约会期间他还同时和另外的几个女人约会，并对我说我也可以同时和几个男的约会，这算哪门子的拿下？”花谨很不以为然。
　　童熙无从辩解。
　　“坐在教室最后面的这位同学，请你唱一下118页第三条练习曲。”
　　试唱课的周教授是出了名的挑剔学生，一点点毛病都可以无限放大拿来说教，她们班的同学早就习以为常，因为为人太过纠结，所以人送外号“周纠纠”。童熙就曾因为唱练习曲不含感情而被他冷嘲热讽过无数次，所以他也很荣幸的在最不受童熙待见的老师排名榜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她和花谨对视一眼，同时回头望向教室最后一排，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幸运被抽中。
　　没想到站在那里的却是一脸窘迫的郑明瑶。
　　“老师！她不是我们系的！”带着解围的意味，花谨嚷道。
　　“喔？”周教授倒一下子来了兴趣，“那你是哪个系的？这么喜欢听我的课吗？”
　　听了这句话，童熙对着花谨作了个要吐的表情。
　　郑明瑶由于试唱和练耳很差，所以常常会再自己没课的时候去听别的班的练耳课。今天音乐学系有试唱练耳课，刚好她又有空，所以她便从后门偷偷的溜了进来。突然被抽中唱试唱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明明她一直都躲在角落来着。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舞蹈表演系的。”
　　“舞蹈表演系的？那就更要唱一下了，比较比较两个系的水平差距，有比较才有进步嘛！来来来，别害羞……”
　　周纠纠似乎不打算放过她了。

作者有话说

　　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