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温度》若星若辰

4、晋江首发

　　“不是女朋友。”

　　毫无意外的回答。陈霓侧头看玻璃上褪色的福字，觉得怪异，她放下雨伞，走上前去。

　　女生说了声“好耶！”，举起手机屏幕上的二维码：“那就可以要联系方式了！”

　　萧落：“抱歉，也不行。”

　　萧落外貌出挑，嗓音也撩人，仅仅说几个字女生耳朵都红了，不愿错过机会：“求你了哥哥，我保证不会太打扰你的！”

　　哥哥俩字的发音，甜腻柔软。

　　陈霓想，要是她十七八岁，估计没勇气找人要微信。

　　萧落单手点烟，被女生围住，冷脸快要不惯着人，掀起眼皮看到门口潮湿的陈霓。
　　“我没手机。”

　　“没手机？”女生仿佛看见外星生物，“这个年代怎么会有人没手机，是刚丢了吗？”

　　“嗯。”萧落示意拎着东西进门的陈霓，“她来了。”

　　陈霓被他点到，不明所以，把塑料袋子放到桌面，侧头看他。

　　萧落抬了下眉，似有所指，漆眉中一枚痣点特冷，也欲：“不然，你要个她的微信，通过她联系我？”
　　陈霓：“……”
　　“什么？！”女生震惊。

　　这是什么Play？
　　我是你们小情侣的一环吗？

　　萧落勾唇，笑的蔫坏：“虽然不是女朋友，但目前由她养我。”

　　现场安静了几秒。
　　“抱歉帅哥我们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打扰了！”几个女生露出秒懂和艰深的神色，鞠躬道歉后快步从门口跑了出去。

　　陈霓有点没反应过来。萧落从椅子起身，随手将用过的纸巾扔垃圾桶，走向门口。
　　他停在台阶看塑料棚外的雨，身影被光线剪裁，背宽腰窄，和暗灯树影相映，影子正好落到玻璃门斑驳的栅栏上。
　　陈霓走出餐馆，忍不住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见？”萧落问。

　　“不是。”陈霓深呼吸了下，“那句话有点怪。”
　　陈霓攥了下大衣的带子，做心理建设后才说，“万一别人误会是那种关系。不健康。”

　　萧落嗤声，将卫衣的帽兜一戴，暗光恰好落下，掩住了眉眼的情绪：“这话跟他学的？”

　　“他？”陈霓心口突了一下，原地站着时，萧落转身步入了雨中。

　　“不打伞吗……”陈霓后知后觉提醒。

　　萧落走到雨里，他像完全不怕淋雨，也像根本不在意自己死活，背影漆黑冷凛，一旁风雨中梧桐树摇曳，影子被漆黑的线条掠乱。
　　他什么也不怕，也搞不清在想什么。

　　陈霓看着他的背影。
　　萧落和丈夫的性格不像，但走向黑暗时，背影却一模一样。

　　-

　　陈霓撑伞跟在他背后。

　　车往陈霓现在住的嘉园小区驶去。
　　高档小区里棕榈和梧桐树繁茂，灰色楼层高塔似的矗立，楼下街道饭店林立，还有一家灯火通明的大型商超。

　　走过铁门后的灌木丛，雨水积蓄在水泥地，陈霓习惯性看叶子里的流浪猫，背后响起声音：“住这儿？”

　　陈霓猜测他想了解，说：“对，婚后我和萧落一直住这，结婚买的新房。不过他之前都住东白塔，离局里很近的房子，开车三分钟。”

　　“东白塔？年轻、单身、男性、还住得近，”萧落说，“汗血宝驴是吧？”
　　陈霓眨眼：“你怎么知道？”

　　萧落工作非常卷，驴得不行，领导眼里指哪打哪的威武大将军。从刚警校毕业搬到局旁住，此后假期少的可怜，有假也常被一个电话叫回去加班。
　　普通人扛不住这个工作强度，要命的，萧落硬是一毕业开始抗，且能力强悍，很会来事儿，所以职位升迁也卓然。

　　陈霓去过萧落住的东白塔，那时候刚在一起，女生是头一次进成年单身男人的家门。整洁干净，家徒四壁，住了六年还是个临时窝，只有阳台上的几盆花侍弄的娇气，有些生活的气息。

　　“哼。”萧落嗤笑了声，声音很低，“我爸就这么给人备注，年轻单身男性，驴1，驴2，驴3，轮流使唤。”

　　萧落的爸妈都是警察，还曾是方良同的上级，道路走得顺，爷爷奶奶辈都是吃那口饭的，家门高。

　　陈霓点头：“这样，他工作很认真，几乎没什么私生活。”

　　萧落垂眼，没说话。

　　新房装修明亮，灯光倒映在昂贵的哑光瓷砖，客厅中间放着布艺沙发，看起来干净温馨。
　　陈霓趿上拖鞋，回头萧落正站门口换鞋。他卫衣沾了灰尘，肩膀一低便往下掉，影子很高，低头看进门垫子上的鞋。也许是不习惯，萧落眼皮耷拉，扫了屋里一圈，恹恹地把黑色板鞋踢到了鞋柜底。

　　“你先休息，我有东西想给你。”陈霓说。

　　陈霓在卧室柜子翻出一只纸盒，包装珍重。打开放了只手机，屏幕裂纹，边漆磕落，壳上血迹斑驳。
　　看到手机的一瞬间，陈霓眼底一暗，长睫垂落。

　　陈霓用充电线连接插头，屏幕亮起，显示开机。连接网络后，手机微信红点和信息框疯狂跳动，消息迅速增加99+。
　　陈霓握紧手机直握到指节苍白，用针取出了手机的电话卡，一枚小小的芯片。她把手机小心放下又从盒子里拿银行卡。

　　等陈霓回到客厅时，萧落正坐沙发看电视，身姿高大宽阔，手指在遥控器上随意点来点去，百无聊赖，似乎没被任何节目吸引。

　　等比例的身影让陈霓拖鞋停了一瞬，她到茶几旁，递卡，拆开新手机包装：“这个微信号和手机卡给你。”

　　“什么？”萧落垂眼。

　　“他的社交关系都在里面，还有这张银行卡。”陈霓都递过去，“卡里有他的工资，还有爸妈留下的遗产。数额很大，暂时由我保管。这是其中一部分。”

　　陈霓顿了顿，补充：“你先拿着用，不够找我。”

　　既然他穿越来了这里，属于他的社会关系应该补全。他本来就是萧落，只是空缺了十五年的时间而已。

　　萧落垂眸，眼底暗阴一片。他青筋浮起的手指按在卡面，一页薄纸似的轻轻弹了回去。

　　“他的，我不要。”

　　指尖翻转，按住另一张卡：“我爸妈的，我拿着。”

　　-

　　陶严的电话来的突然：“老陈，忙不忙？来加个班，诊所忙不过来了。”

　　“怎么了？”陈霓当着萧落接通电话。

　　“我这里正动手术呢，来了个老人家，她狗从电瓶车上掉下来，腿被车轧了。”
　　医院时常接到急诊，陈霓说好马上来，挂了电话。

　　“还有他的相册和证件资料。你熟悉熟悉，我有工作要出门一趟。你有麻烦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陈霓匆匆开门走了出去。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乌云堆积在天际，树叶让风吹得沙沙作响。陈霓心口起伏呼吸，车分开雨幕。

　　宠物医院门口纪巧焦急捧片子在等了，陈霓进门换上工作服，接过比熊摸索伤口。

　　“开放性骨折，较多骨头碎片，考虑是严重的粉碎性骨折。去准备手术，剃毛刀，骨板，绑带支架和护套。”

　　陈霓戴上手套去手术室，看到饲主老人家坐等候椅上掉眼泪，安慰说：“您坐着等候吧，我们会尽力。”

　　手术室内灯光明亮，纪巧用剃刀小心刮除伤口处的毛发，陈霓操起手术刀，一边检查一边讲解：“断裂的骨头用钢板固定复位，清理创口骨茬，再连接断裂血管。”

　　“皮肤破损出血，有软组织受伤。注意感染情况，用上抗生素。取出小块碎骨，保留大块碎骨，注意局部软组织。这是明显的Y型骨折，用克氏针和骨板内固定。”
　　陈霓拿镊子取肉中的骨刺，细长手指十分稳重，固定断裂的腿后，再夹线穿过皮肤快速缝合。

　　这台手术结束差不多快俩小时，陈霓出手术室时眼睛发涩，她站盥洗池旁洗手，勾了勾耳畔垂落下来的头发，镜子里的年轻女人眼底绀青。

　　纪巧转移比熊到住院室，和主人叮嘱：“目前正输液保持营养，你可以去看看它。”

　　陈霓到长椅上坐着，揉捏酸痛的肩颈。纪巧在配药室来回的间隙，和她闲聊：“陈医生，你那个声音巨撩的亲戚弟弟送走了？”

　　陈霓失笑：“……没呢，在家待着。”

　　“那你陪一半又来上班？”

　　“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纪巧真心实意钦佩：“姐，你真厉害，宠物界的国服扁鹊吧。”

　　“哪到哪儿？顶多市标，赶不上国服。”陈霓扔掉了手套，笑了笑，一缕垂下的碎发勾着白皙耳珠。

　　饲主老人家出来叫人，纪巧进去对比熊做了麻醉复苏处理，给它按照陈霓开的单子输液，不时从住院室进出。

　　陈霓低头摸出贴身衣服兜里的手机。她个人微信置顶了两栏，一栏家庭群，一栏萧落。
　　刚才取出萧落旧手机联网的消息提示回到记忆。

　　陈霓擦干手点开萧落的聊天框，里面几乎每天都给他发消息，最近是下午那条“喝了一杯石磨豆浆，略苦TvT”。

　　心绪一瞬泛起波澜，下意识陈霓想打字：[萧落，你真的回来了吗？]

　　但账号给了十八岁的少年，那让她脑仁发疼的“约法三章”在脑海中盘旋，陈霓手指顿住，缓慢收起手机。

　　再看看吧。

　　宠物医院门外街道空阔，白色电灯被雨水浇暗，整座城市似乎被雨水浸透，泛着阴冷潮湿的气味。
　　深夜偶尔驶过一两辆车，柏油路面沙沙作响。

　　“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纪巧敲了敲她玻璃窗，“让许文彤看着，我们下班了？”

　　今天本来该陶严和许文彤上班。陈霓收回思绪，站起身：“好，跟他们说声盯着输液，走人。”

　　“好累，又活一天。”
　　纪巧跟着捶打肩膀，满脸惆怅，“我这刚毕业就快工伤了，好想念洗脚城男技师啊~”

　　陈霓闲了，也和她乱扯：“你又不和他谈恋爱。”
　　“肯定不行，”纪巧理所当然说，“他一天聊一百个，烂黄瓜烂□□的。”

　　“那不直接断联？”

　　“又有点舍不得呢。”纪巧皱着苦瓜脸。
　　陈霓摇了摇头拿起玻璃门口搁的雨伞，伞骨撑开抖落水珠：“暴雨天还大半夜，我先送你回家。”

　　“哇哇！陈医生你人最好。”

　　工作下班最放松就是闲聊，纪巧大学毕业后来诊所和陈霓关系最好，两人聊天没什么架子，也爱开玩笑。

　　“陈医生从实招来，那弟弟到底谁？我这辈子头一回听到这么性感的声音。”
　　陈霓笑：“你听个声音都能听出性不性感。”

　　“极品帅哥都是360°完美无死角的，”纪巧理直气壮，“他脸帅不帅？”

　　陈霓驾车驶入街道，混沌迷蒙雨水拍打玻璃，雨刮器一刻不停拂开水流。
　　陈霓目视前方，脑海中闪过少年身影，心口一紧，无意识挂挡加快车速：“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