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落》北面西

29、“二字高分”定理

　　月考成绩总是出得很快，这得多亏老师们夜以继日，学生才考完一科就连忙把试卷收到办公室，将答题卡往机器里塞。

　　科技改变生活，这才周一上午第三节课，排好名次的成绩单已经从第一组传到了林灿手上。

　　小何老师让他们下课再讨论，但一个二个的还是偷偷摸摸将成绩单往后传。效率特别高，成绩单刚递到第一个人的手里没过多久，各自的成绩就基本都已经心知肚明，不少目光若有似无的投向四组最后一桌那个此刻正手拄下巴，抬头看着黑板，眼神有些涣散的人。

　　那些目光里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肯定，毕竟像林灿这样迷糊还傻气的人真的没那么多。

　　陈玙刚来那天在数学课上的完美一秀大家有目共睹，以及有些道听途说，真假参半的传闻也是让人略有所闻。

　　林灿这次出奇的考到了全班倒数第五，见鬼了似的，但他没那么吃惊，毕竟他是最相信自己有无限可能的人。

　　比起自己，林灿现在更关心的是陈玙下次能不能和他一个考场。

　　他看成绩一般都是倒着看，在后面的大致位置一瞟眼看到自己时他眼睛微微睁大，勾着唇嘚瑟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情。再顺着往下四人里都没看到陈玙时，眉轻微皱起，他有些不解。

　　林灿眉心间的沟壑越来越深，他移着目光往上看了几名，没有，又往上几名，还是没有。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想到两个假设。

　　第一：陈玙因为某些原因成绩作废了。

　　这不可能，王与同学遵纪守法，即使成绩不好，他也不可能干那事，作弊让人不齿，人品这点他还是非常信任对方的，林灿在心里摇摇头。

　　第二：陈玙考到了全班……

　　“往上看，最上面。”

　　梁宵还没看到成绩单，但那些时不时瞟向陈玙的视线被他尽收眼底。外加以他对对方实力的了解，梁宵觉得名次应该和他想的大差不差。

　　一句话让林灿瞳孔瞬间放大，一句“我靠”堵在口中吐不出咽不下，感谢元宵同学，让他差点被化学老师点名站起来听完这节课。

　　“在上课，别激动。”梁宵偏头看了林灿好几眼，又带上那种惯用的看好戏的表情小声提醒。

　　林灿的表情自拿到成绩单那一刻就精彩纷呈，梁宵默默关注着他，看对方磨磨蹭蹭始终抓不住重点。

　　现在看到旁边这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开始有些当心王与同学下课后的死活。

　　梁宵转着笔，偏头看了陈玙一眼，昨晚产生的那些混乱不堪的想法在日出之前就消失殆尽。

　　今早的草莓牛奶陈玙还没喝完，就放在两人合并的书桌中间。

　　他甚至讨厌黑夜，也不会在陈玙觉得反感前，对他的态度有任何改变。梁宵自己说的不用刻意保持距离，那他肯定就会去遵守，毕竟自己也想去遵守。

　　他默默往前移了点位置，稍微挡住了林灿投向这边刀人的目光，他也是不知死活中的一员，一条绳上快要死的蚂蚱。

　　陈玙早上起床就感觉精神不济，和梁宵商量了一下坐到了里面靠窗的位置，偷偷打瞌睡。

　　他迷迷瞪瞪，对身旁的动静没什么反应，半闭着眼睛屏蔽了林灿要吃人的表情，不过即使睁着眼也不容易看到，他的绝世好同桌——梁宵同学，用自己的身躯挡去了林灿的怒视。

　　化学老师是位很年轻的优秀女教师，人挺有趣，课堂也是出了名的节奏快效率高，训起人来更是笑里藏刀，时常让人听不出是夸还是讽。

　　很有可能上一秒还在笑嘻嘻的夸你：今天真棒，上课居然才和别人说了这么几句话，下一秒就脸一板，让你起立站后面去。

　　陈玙完全是被牵连的，老师本来没看到他在打瞌睡，只因为旁边两人说了几句话，开了会儿小差，他就被连带着赶到教室后面，和梁宵林灿齐刷刷站了一排。

　　他们本来就坐最后面，现在更是退无可退，只能紧贴着墙壁表明自己已经站到了教室后面，外加接受唐清以及其他同学的关注。

　　“同学情谊还挺深厚的，这么喜欢看就陪他们一起去后面站着去。”化学老师眼神阴森森，声音甜蜜蜜地扫过所有人，在收回目光打算继续讲试卷时悠悠点了个名。

　　“唐清同学，这分数不是你的实力，下次给我考回来。”

　　被点到名的人没敢再偷偷往后投放嘲笑的目光，这句话除了是化学老师对她真情实感的提醒外，也是一种警告，她要是再看，那墙根脚就不止三个人了。

　　三人抱着书站得笔直，半句话不说，一节课下来，连林灿都没再开小差，但也没听，看似认真的盯着黑板，实则心里不断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傻子。

　　“班级第三！年级第四！你什么情况？！”成绩单早就被传走了，不在林灿手里，不过他压根不需要，他现在是真的很心痛。

　　陈玙的名次太耀眼，虽说他是年级第四，但其实他和年级第三分数完全一样，只是他排在了对方后面。

　　再往上一看的第二名就是梁宵，第一名仍然是赵蕊，她既是班级第一也是年级第一。但三人的分数差距很小，第三名和第一名之间就差了一个数学选择题的分，陈玙和梁宵之间的差距更是微乎其微，这两分的差距可能是因为怕他初次考试就取得如此好的成绩……太骄傲？

　　陈玙在的这个班名字是两个字的同学很多，并且莫名其妙的大部分名次都在前面，要不是有林灿和费阳这两位在后面镇着，大家简直要怀疑这个班是不是有什么“二字高分”的玄学存在。

　　逃不过去，陈玙认命的抿紧唇，头埋下去，特别诚恳的开口道歉，“对不起林灿！我不该骗你。”

　　“你知道，你知道，你也知道。”

　　林灿目光微颤的巡过一圈，被指到的几人表情都很平静，没把他假装的伤心当回事，他太心痛了，所有人都知道陈玙是个学霸，就他还求天拜地希望陈玙考好一些。

　　“我知道五百一节课是你们随口一说逗我玩的，但我想破脑袋也没想过陈玙你居然有考全班第三的实力！我现在觉得为你担的心很疼。”

　　林灿心更痛了，他攥紧胸口的衣物，鼻子抽动。

　　这次演得不像，吸鼻子那动作不像要哭，更像是狗熊嗅食。

　　几人心虚，连唐清都没阻止他，只能默默看着对方戏瘾大爆发。

　　“其实……”总该有个人来阻止这一切的，陈玙主动报名，打算以自己的牺牲结束对方的控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梁宵，轻声说，“其实这次是失误了。”

　　林灿闻言松开自己的手，戏瘾得到释放，他现在想认真听听陈玙怎么说，他抱臂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点着地，占理的人往往能神气一些，林灿打算借此机会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霸气，他故作高冷，下巴看人，淡淡的问，“什么失误？”

　　横放在自己大腿上的另一只小腿被拍了一下，唐清看他这样子烦得很，抬腿把椅子往旁边蹬开一些，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林灿旁边的位置。

　　梁宵好似有预感陈玙要说什么，对方真诚的表情此刻在他眼里都有些不怀好意起来，他清了清嗓，看到林灿认真的表情，实在憋不住偏头笑了一声。

　　“别打断，你最近怎么总爱偷笑？”林灿不满地说了梁宵一句，又催促陈玙快说失误了什么。

　　“其实也不算什么失误，要是再认真一点应该能直接超过元宵同学。”

　　梁宵闻言挑挑眉。

　　林灿心碎了，陈玙认真的解释，诚恳的表情让他再也忍不住仰天痛哭，他只想退群，被三个学霸包围的感觉让人崩溃！

　　“那你能不能认真学。”

　　唐清坐在林灿旁边一道题讲两遍，她的耐心已经逐渐耗尽，要不是看林灿头脑简单，四肢不发达，被蒙在鼓里这么久怪可怜的，她早就在林灿再次问出一个必背公式时一掌呼过去了。

　　她告诉自己讲题时候要情绪稳定一点，林灿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可我学不进去。”

　　“学不进去就滚！”唐清一掌拍到林灿肩上，将卷子往陈玙面前一扔，“你们给他讲，我教不下去了。”

　　她站起来拿着自己的书去了别的空位。

　　火辣辣的痛感虽迟但到，林灿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他敢怒不敢言，记不住必背公式是他的错，唐清气不过打他也是应该。

　　“要不先记公式吧。”陈玙把扔在他面前的卷子放正，那满张的红字实在晃眼，幸亏这人主科成绩都很不错，只是物理差了……差了太多，不然在这个班根本待不下去。

　　梁宵闻言抬眸看了林灿一眼，伸手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本《高中必背公式》扔在对方怀里。

　　“背吧，再不背都要长毛了。”

　　这书是开学的时候林灿让梁宵帮他买的，毕竟他也曾信誓旦旦的说这学期一定要好好学习，把该记该背的都弄清楚，可还没过两天，就又开始选择性地不认真听课，这书一直被扔到一边当摆设。

　　还是今天唐清提议放学一起去这家专门为学生谈恋爱约会抄作业准备的平价咖啡厅学习，梁宵才去林灿的书堆里翻出这本书背上，此刻果然发挥了它的作用。

　　林灿看着那些有点印象，但细想又完全记不起来的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化学方程式一个头十个大。

　　今天咖啡厅人不多，周一一般都没什么人来，毕竟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日子，离刚过去的快乐周末太近，又离新一次的快乐周末太远，往事不可追，未来太遥远，“周一综合征”杀伤力太大，不管是上班族还是学生党在这一天都极其提不起兴致，来学习的人很少，咖啡厅里的桌子几乎都是空的。

　　几个人图的就是这个，脑回路实在清奇，他们不急着回家，反倒约着一起，彼此学习，互相进步，三个学霸凑在一起可以探讨的内容太多，这让奉陪到底的林灿如坐针毡。

　　他磨磨蹭蹭地盯着只写了两个公式的一页快有十分钟。

　　“研究出库仑为什么要姓库没？”陈玙实在想笑，他和梁宵交头接耳几次了，林灿都没发现，就盯着那一页神游。

　　林灿刚要说什么，突然觉得这名字耳熟，再低头一看才发现对面这两人真的是坏得很。

　　“别调侃我了，我这头都要秃了，你们怎么这么能学。”林灿抱住自己被公式折磨得晕头转向的脑袋，手抓着头发揉得一团乱，请求道，“请我喝杯咖啡吧，我要爆炸了。”

　　几人进来时点的都是果汁，他们不经常喝咖啡，怕喝了晚上睡不着。

　　这家店虽对外声称是咖啡厅，但其实什么都卖，消费群体是学生，所以大家喜欢什么他们就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