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落》北面西

14、草莓牛奶

　　陈玙当天晚上回家，经过一夜翻来覆终于去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打算靠自个儿努力让他和梁宵之间的友谊牢固牢固再牢固一些，因为经过这几天，他发现他是真的很喜欢新交的这几个朋友，他其实很讨厌孤孤单单一个人，所以从小到大不管什么阶段都会很积极的去和他有好感的人主动交朋友。

　　他性格好，长得也好，并且每次都会用出必杀技——弯眼一笑，大家很吃他这套，因此一般都不会失败，不过失败了也无所谓，大不了重新认识一个。

　　毕竟交朋友和谈恋爱一样，虽然感情不一样，但是都得彼此喜欢才能长久。

　　为了实施计划，他特地将闹钟定早了半个小时，一响就起，一秒钟都没赖床，早早洗漱好拎着两盒牛奶蹲在家门口等隔壁的梁宵。

　　连奶奶都夸他今日勤奋，太阳打西边出来，老太太记性不好，完全忘记了“太阳”前几天生病的时候就已经打西边出来过一次。

　　陈玙笑笑道别，拿起桌上的两瓶牛奶塞进书包，又额外手里拿了两瓶草莓味的着急忙慌冲出了门。

　　据他这几日的上学经验，从家到班级以他走路的速度畅通无阻的话需要花上十五分钟，除去路上可能突发的多等两个红灯的情况，怎么也得十七八分钟，不过十七八分钟和二十分钟也没什么区别大差不差，他个儿和梁宵差不多高，腿也差不多长，跨的步子也肯定相差不大。

　　那么以梁宵几乎每天七点二十踩点进教室的情况来看，陈玙只要在7点前等在门口就可以堵到梁宵。

　　七点零三分，梁宵还没有出现，陈玙有些焦急的看了眼手机又望向旁边紧闭着大门，该不会判断出错了吧。

　　再不见人，他可就得狂奔去学校了。

　　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不枉他如此痴心等待，在准点7点零五分的时候，梁宵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早啊梁宵。”

　　陈玙看清隔壁出来的人后猛地站起来，满脸欣喜，但是由于蹲的时间久了腿有些麻，外加一激动起身太快，一瞬间眼前发黑，晃荡了两下，却仍没忘记在眼冒金星中送给对方一个标志性的早安笑，手顺势挥了挥。

　　梁宵几步跨过去拉了对方一把，看他站定后才松开手重新插进裤兜。

　　“早。”梁宵抿抿唇语气尽量平静地回应，开口时还有些细微的喘。

　　“你在等我？”

　　他有些不确定也有些不习惯，但在下楼前看到门外蹲着的那个身影时还是加快了脚步，几步越下台阶，换鞋出门，在门背后顺了好几口气才打开门走出来。

　　“当然，特地起了个大早，专门在这等你。”
　　梁宵：“等我上学？”

　　陈玙不解，将手中的牛奶递出去，“是啊，我俩住这么近，一起上学才有意思嘛……”

　　“所以以后我每天都等你，或者……你等我也行。”

　　“好。”

　　梁宵点点头，立马就同意了，看着对方在初阳照耀下变成浅棕色的眼瞳，他心跳有些快，并且知道这是为什么。

　　陈玙好看，性格可爱，即使刚来到新的班级不久，但已经有很多人都喜欢和他相处。

　　“不过我俩昨天做的那道题我觉得有些不对，我昨晚仔细想了想，等我去到学校给你看。”

　　陈玙戳开牛奶吸了一口，转身往梁宵的牛奶瓶上碰了一下。

　　还未插进孔的吸管被撞歪，梁宵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又低头重新对准将吸管戳进去，就着吸管喝了一口，他平时基本不喝，因为不喜欢，草莓味有些甜腻，今天喝起来却感觉还不错，他两步跟上前面那人和他并排一起走，

　　“好，等回到学校一起看。”

　　他俩虽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经常开的玩笑也很不着调，但实打实是认真学习的真正意义上的学霸，这不，昨天放学还又在教室了待了一个点把数学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个小题都解决完了才离开。

　　到家后天都已经半黑，标标准准别人家孩子。

　　“今早是班主任的早读。”

　　梁宵适时提醒，好学生可以踩点不可以迟到。

　　“那快走。”陈玙一看手机，忙把最后两口牛奶吸完，往旁边垃圾桶一扔拉进书包就开始往学校冲刺。

　　梁宵紧随其后，手里还握着一瓶没喝几口的草莓牛奶，站在教室门口单手拄着膝盖，弯着腰气喘吁吁。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不过他俩今天运气很好，小何老师还没进班，应该是先去了在教的另外一个班。

　　“你俩干嘛了？一个踩点大王一个早到大王今天居然迟到了……”

　　林灿从立起的英语课本里探出头，往黑板上方的挂钟上看了一眼，比出一个二的手势，

　　“两分钟。”

　　“没干嘛，起晚了。”梁宵没说实话，陈玙看他一眼，心领神会，侧开给对他让座。

　　“两人一起起晚了？我才不信，老实说，是不是背着我们干什么去了。”

　　林灿不依不饶，纯属不想背英语单词，又闲得无聊，就想找人尬聊。

　　“话这么多？要不要？”

　　梁宵和陈玙对视一眼，当即从书包里拿出昨天的卷子上往林灿桌上一扔，

　　“最后一题别抄，抄了你就得暴露。”

　　对方被必杀技拿下，立刻闭了嘴，埋头从书包里翻找被塞得最皱的数学卷子。

　　“这个给你。”

　　桌上被放了一盒纯牛奶，林灿没抬头看，

　　“唐清，接着。”

　　陈玙又往斜对面抛去一瓶，稳稳落到对方手里。

　　“谢谢啊。”

　　唐清接过牛奶摇了摇，向对方回以灿烂一笑。

　　“草莓味好喝，但只有两瓶了。”

　　陈玙侧过头，手虚挡住因说话牵动的嘴角，凑到对方脸侧悄声说，目光往梁宵桌上放着的牛奶上一扫又移到对方面上，不动声色地往后坐了一点，距离被拉开一些，梁宵顿时松了一口气，靠里面不自觉裤腿的手放开。

　　“好喝吧？”

　　陈玙继续问道。

　　梁宵说：“好喝。”

　　“好喝就行，下次继续给你带。”

　　陈玙满意的笑了，伸手去拿压在书堆下面的英语书。

　　昨天的英语课早上，书用过之后就就别别的书压到了下面，不管是高一高二还是高三，学生的书都一大堆，抽空桌前全放满不说，有时候还得专门拿个纸箱放在脚边用来摞书。

　　只是陈玙刚来不到两星期，书还不至于放纸箱堆地上，不过也快了。

　　英语书被放在最下面，拿起来有些废劲，因太使力，手指被迫绷紧，青筋从嫩白的皮肤里凸显出来，他手指修长，指甲包满圆润，不同于皮肤的颜色，指尖是粉的，此刻因为用力，血液涌向前端，颜色更红。

　　“你在路上说的数学题……”
　　梁宵收回眼将视线重新凝聚在被手拿起的书堆上，开口道。

　　嘴上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将他把露出一个面的英语书拿出来，翻到要背的页码铺开放到陈玙的桌上。

　　“那个下早读再说，先背书。”

　　陈玙声音越来越小，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班主任来了。”

　　他眼睛往窗外一瞟，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人，示意他别说话。

　　继而装作已经背书好一会儿的样子开始读起英语单词。

　　藏在墙后的小何老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被大部分人发现了，但是……仍有一位抄作业到忘我地步的同学没有发现，而他就正好是老师今早要惩罚的目标。

　　好吧，其实昨天也是他……

　　“费阳同学。”

　　何路轻声喊道，她抱着手站在费阳桌子旁边不说话，眼神却一动不动就盯着英语书挡在桌前，低头不敢抬起的费阳桌前。

　　在费阳隔壁不远处的林灿经陈玙提醒早已把卷子收了起来，此刻正抬着书背得起劲。

　　“书拿反了，正过来抬起好好背。”

　　被用温柔刀刺杀的人立马坐正了，哐哐把在抄的作业往桌空里一塞，忙拿起书背起来 。

　　何路没批评他，只是满脸“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又慢慢绕到三组和四组最后两张桌子中间站定，双手分别往瑟瑟发抖的林灿和看起来还算镇定的陈玙肩上轻轻一拍，但是没给一个眼神就迈着很小的步子离开，她推推眼镜，继续走向下一个目标。

　　老师走后，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是，“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我去吓死我了，你们是不知道她走过来的时候，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下课铃一响林灿就开始复盘刚才经历的来自班主任的可怕压迫。

　　“你还算好了，都没说你，她站我面前点我名字的时候我都要魂飞魄散了。”

　　费阳坐在座位上隔着两组和林灿说话。

　　“费阳同学……”费阳学着班主任的声音，还刻意压低了嗓音，学得倒是惟妙惟肖。

　　“妈呀，我差点没原地起飞。”

　　“吓到你没？”

　　梁宵椅子往后一歪，咬着牛奶吸管逗陈玙。

　　“没，哪到哪啊。”

　　对方说谎，略带着些骄傲不愿认，其实认不认的无所谓，但陈玙就是总想跟梁宵反着来。

　　梁宵拉长语调意味深长的“哦”一声，眉尖挑起，脸颊上的酒窝又若隐若现。

　　最近这对好看的酒窝出现频率很高，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

　　“没被吓到啊？这么厉害？”

　　梁宵逗他上瘾，故意学着对方的语气尾音往上扬，虽然不如他正常说话时好听，但仍别有一番味道。

　　陈玙说话天生音量低，平时就总温温柔柔的，即使再生气也只会拉平了语气，冷了语调，不会嘶声大吼。

　　“明天牛奶没你的份了。”

　　含着冷笑的声音幽幽传来，陈玙瞥对方一眼，从上随意扫到咬着吸管的看起来很滋润的嘴唇，很幼稚地威胁道。

　　上课铃及时响起，打断了两人孩子气十足的行为，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英语课。

　　上课的还是那个人，听课的也没变，左右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该上课打瞌睡的仍在偷偷摸摸头如捣蒜，剩下的要么发呆遨游天际，要么聚精会神认真听讲。

　　陈玙转学来这已经快两周了，课业经过他的努力也基本跟上了，中途转学的人本就很少，要在中途转学的基础上还能完全跟上新学校授课内容的更是少上加少。

　　只是陈玙原先成绩就好，外加对待学习也很努力认真，所以才短短两周不到就已经看不出多少转学痕迹了，融入得很快，也很顺利。

　　但陈玙交际圈一直就是梁宵，林灿，唐清这么几个人，所以还有很多同学都对这个听说学习成绩不好，徒有其表的“花瓶”转学生很感兴趣。

　　至于“学习成绩不好”这个谣言究竟是谁传出去的，压根都不用猜。

　　“你说我刚来那天，林灿会不会以为我上讲台做的那道题是偷看你的。”

　　陈玙摸着下巴，一脸正在认真思考的模样，看向趴在桌子上睡得正流口水的林灿问道。

　　“不会。”

　　被问的人在他身后回答。

　　“为什么？我那天上台写的那道题还是挺有难度的啊，而且我觉得我写得很完美，以他这么轻易就信了我说的自己成绩不行的话，除了偷看你的，也没别的能说得通的解释了吧？”

　　“写得是很完美，但他可能压根没看，或者压根看不懂，也不知道难不难简不简单。”

　　“毕竟……”梁宵说别人坏话一点不心虚，声音一点没压低，就赌对方睡着了听不见，亦或是压根不怕对方，“他上课几乎没清醒过。”

　　他说完，两人都没忍住笑了，对视一眼，越发觉得有些好笑。

　　陈玙笑着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和前几天早上他给梁宵的一样，都是草莓味的，连牌子都没变，只不过这一瓶也是梁宵今早等他时拿给他的，对方已经连续给他带了好几天的牛奶。

　　两人一起上学那天的放学回家路上就说好以后每早七点整准时在各自家门口遇，但陈玙约定好的第一天早上着急忙慌起床出门时才六点五十五不到，他和人有约时都习惯提前出门，一来时间充分，二来不用别人等他。

　　只不过他原以为会比梁宵先到，但没想到刚开门走出来就看到梁宵正靠着门框塞着耳机在鼓捣手机。

　　“早。”

　　梁宵在听到门开了之后第一时间收起手机，将手中的牛奶递出去，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尖。

　　“走吧。”

　　“早啊。”

　　陈玙有些不自然的接过牛奶，对方都说到第二句话了，他才想起和对方问好，于是顺了顺头发，几步跟上前面那人。

　　“你怎么也有这个牛奶?”

　　是句废话，两条街外的超市就有买，他在找话题。

　　家里最后两瓶昨天喝完了，老太太说今天去超市给他买，没想到居然能从梁宵这里喝到，他有些开心，草莓牛奶很甜，一如既往的好喝，早起带来的郁闷情绪被一扫而空。

　　“枣儿奶奶给的，一直没喝在冰箱里放着。”

　　梁宵没去看对方满是欣喜的眼神，因为他撒谎了。

　　前一天放学回家吃完晚饭后突然想起陈玙早上给他喝的草莓牛奶，他知道对方喜欢，就专门跑出去买了几盒。

　　“这样啊，那谢谢元宵同学。”

　　“不客气。”

　　梁宵将取下的耳机放进书包里，刺眼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邻居家的小狗今早很乖，没有乱叫打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