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插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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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起，这种可爱的宝可梦成了易菁的吉祥物。当他滑完一套节目时，冰面上总会洒满冰迷们扔出的胖丁，粉嫩嫩圆滚滚的，像下了一场粉色的雨。
“也不知任○堂法务部会不会发律师函。”易菁揪着胖丁的小手，心虚地想。一切的起因大约是挂在手机上的胖丁挂坠被眼尖的粉丝发现了，后来他不得不在采访中承认，自己的确对这种会唱歌的小家伙有非常的喜爱之情。
一只手伸过来，飞快地偷走了他手里的玩偶。易菁抬头，罪魁祸首正举着自拍杆自顾自地说话：“让我们看看小草在干什么——啊哈，你们知道吗？他绝对是个胖丁真爱，每一代的游戏他的通关队伍里都有一只胖丁。”
易菁无奈，喊他：“喂！”然后伸手抢回那个可怜的玩偶，嘀咕：“你不也是，天天在看动画片。”
“嘿，谁会不喜欢皮卡丘！”路易斯反驳他，“我不是在嘲笑你，我是说，那超酷的！”
“好吧好吧。”易菁投降，这才想起要和镜头打个招呼，“大家好，我是易菁。”
忽的，他想起什么似的：“你是在录vlog吗？”
“是啊，所以快说点什么，多给我点素材——怎么了，你不喜欢出镜吗？”
“倒不是因为这个……”易菁摸摸耳朵，想起某个别扭的斯拉夫大猫，也不知他是否会原谅自己没能和他拍第一支vlog。
更糟的是，这时伊里亚找了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他自然地坐在易菁旁边，用俄语问他，“我来叫你去准备小奖牌颁奖。”
易菁无暇抱怨这间狭小的休息室里越来越高的人口密度，回答得支支吾吾的：“哦，好，我马上过去。”
路易斯听不懂他们说话，但看到伊里亚，显然让他很高兴。他说：“等会，来对镜头打个招呼吧，伊里亚选手！”
伊里亚看看他，又看看笑得心虚的易菁，用英语问他：“你们，这是在录vlog？”
“当然！”路易斯回答得很坦然，“我每次比赛都会记录下来。”
易菁敏感地察觉伊里亚的脸色沉了下来，暗道不妙，伸手去拽他的袖子，却被一把甩开了。
“即便你每次都因为心态问题比得一塌糊涂？猜猜自由滑你要摔几次？”伊里亚不高兴的时候，可以比莎士比亚笔下的夏洛克还要尖酸刻薄。
“伊纳！”易菁不赞同地叫他的名字。
路易斯收起了那副易菁熟悉的开朗笑容。“我知道，容易紧张是我的缺陷。”他皱起眉头，“但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伊里亚选手。”
“我们还没熟到那种地步，怀特选手。还有，请叫我的姓氏，彼得洛维奇·斯别洛斯基。”伊里亚甩下这句话，起身就走。易菁急急追了两步，喊他的名字，这人却像没听见似的，一拐弯就不见了。
回到休息室里，路易斯正抱臂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录像也关了，手机放在一边。易菁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观察他的表情，说：“伊纳……伊里亚选手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路易斯仰头，靠在椅背上，棕色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没关系，我没有生气，小草。”
过了会，他啧了一声：“ 年轻人，呵。”
能一路比到这里的谁都不是庸才。路易斯想起刚步入青年组时的自己，在伊里亚的年龄，他也曾是全国冰迷的希望，花滑界的未来。但发育像个梦魇一般发了疯似的吞噬了他，身高在增长，骨架在伸展，本已烂熟于心的技术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间溜走，那种无力感可以击倒任何一个天才。节食、加训，他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也没能阻止，甚至因此受伤，他不得不休赛一整年。
“他的考验还没来呢！”路易斯整整衣襟，站起身来，“上帝究竟有多嫉妒他，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易菁笑着叹息，说：“也是。”但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天鹅，他还想再见到啊。
他们回到冰场旁边，伊里亚正一脸别扭地站在那里。路易斯用胳膊肘顶了顶易菁的背，用眼神示意他。
易菁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扮演起了这种角色，不满地扫了一眼身边准备看戏的同伴。像靠近一只敏感的野猫那样，他轻柔地走到伊里亚身边。
“还在生气吗？”
“......哼。”
“路易斯有点难过，你戳到他痛处了”
“不关我的事。”伊里亚的语气很生硬，说完却忍不住朝路易斯那边偷偷地瞄，被路易斯发现了，朝他挥挥手。
猛地把头扭了回来，伊里亚说：“要颁奖了，那些以后再说。”
“一会去和路易斯道个歉，嗯？”易菁眨眨眼，“彼得洛维奇·斯别洛斯基选手？”
“忘记了和你的约定，是我不好，对不起啊。”
刚才的气势忽然就散了。“别那样叫我！”伊里亚看易菁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脸唰一下就红了，“好吧......但你答应我......”
“我们可以一起发ins。”易菁拍拍他的头发，心里暗暗赞叹，手感果然和撸猫一样好。
小奖牌是为短节目前三名的选手准备的简单颁奖，留下来观看的冰迷不多，流程也很简短。
当三人肩并肩地合照时，观众席上零星传出几声闷笑和咳嗽声，而后响起清脆的快门响动。易菁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迷茫地左顾右盼，看看右边的伊里亚，又看看左边那位加拿大选手，忽的也了然地笑了起来。
听到身侧异常的响动，伊里亚嫌弃地看他一眼。易菁努力遏住笑意，得体地冲面前的镜头微笑。
当天的报道成了冰迷间口耳相传的趣闻，获得前三名的运动员自低到高从左向右排列，像整齐的等差数列。至于身高从此成为伊里亚面前必须缄口不提的禁忌，那都是后话了。
自由滑安排在在第二天晚上。下午的时候，易菁被押在酒店里午睡，薇薇安要去看冰舞的合乐情况，临走前再三嘱咐他不要一个人出门。
易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窗帘外面阳光正好，让人静不下心来。他干脆放弃了，换上运动服，准备去酒店地下的健身房活动活动。
路易斯刚好也在，易菁看到他的时候，他刚刚锻炼完，靠着墙拉伸。
“小草！”他打招呼。
“路易斯！好巧，你也住这里。”
“刚才伊里亚也在——他和我道歉了。”路易斯说，一边努力把身体压成一个夸张的角度。像是想起刚才的场景，他忍不住低声轻笑，“那家伙的别扭脾气，真亏你平时能一下就能理解。”
易菁猜到伊里亚就算道歉，估计也不会有多坦然，稍稍想象了一下，不由也跟着笑，“伊里亚的一些话需要反着理解，其实你会发现他很好说话的。”
“也就你会这么觉得。”
“而且，”易菁放下书包，启动了跑步机，“你们要是吵架了，我也会很头疼的。”
路易斯耸耸肩，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灰。“我走了，回去冲个澡。”
他披上外套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身后的男孩“唔”了一声，在跑步机嗡嗡作响的噪音里听不清晰。易菁在他身后，说话的声音很轻：“晚上见，加油啊前辈。”
路易斯顿住脚步，没有转身。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应到：
“哦！”
他离开了。但几个小时以后，他们又要在赛场上见面，那时，他们就是对手了。
上场前，薇薇安还在嘱咐他：“六练的时候，试一下你的4T，找找状态。”
易菁点头。他感觉自己今天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几乎是迫不及待想上场滑两圈。恰时广播终于停止它喋喋不休的介绍，用一种无比夸张的语调报幕，把他的名字拖成长音。
“——中国，易菁！”
滑到冰场中央的时候，冰场上空的大灯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差点睁不开眼睛。易菁端庄地向观众席行礼，但看这家伙此时亮晶晶的眼神，薇薇安知道，这位年轻人已经快要忍不住在冰上撒丫子欢腾了。
易菁在冰上晃了两圈。他滑行基础扎实，不做技术动作专心蹬冰的时候，速度快到众人只能看见他的残影。
“他以为他在速滑吗？”看着这个不省心的学生，薇薇安暗自握拳，“六练还敢这么滑，等他下来非得好好说说不可。”
感觉到了，易菁开始减速，助滑。转身，右后外刃滑入，左脚刀齿点冰，发力腾空。他咬紧牙关全力拧动身体，却没能足周。令人遗憾的，这个点冰四周跳最终以双足落冰结束，甚至险些跌倒。
观众席上靠近他的冰迷被吓了一跳，小声尖叫了一下。易菁抱歉地冲她笑了一下，少女冲他一握拳，意思是“请加油”。
六分钟练习结束，选手们纷纷下冰。唯独路易斯留在场上，昨天的短节目他排名第六，自由滑第一个上场。
走进选手通道时，易菁还能隐约听见冰场上传来《角斗士》的音乐，再走远一些，周遭就安静下来了。许是担心影响他们这些运动员的状态，连工作人员间的交流都是小心翼翼的。
但易菁不是那种会因外界影响而轻易动摇的人，至少他自我感觉不是。他并不觉得六练时那个失败的4T有影响到他，即便薇薇安显然有些担心，几次欲言又止。
反而是易菁一直在说：“我感觉今天的状态挺好的。”
“我就是担心你这个，”薇薇安叹一口气，“没有不让你跳，毕竟答应过你了。”
“我只是想说，只要你想做，你就可以做到。”
易菁沉默。薇薇安也曾是那种敢临场改配置的运动员，她能理解运动员们的小小任性，此时，反而是自己胆怯了。
走廊里工作人员喊着伊里亚的名字，匆匆跑过。薇薇安问他：“你要看比赛吗？其实我们可以早一点去冰场。”
易菁很坚决：“不了。”
“很好，我也更希望你专注于自己的节目。回忆你的编排，如果紧张的话。”
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耳畔满是钟表滴答的声响，扰得人心烦意乱。易菁好像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音乐和人群的喧哗，然后是重重的撞击声，冰刀撞碎冰面的声音。
直到他准备上场，易菁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伊里亚也失误了，”薇薇安告诉他，“只要你能clean，就可以保住名次。”
“我不会建议你改动作。四周跳和金牌，你自己做决定。”
易菁抿了抿唇。他想起伊里亚那双湛蓝的眼睛，那双眼睛直直盯着自己——“下一次，我要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好吧，易菁想，我来满足你的愿望。让我来告诉你，这项冰上的运动，为什么能令这么多人热血沸腾。而我，又是缘何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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