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番外一 ...
-
番外 宿世
明。扬州。草长莺飞，三月春暖。
集市热闹非凡，小商贩吆喝不断，一派欢乐升平，太平盛世的景象。
“哎，你们听说了没，宁家大小姐今天及荆礼，在普陀寺呢！”
“宁家？你指的可是十铺七沈，余三姓宁的宁家？
“是啊！我也听说了，还说宁老爷打算尽快给宁小姐择婿呢！这下咱扬州的贵胄公子们怕是要踏破门槛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宁老爷膝下无子，单就宁小姐一个千金，怎会舍得这么快就送出去？”
“嗨。。。你们哪知那宁老爷自从他夫人过世后身体一直欠佳，这最近听说招进的名医跟流水席似地，怕是宁老爷打算先把宁小姐托付出去，也算了却心愿一桩，这人哪，阎王让你三更死，哪能偷活到五更！”
“哟？当真啊？这宁老爷日薄西山，那这宁家的财产。。。”
“那还用说，肯定是给宁小姐当嫁妆！行将就木之人，想带也带不走哇！”
。。。。。。
一小厮模样的人转身从议论中的人群里挤出向外跑远。
三日后。一茶馆内。
“哎？你们听说了没，宁家到沈家招赘，宁家老爷打算把宁家大小姐配给沈家三公子了！”
“真有此事啊？我也听人说了。这宁家老爷莫非是病糊涂了，商家征战，与沈老爷斗了一辈子，这一下不是拱手啥都让出去了么？”
“在商言商，可沈公子不是皇上御赐的江南修撰使么？要说这沈家三公子沈宵，最是得沈老爷喜爱，丰神如玉，俊美如铸，却天性不喜铜钱腥臭，自小食书枕书孔孟不离身，沈老爷见劝他经商无望，只得随了他的性，准了他参加科举，谁料十六岁便殿试一举夺魁，供职翰林院。沈公子文弱的紧，在京城水土不服病痛缠身，皇上才恩准回乡修撰江南民俗史。两家联姻，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众人点头，一片应和。
沈三公子大婚，沈家大摆流水席。丫鬟小厮端着佳肴鱼贯而入，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四周，大红颜色灯笼高挂，火红的鞭炮纸屑一路铺陈，夜色也被照得通红。
大红喜字，一对龙凤高烛“吡啵”燃烧，屋内，静的让人心慌。
沈三公子。。宁无忧抿嘴想起及荆那天看到的那个呆子，明明被花粉呛的喷嚏不断，还赖着不走偏要把诗吟完，眼泪鼻涕直流，真是好笑的很。
悄然间一双缎面高靴停在眼前。盖头被揭起。
“娘子，小生这厢有礼，娘子久等了吧？” 来人冲她眨眨眼。笑开了来，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宁无忧一时仲怔，回过神来，抿嘴笑了。
一片粉色的香雪海，暖香扑鼻，朵朵桃花吐蕊怒放，极尽妍态，蝴蝶起舞间，人立花树下。
本是素雅静怡的场景，树下之人却喷嚏不断，还念念不忘赋诗一首。
滑稽的很。
女子锦帕半掩，粉面含羞，凤眼流转，藏于树后。
原来二人早已谋面，并且，芳心暗许。
夜深了，月亮害羞的隐去，室内红色摇曳，旖旎缱绻。。。。
新婚燕尔，浓情蜜意，鹣鲽情深，不觉已三月有余。
在人们还津津乐道沈宁两家联姻冰释前嫌，沈公子宁小姐恩爱情深的时候，惊闻天变！皇帝一道圣旨，封了沈家一百余号商行，将沈家上下收监看押听候发落。
“听说了没？沈家被抓听说是沈家将劣质米参进贡品中，恰逢太后六十大寿，皇家在百官面前丢了面子，皇上才龙颜大怒！”
“哎呀，要说这沈老爷一生谨慎，怎么在这节骨眼上犯浑呢？”
“我觉得这事有蹊跷，这沈家收米贩米一向不由外人插手，全是沈老爷亲自查验的。这几十年了都不见得有一点闪失，一定是有人陷害。”
“咳。。。说什么都晚了，皇上龙颜扫地，听不进半点话语。不过听说宁老爷打算拿祖传的舍利佛珠进贡太后来保释沈家呢！”
“太后一向礼佛，又是做寿，见不得杀生，兴许沈家还真能躲过一劫。危难见真情啊，宁家厚道啊！”
两日后皇帝班诏释放沈家，但削去商号，从此不得贩米。
沈老爷感恩戴德的差点给宁老爷跪下，两家关系更为修好。一时传为佳谈。
宁家生意逐渐做大，沈老爷还将从不外传的商业机密悉数告知于宁家，逐渐，宁家站稳了垄断地位。
原本以为风波已然过去，宁无忧终于无忧的过起了日子。老天却似乎不放过她。
沈宵最近举动怪怪的，愈发回来的晚，倒头就睡。吃饭间，也总是一语不发盯着宁无忧的脸，眼睛似乎要拧出水来，那是一种怎样复杂的神情，宁无忧很是迷惑和担心，往日的夫妻恩爱仿佛被这场浩劫驱散的无影无踪。
这天中秋，宁无忧在花园里备了点心美酒，专等夫婿回来一起赏月。
深夜了，沈宵还是不见踪影。
秋夜露重，心凉似水，周围静得只剩心跳和虫鸣。宁无忧凝视圆盘似的明月，不禁喃喃，相公，你为何如此？
“你明白我为何如此。”沈宵突然出现，让宁无忧吓了一跳。
“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沈宵一脸倦容，步步逼问。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宁无忧有些惶恐。
“你明白的。无忧，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这样生活下去，不好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陷害沈家！”沈宵阴郁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
宁无忧瞳孔放大，怎么，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的？
沈宵几步上前，双臂紧抓宁无忧，一脸的不可置信和隐忍，力度之大让宁无忧一度觉得他要掐死自己了，但沈宵的眼睛里流露的不是怒火，却是痛苦。
“你。。。都知道了。。”宁无忧紧咬嘴唇。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巧，一切都太巧了。你生辰明明是三月二十，怎么会在三月十五我上香的日子行及荆礼？你并非体质孱弱，为何不裹足缠脚？你一个大家千金，本应对绣花描眉有兴致，为何你却对账目十分在意？我本来不想怀疑你，但这一切为什么都让人觉得不能信服？”他的神情很受伤，“我马不停蹄的查，就想消除对你的疑虑，还你一个清白，但是，我越查下去，证据就越指向你。。。。家里进贡的岳阳珍珠米，乍一看与普通旱稻米差不多。。。而唯一懂得此两者相似性的外人，只有你。。。。你嫁进来，我沈家就把你当自家人，大小事务也不避讳。。。无忧，你就如此对待沈家和我沈宵的真心？”
“我。。我不想这么做的！”宁无忧终于泣不成声。“沈家骑在我宁家头上几十年，宁家一日斗不过你沈家，爹就如鲠在喉。。。从小爹不许人教我女红，却叫我识字认账，我宁家在北方的产业，确实是由我在打理。。。。女扮男装，未能裹足。。。爹确实大限将至，他只想了却生前能赢过一次你沈家的心愿。。。。我本不愿。。。。那日及荆确实是为了接近你。。。但是，我。。。。”宁无忧泪眼婆娑，欲言又止。
“没想到你见了我，会芳心暗许，是么？”沈宵惨然一笑。
“那日在牢狱，爹本意是只保我出来的。我跪下以死相逼，爹才同意将沈家老少救出。。。
相公，你相信我，我沈家真的愿意弥补罪恶，无忧真的悔不当初。。。相公。。。”
沈宵突然仰天大笑，拂掉宁无忧的手，踉跄退了几步，凄然说道，“无忧，我早知你嫁入我家来意非善，我却依旧娶你进门。。。。我宁愿相信你跟你爹不同，与为夫我同样无意于争名逐利，你我夫妻举案齐眉，抚琴煮酒共此一生，却不曾想，我整日用心感化每晚拥着入眠，看似静女其姝的妻子，却是个诡谲心狠贪婪的小人！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休书，递给宁无忧，“你走吧。。。从此。。我们不再有瓜葛。。。一笔勾销。。”
宁无忧不可置信的直直的想看清楚沈宵的脸，沈宵却倔强的将脸别过去。
“你。。真的不再相信我了么。。”宁无忧轻问出声，沈宵紧握着拳，不语。
惨然一笑，相公，你外表看似闲适恬淡，却裹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为妻本想从此不问俗世随你寄情山水，奈何情深缘浅。。。。
“既是要走，无忧也该敬相公一杯，毕竟，你我夫妻一场。”宁无忧拢了拢耳边的发，扶了扶髻上的簪，显得无比的平静，走到石桌前，斟了杯酒。
沈宵觉察到一点不对，但还是接过她手中的酒。
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悄悄将刚刚抠下的簪子上的红丹丢入。
这是河豚的子炼出来的，顷刻毙命。
呵呵，河豚的子，孩儿，娘没办法把你带到世上，娘对不住你。
“相公，”宁无忧情意款款，泪满盈睫，“无忧再唤你一声相公，欠了你，是我今生的命，亦是我宿世的劫。。。。来世，我还你。。。。。”一饮而尽，瘫软倒地。
“无忧！！！”沈宵一把接住，声嘶力竭，一缕香魂随风散。。。。。。
公元1998年 ，某县城，某中学开学第一天。
“你叫什么？”
“我叫***，你呢？”
。。。。。。。
大家都在相互认识，一个小女孩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一边，盯着一个正在跟别人说话的白白小男生看，“啊。。。。包子。。。上面还安了颗花生米。。啧啧。。。老天把他性别搞错了吧。。。还有点面熟呢。。。我以前在哪见过他。。。。想不起了。。”
“嗨，施悠悠，你也在这班？”男生注意到某人的目光，转过头来。
额。。嗯？什么情况？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好吧，我是成绩好一点，人长的漂亮一点，但你也不至于这么欣赏我吧，啧啧啧，啊。。。小女生又开始神游了。
“我以前就认识你，我也是附小的。”男孩似乎很善解人意。
“哦。。。”女孩得知真相很受打击，转身要走，男孩追问，“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
“啊。。。哦 。。。那你叫什么啊？”
“肖扬。”男孩笑的甜，眼睛里却有一闪而过的狡黠。
宁无忧，我来要账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番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