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难免落入俗套》则苏

9、演戏

　　黎青最重要的戏份有两场，一场是他饰演的侍卫和程尧饰演的九王爷初次相遇，九王爷救下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他，另一场是他为了不拖累九王爷选择在地牢自尽，两场戏份安排在了今天下午和晚上，上午他主要还是跟着九王爷身边当背景板。
　　不过当背景板黎青也当得非常用心，哪怕镜头没有扫到他，只是需要他在旁边搭个戏，他的一举一动也完全在人物的状态中。

　　林羡舟站在一群工作人员的外围看着在镜头前演戏的黎青，他身高优越，这样的位置视线依旧清楚。
　　林羡舟淡漠的目光从黎青身边的程尧身上一扫而过，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放松的站姿变了变。

　　他跟着黎青来剧组就知道会见到程尧。
　　距离他和程尧在宴会上见面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
　　大概是演戏的原因，对方比两个月前瘦了很多，五官的轮廓更加明显，没以前看起来那么温和无害了，身体也看着单薄了许多，但精神很不错，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含了潋滟水光。

　　林羡舟从来不知道程尧还会演戏感兴趣，会想要进入娱乐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程尧从没有跟他提过。
　　大概是因为包养的关系，他和程尧的相处经常这样，只要对方不主动开口，就从来不会过问对方的私事。
　　林羡舟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收回目光，拿着手机走到僻静的地方打了个电话，以林弦月的名义，在尚恩酒店给剧组订了中午的午餐。

　　临近中午，酒店送餐的车过来。
　　除了丰盛的饭菜，还有奶茶饮料和水果点心。

　　“李导，您今天是良心发现了吗？”饰演女主的演员孟诗诗调侃道，“我本来都打算吃泡面算了。”
　　“林总订的。”李思齐从监视器前离开。
　　“我就说嘛！”孟诗诗一副果然是我多想了的表情。
　　李思齐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孟诗诗讪讪一笑，转身跑去了正在拿盒饭的黎青身边，快走近时她故意放轻了脚步，想要趁黎青不注意吓他一吓。
　　小心翼翼抬起的手快要拍到黎青的肩膀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在她的手腕挡了下，让她没有碰到黎青分毫。

　　孟诗诗愣了愣，下意识去看手的主人。
　　而正在纠结是吃焦糖布丁还是吃巧克力慕斯的黎青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看了眼。他还未看清身后站着的人，林羡舟微冷低沉的声音便落入他的耳中。
　　“会吓到他。”林羡舟的眼睛藏在帽檐的阴影中。

　　“不好意思。”孟诗诗回过神，赶紧道歉。她平常就喜欢逗黎青玩儿，虽然没有一次成功过，但也一直贼心不死。
　　整个剧组的演员中就数黎青的年纪最小，正是和她弟弟差不多大的年纪，更是跟她同一个学校出来的直系学弟，人又长得漂亮，眼睛像小狗狗和小鹿一样湿漉漉的招人喜欢，她自然而然就亲近了几分。

　　黎青扫了眼林羡舟和孟诗诗的表情，稍微一想这两个人刚刚说的话大致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伸手拽了下林羡舟的衣袖，对孟诗诗笑了笑，玩笑的语气打破了有些僵硬尴尬的氛围：“诗诗姐，又想要吓我啊，这次可是被逮到了，还是人赃并获。”

　　“错了错了。”孟诗诗脾气好，说认错就认错。她看了眼林羡舟，发现这人身材高大挺拔，虽然被帽檐的阴影和眼镜遮挡住了模样，但气质内敛深沉，给人感觉并不一般。
　　她不由得好奇地问黎青：“这是你新找的助理吗？以前从来没在你身边见过他。方守明呢？刚才拍戏时我还看见他了，怎么，他不再兼职你的助理了？”

　　“说我什么呢？”方守明端着刚领的盒饭凑过来。
　　“诗诗姐问我，你是不是不再兼职我的助理了。”黎青直接避开了孟诗诗的第一个问题，把用来转移话题的第二个问题抛给正巧凑过来的方守明。

　　“是不再兼职了。”方守明说，“我打算全职。”
　　黎青愣住，第一反应道：“我可没钱给你发工资。”
　　林羡舟和孟诗诗也都看向方守明。

　　“你拍完这部戏不就有钱了。”方守明说，“我上午想了想，觉得给别人打工也是打，给你打工也是打，我还不如给你打工。事儿虽然多了一点，但没那么多麻烦。”
　　“这件事我们回酒店再说。”黎青说，“先吃饭。”

　　“我去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孟诗诗本来想和黎青一起吃饭，方守明只是偶尔才来帮黎青料理一下杂事，大多数时间黎青都是一个人，别人拍戏时他找安静的角落一个人看剧本，吃饭也是一个人，她有心带带黎青，所以平常没戏的时候总是拉着黎青一起。
　　她一开始还担心黎青是不是性格太冷，融不进去剧组，后来才发现除了对戏时，黎青就只是单纯的更喜欢一个人看剧本，不喜欢被人打扰。
　　现在黎青身边有人，她就没开口提一起吃饭的事情。

　　孟诗诗走后，黎青又在焦糖布丁与巧克力慕斯之间犹豫了会儿，最后选择了全都要，大不了他晚上去健身房跑步。
　　“偶尔吃一次不碍事。”林羡舟笑了笑，“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在意。”

　　“那时候还没进组，不需要特别管理身材。”黎青拿上甜点，往保姆车走，“现在进了组要为角色负责。”
　　林羡舟走在他身后，闻言，目光微微往下一落，看向对方被黑色腰带束出来的那一截细腰，柔软中有带着坚韧的力量，和黎青这个人一样。

　　“下午我就不陪着你了。”林羡舟说。
　　“啊？”黎青遗憾地说，“可是你还没看过我认真演戏的样子，我下午和晚上有两场很重要的戏，本来想让你看一看的。”
　　他真的很想给林羡舟看看他擅长的这些东西。

　　“既然这样，那……”林羡舟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看着黎青越来越期待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那就再一起吃个晚饭。”
　　“好。”黎青算了算时间，下午进度快的话，到吃晚饭前，应该能够拍到他在地牢自尽的戏份，他最想给林羡舟看的其实是这场戏，但现在这样也算不错了。

　　下午开拍前，黎青换了身装扮。
　　衣服残破单薄，带着未干的血迹，身上伤痕累累。
　　雨是人工降雨，几个工作人员拿着大水管滋水。
　　黎青直接躺在泥泞的地上，脸上一片脏污。

　　黎青饰演的侍卫阿枫因为唯一的亲人外祖母患了重病，于是去求自己做工的主家，奢求借点银钱为外祖母治病。主家不愿借钱，又对阿枫和他外祖母出言辱没，阿枫一时气恼跟人起了争执。主家便叫人狠狠打了他一顿，下着大雨的天气，半死不活的被扔到大街上。
　　正巧九王爷路过，阿枫拼尽全力抓住了九王爷的脚，这才引起九王爷注意，顺手救下他一命，听了他的遭遇后又为他外祖母找了大夫医治。
　　从这之后，阿枫便开始为九王爷卖命。

　　“各演员就位！”导演手上拿着喇叭喊，“预备三二一！”
　　黎青躺在地上，只剩下胸口的起伏证明人还活着。大街上匆匆路过的人不过是冷漠地瞥他一眼，虽有好心的人会停留片刻，但碍于主家的威严权势，自身也同样活得艰难，终究没人施以援手。

　　雨下得很大，黎青脸朝下趴着，地面低洼处有积水，他本来疼晕了过去，被积水呛了口鼻才醒了过来。
　　想到还躺在家中的外祖母，他努力想爬起来，但浑身疼得厉害，使不上一点力气。
　　挣扎了数次，他的动作越来越小。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余光里突然瞥见一双鹿皮锦靴，再往上是鎏金的月牙白衣摆，金线绣着腾云纹样，可以看出此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也许是命不该绝，也许是他心里始终吊着那一口气，黎青用胳膊撑在地上，一点点朝那人爬了过去，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了那人的脚面。

　　他手上满是泥土，弄脏了那人干净的鞋面。
　　黎青死死抓着不放手，抬起头看向对方，满面脏污，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晃眼，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
　　大雨中，像是燃烧了两簇火苗。

　　“求……你……救救我。”说完这句话，黎青就彻底昏死过去。
　　“王爷，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莫要多管闲事。”九王爷身边撑伞的管家劝道。
　　九王爷默默低头看了会儿，抬脚想要离开，却发现黎青抓得这样紧，俨然是把他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攥着。
　　许久，他叹了口气：“把人带去王府，再去找个大夫给他治治。”

　　“咔——”导演喊停，“可以。”
　　正在滋水的大水管停止喷水。
　　导演又补充了几个近景镜头，这场戏才算过了。

　　林羡舟从方守明手中拿过浴巾，快步朝黎青走过去，将浴巾披到他已经完全湿透的身上，又拿了件厚外套披在最外面。
　　深秋的天已经很冷了，黎青穿的衣服本来就薄薄的一层布料，又淋了这么久的雨，早就已经冻得脸色发白，身体也一直在颤。

　　“喝口热水。”林羡舟端着水杯送到黎青嘴边。
　　黎青就着这个姿势，低头喝了几口热水。
　　“快去换身衣服吧，别感冒了。”孟诗诗提醒。

　　“嗯。”黎青裹着衣服朝换衣间走过去，他下面还有戏要拍，需要换下场戏的衣服，妆也要重画。
　　剧组准备的换衣间和化妆间都是临时搭建的，空间很小，比较简陋，平时早起换衣服他们都要排队。

　　“刚才演得还可以吧。”黎青回头跟林羡舟说话。
　　“很棒。”林羡舟并不吝啬夸赞，事实也是如此，黎青演戏很容易就能带动别人跟着他一起入戏，无论是对手戏演员，还是他们这些旁观者。
　　他看了眼听到夸奖后表情略微有点小嘚瑟的黎青，不禁笑了笑：“才夸你一句，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黎青轻轻哼了一声。

　　“我先进去换衣服。”他从工作人员那里接过下场戏的戏服，正在打开换衣间的门，突然从旁边挤过来一个人将他挤开。
　　黎青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身体踉跄了一下，被林羡舟眼疾手快扶住。
　　林羡舟沉着脸看了眼故意撞了黎青的高莫远。

　　“不好意思啊，没看到你。”高莫远轻飘飘地说道。
　　黎青虽然不喜欢高莫远，但在同一个剧组，他也不会真的跟对方撕破脸，影响心情不说，关键会影响拍摄，所以他一般很少理会对方，只当对方在青蛙叫。
　　况且高莫远这种人，你越理他，他叫得越厉害，还不如直接无视。
　　黎青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不过也是爬床上位的，在我面前装什么。”高莫远小声说道，“还以为自己多干净呢。”
　　林羡舟落后黎青一步，正好听见高莫远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高莫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