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难免落入俗套》则苏

13、医院

　　林羡舟从早上起床就感到心神不宁。
　　小狐狸有一天没回他的消息了。
　　难道是惹得太狠了？
　　林羡舟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张若椰发条消息问问情况，电梯门刚好打开，林羡舟走出电梯，听到走在前面的两个女生的说话声。

　　“今天的热搜看了吗？”
　　“看了，不过那个程尧是谁啊？从来没听过。这也能爆，买的吧。”

　　林羡舟皱了皱眉，点进微博。
　　微博热搜第一条“程尧救人受伤进医院”，后面紧紧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而在这条热搜下面，则是“《春日宴》剧组演员吊威亚发生意外”。

　　林羡舟心中的那种不安感更加强烈。
　　他点开第二个热搜词条——
　　《春日宴》剧组的演员黎青在吊威亚时钢丝断裂，从空中摔下，程尧冲上去救人……两人目前已经被送到医院。

　　文字下面是一个模糊的视频。
　　视频不用点开就开始自动播放。
　　视频中间是吊着威亚在房顶拍摄的黎青，视频很糊，拍摄距离也很远，人在视频中只能看到大概的身形轮廓。

　　林羡舟还是一眼认出了黎青。
　　黎青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吊着威亚在房顶奔跑，从一个房顶跳到另一个房顶。
　　随着视频的播放，那个仿佛真的会轻功，脚步轻盈跳跃的人，突然像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骤然从空中坠落，摔在房顶，顺着房顶的坡度，翻滚，砸在地上。
　　程尧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了上去。

　　视频里有很多杂音，林羡舟听见惊叫声，也看到剧组其他工作人员朝地上的黎青跑过去，围过去的人群遮挡住了黎青的身影。
　　过了没多久，救护车过来。
　　人群疏散开，林羡舟看到躺在医院担架床上，被抬上救护车的黎青，还有被人扶着，脚步踉跄的程尧。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羡舟心里慌了一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上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他一边拨打张若椰的电话，一边按下电梯下行键。
　　电梯很快到达，但张若椰的电话迟迟没通。
　　就在林羡舟打算挂断重新拨打一次时，电话通了，张若椰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声音在传输过来时有些失真，张若椰在对他说话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害怕和心虚。

　　“林总，有什么事吗？”张若椰问。
　　“黎青在哪个医院？”林羡舟没打算现在去追问张若椰在黎青这件事上对他的隐瞒。
　　“琢山第二人民医院。”张若椰说。

　　林羡舟挂断电话，打开车载导航输入地址。
　　一路上，林羡舟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视频里黎青坠落的那一幕，情绪也越来越平静，平静得发冷。
　　他无法通过视频判断黎青伤的重不重，虽然黎青总是不拿自己身上的伤当回事，但他知道，没人会不怕疼，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黎青会疼得多厉害，他不敢去想。
　　林羡舟用力攥紧方向盘，骨节泛白。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林羡舟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张若椰正在医院门口等着林羡舟。
　　“林总，很抱歉。”张若椰迎上去给林羡舟带路，快步往医院里走，“黎青让我不要告诉你。”

　　林羡舟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张若椰一眼。
　　张若椰心神一凛，如坠冰窟。
　　她错了，她应该时刻谨记，她从始至终都是在替林羡舟办事。但现在林羡舟应该并不想浪费时间听她认错，所以张若椰没再说什么。

　　“他在里面。”张若椰在一间病房门口停住。
　　林羡舟推开病房的门。
　　剧组特意给黎青安排的单人病房，林羡舟推开门进去，第一眼就看见黎青打了石膏的左腿。

　　“椰子？”黎青扭头看了眼，没看到张若椰，只看到了冷着脸的林羡舟。
　　算起来他和林羡舟有两周没见了。
　　“你怎么来了？”黎青问。

　　“我要不是看了热搜，你是不是打算让张若椰一直瞒着我？”林羡舟走到病床边，发现黎青除了左腿打了石膏，左边的脸和胳膊也有擦伤。
　　“没有。这不是有点破相了嘛。”黎青嬉皮笑脸地说，“其实摔的不严重，不用你特意跑过来。”

　　“这叫不严重？”林羡舟听着他那个对自己的伤不在意的语气，脸色更难看了。
　　“只是小腿骨折而已。”黎青说。
　　“闭嘴。”林羡舟说。
　　“哦。”黎青别开头。

　　林羡舟叫来了医生问了问黎青的伤。
　　黎青身上最严重的伤是小腿骨折，其他的伤都是皮外伤。不过幸好小腿骨折没有过度肿胀，错位也不是太严重，用了保守治疗。

　　医生走后，林羡舟在病床边坐下来。
　　黎青还保持着扭头不看他的姿势。
　　林羡舟被他这副模样气得想笑，刚才还嘻嘻哈哈的，这会儿他倒委屈起来了：“脖子舒服吗？”
　　“不舒服。”黎青就是不回头。

　　林羡舟叹了口气，伸手将他的脑袋扶正，指腹轻轻蹭了蹭他脸上已经结痂的擦伤，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一片轻轻一吹就散开的雾：“是不是很疼。”
　　黎青看着林羡舟深邃的眼睛，看着看着，他的眼眶就红了，压着哭腔开口：“疼，腿疼，腰也疼。”

　　林羡舟深吸了一口气，掀开黎青身上的病服衣角，曾经纤细白皙的腰肢，现在横亘着一条清晰的红色勒痕，泛着青紫。左侧腰肢那里，已经勒出渗血的伤口。
　　“对不起。”林羡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但看着黎青身上的伤，他就是感到了抱歉。他没有护住他的小狐狸，他的小狐狸受伤了。

　　“你抱抱我。”黎青朝林羡舟伸出手。
　　林羡舟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靠过去，避开他身上的伤，轻轻地贴住他的身体。
　　黎青的胳膊勾住林羡舟的脖子，脑袋埋进林羡舟的颈窝，像一只终于找到了家的流浪猫猫，带着满身的伤口，却很开心地在主人怀里蹭了又蹭。

　　林羡舟摸了摸黎青的头发：“我在这儿呢。”
　　“我知道。”黎青瓮声瓮气说。
　　“不用怕。”林羡舟说。
　　“嗯。”黎青抱着林羡舟的胳膊收紧。没人知道他在摔下去的那一瞬间有多害怕，摔到地上的那一瞬间有多疼，他以为自己是个很能忍耐的人，却还是疼得眼泪落了下来，但没有人能拉住他。
　　直到此刻听到林羡舟的心跳，感受到林羡舟的体温，他不安的灵魂才终于从那个高高的房顶离开。

　　“哭了？”林羡舟松开黎青，低头去看他的脸。
　　小朋友的眼眶红得厉害，眼睛里泛着水光，有眼泪，但没有哭。可是林羡舟看着这样，宁愿他哭了。
　　“没有。”黎青又凑上去抱住林羡舟。
　　林羡舟摸了摸黎青的脸颊，在他额头吻了下。

　　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拥抱着。
　　窗外的阳光透过白色的轻纱照进室内。
　　黎青闭上眼睛，感觉到阳光照在脸上的温暖，那些在看见林羡舟之后涌动的情绪，慢慢有所平复。

　　想到他差点在林羡舟面前落下眼泪，像个小孩子似的，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偷偷红了耳朵。
　　但没有松开林羡舟的意思。
　　这应该是他第二次这么狼狈的出现在林羡舟面前。
　　黎青低头贴上林羡舟的脖颈，深吸了一口。

　　“青哥，我能进去吗？”方守明敲了敲病房门。
　　有人过来，黎青只好松开林羡舟：“进来吧。”
　　林羡舟重新坐回病床边的凳子上。

　　方守明和张若椰拎着打包好的饭菜走进来。
　　“林总。”方守明跟林羡舟打了声招呼。
　　林羡舟看了眼他手上拎的饭盒和打包的饭菜，起身将病床桌拉了过来，从方守明手中接过打包的饭菜，拆开打包袋。

　　“我妈给你炖了鱼汤。”方守明打开饭盒。
　　“替我谢谢阿姨。”黎青拿起筷子，扫了眼饭菜，一个比一个清淡，顿时没了多少食欲。
　　“医生说要吃清淡点。”方守明说。
　　“唉——”黎青叹了口气，乖乖吃饭。

　　“林总，您应该还没有吃饭吧，过来吃点吧。”方守明招呼林羡舟。
　　“嗯。”林羡舟走过去，“谢谢。”

　　吃过饭，黎青没多久就握着林羡舟的手睡了过去。
　　睡着了还皱着眉。
　　是疼了吗？
　　林羡舟看着黎青的脸，给他拉了拉被子。
　　等黎青睡熟了，林羡舟松开黎青的手，走出病房。

　　在相对安静的安全通道里，林羡舟打了通电话。
　　他不相信黎青出事是个偶然。
　　开拍前，剧组的所有道具都要经过安全检查，更别提威亚这样危险的器械。

　　“借林弦月的名义去查。”林羡舟说，“如果这件事不是意外，在送进监狱前，别让他活得太痛快。”
　　“知道了。”电话那边应道。
　　林羡舟放下手机，在安全通道站了一会儿。

　　怕黎青醒来看不见他，林羡舟往病房走。
　　快走到病房门口时，林羡舟看到了程尧的身影。
　　正要敲门的程尧也注意到了林羡舟，不由得停下动作。
　　两人对视了片刻，程尧先移开了目光。

　　林羡舟走过去，打量了他一番：“没事吧？”
　　“没事，只是扭到了脚。”程尧扶着墙说。
　　“没事就好。”林羡舟淡淡地说，“他应该还睡着，你想要看他可以晚点来。”
　　“哦，好。”程尧下意识要转身离开。
　　三年过去，他好像还是不知道怎么跟林羡舟自然相处。

　　走得太过仓促，程尧踉跄了一下。
　　“小心点。”林羡舟扶了下他的胳膊，在他站稳后就收回了手。
　　“谢谢。”程尧一瘸一拐的离开。

　　林羡舟看了会儿他的背影，转身打开病房的门。
　　“林羡舟？”黎青探头。
　　“嗯。”林羡舟露出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