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六章 男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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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赞王宫东北侧的跑马场上，两匹马齐头并进，角逐较劲，最后互不相让地同时冲过终点。
贝希托擦了把汗，叹道：“这回我真的没放水……”
“看出来了，你就乖乖认输吧！”
夏拉大笑着一夹马腹，纵马往跑马场入口小跑而去。
“才学了两个月，就赶上我这个八年骑龄的老骑手了。”贝希托保持跟他并肩的速度，笑着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夏拉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心酸。
如果三年来，贝希托没有一直被族人下药，那么现在，他会长成什么样子？
贝希托完全没有发现他的情绪，悠闲地骑在马鞍上，哼了会歌，忽而问道：“夏拉，你觉得……现在这个坦赞王朝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夏拉没有理解。
“你说，这片大陆上，还能不能出现比现在更好的统治？”贝希托目光朝向远方，脸上笑意不知不觉褪去。
不知为何贝希托会聊起这种严肃话题，夏拉凝眉思索了一番，答道：“如果要我说实话，从大局来看，我觉得如今陛下的统治一团糟……”
“为什么这么觉得？”贝希托连忙接口问。
“我们家乡有句古话，大意是说，在马背上打天下，用笔杆子治国家。陛下用绝对的武力压制让大陆上所有的部族臣服，却没有相应配套的文治来统领人心。大小部族仍旧各有各的王，各有各的领地，亲疏分明。其实，陛下并不算是他们的王，而是盟主，只是这么多部族齐心结盟后，统一推举的盟主而已。当将来的某一天，这名强悍的盟主不在了，那么这个联盟就会一哄而散，这片大陆上的格局也会回到最初的状态。”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能成为那么多部族真正的王？而不是所谓的盟主呢？”贝希托的声音传来。
夏拉怔了怔，肃目道：“方法是有，但是非常残忍。”
“难道会比现在姐夫的任意杀伐还残忍？”贝希托不相信地挑眉。
“是啊……”夏拉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如果现在有人用财富换取你们家族的王权，保证你们家族世世代代安享富贵，却不再有对领地的管辖权，并让你们家族的孩子全部学习另一种语言，你会不会同意？”
贝希托闻言沉默了会，道：“我不明白，为何要学习另一种语言？我们家族先人所创的贝希尔语，本来就是这片大陆上最通用的语言。”
见他一时不能理解，夏拉想了想，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这种事，一个小部族被大部族占领，不是每年上贡钱财换取平安的这种，而是彻底被吞并，原先小部族的王族不复存在的那种状况。”
见贝希托点头，夏拉继续道：“原先部族里的平民，如果没有被杀死的话，一般会并入大部族的平民群中。他们不得不学习另一种文字，习惯异族的生活，而他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活在侵略文明的影响下，如果没有上一代教诲，他们就会以为自己是大部族的人，他们就会忘本。久而久之，原先那支被吞并的小部族，便会彻底湮没在历史中，不复存在。”
顿了顿，夏拉勾起唇角，道：“真正残忍的不是夺取性命，而是夺取思想。你带兵讨伐一支部族，换来他们的臣服，可是，又有哪支王族不是心怀野望？不想着伺机而动？当你武力衰弱时，遭遇困境时，他们便会趁你之危，脱离你的统治。而如果你当初便废除他们的王族，把他们的族民收归合并，让他们的后代以为自己是你的属民，并且心甘情愿为了守护你这个王而战斗……”
夏拉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是抛砖引玉，剩下的，就靠贝希托自己去理解了。
在坦赞王宫里肆意谈论王朝形势，应该算得上大逆不道了吧……
似乎在这位年轻的王面前，他说起话来总是毫无顾忌，有感而发，此刻，竟然连前世的见闻都顺口说了出来……
这次，对方沉默的时间更长了，直到两人的坐骑漫步行到跑马场入口，下马把缰绳交给侍从后，贝希托才缓缓开口：“夏拉，要是旋族不是处在那片贫瘠之地，不是受了环境所限，那么现在，也许称霸大陆的便是旋王了吧？”
夏拉一愣，随即想到，对方是把他话中的家乡理解成旋族了，那么这些想法，自然是从旋族长者口中学到的，禁不住笑道：“你想得太多了，贝希托。旋族小得很，人口也少，远远不如那些大族，跟你们家族的显赫比起来更是差了千里。刚才说的这些，还是趁早忘了吧。”
望了眼天色，接近晚餐时候了，夏拉拍掉衣衫上沾染的尘土，打算返回住处早点歇息。
贝希托一语不发地站在原地，目光追随夏拉背影，幽暗的瞳色下似有压抑的狂色在激荡。
“夏拉大人。”
走回去的路上，一名宫中侍从迎面赶来。
看到走在夏拉身后的贝希托，连忙躬身行礼，道：“传陛下口谕，请贝希托殿下与夏拉大人晚上移步宴会殿。”
“今天晚上有宴会？”
贝希托与夏拉相视一眼，觉得奇怪。
“是的，今日海斯王殿下一行抵达王城，陛下设晚宴招待。”
两人分道，夏拉快步跑回住处，匆匆沐浴一番，洗掉骑马时出的一身热汗，换了套衣服，便赶去宴会殿，苏曼已经抱着琴在座了。
入座后，发现气氛有些奇怪，坦赞王的王座上空无一人。
“陛下出宫去迎接海斯王了，应该没多久就会回来了。”苏曼适时解惑。
到底有多大的来头，竟然能驱动高高在上的坦赞王亲自出宫迎接？
“苏曼，为何之前的庆典月和围猎月，那个海斯王都没有出席？”搜索了一遍记忆，夏拉确信自己是第一回听说这位海斯王。
苏曼无奈地耸了耸肩，为夏拉匮乏的常识叹气，道：“你难道不知道，那次参与围猎的骑手，有将近一半是海斯族人？海斯王要是出席庆典月，那才叫自降身份。他想哪个月来坦赞王宫，那个月便会是专门欢迎他的庆典月。”
“原来便是他们……”夏拉惊道，“之前我就听说陛下的军队里，那些骁勇善战的将士大多出自同一个武斗之族，想来就是海斯族了？”
苏曼抿唇轻笑道：“等会你就会看到了，海斯一族中的男人很多，而且个个英勇善战。当年陛下攻打天下时，海斯族是第一支鼎力响应支持的部族。一直到今天，海斯族的男儿仍然在军队里占了半壁江山。可以说现在这个王朝的建立，缺不了陛下，也缺不了海斯王。”
两人正说着，殿外喧哗声传来。
殿门大开，坦赞王与海斯王并肩踏入。
夏拉心中好奇至极，目光立即扫向海斯王。
一身戎甲的海斯王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谈笑间目光凌厉有神，竟是一位风采不输年轻人的老将。
进殿后，坦赞王并没有坐到王座上，而是命人摆了张宴席桌，与海斯王共席，以示尊重。
两人身后跟着一大群人，陆陆续续踏进殿来，全是大小伙子，有些穿着特殊图案的衣袍，应该是海斯族特有的服饰。有些则黑甲覆身，似乎就是驻扎在城外军营里的将士。
这些年轻人个个高大英俊，常年习武后的身材挺拔饱满，一眼望去，只觉得非常耀眼。
最特别的是，他们每个人额头上都系着头带，有皮革制的，也有绸带做的，上面镶有各种各样的纹饰。夏拉发现，入座后，坐得越靠近海斯王的，额头上头带越是华贵。
苏曼指了个方向，叫夏拉看：“那些都是海斯王的儿子。”
“这么多……”夏拉看着那三十几个高大的男子咋舌。
苏曼噗嗤笑道：“这些都是成年的，还有许多未成年的没有带出来。海斯族人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了，王族更是兴旺。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出生的女儿却非常少，少到不得不娶外族女子来繁衍的地步。”
这场宴席上，坦赞王不再高坐于王座上发呆，而是真正参与其中。
整个场面仿佛围猎时的篝火晚会再现，觥筹交错，豪饮频频。
海斯族青年们酒后高亢地大声交谈，那些常年驻守军队的，与那些留在族里，几年未见，激动叙旧。
坦赞王也与海斯王一杯接一杯地干酒，不时聊着什么，被喧哗声盖过，夏拉离得远，没能听清。
于是整场宴会完全成了海斯族的狂欢，贝希托便搬来夏拉旁边入座，不时与苏曼调笑几句，等着晚宴上菜。
海斯王倒满酒，向坦赞王举杯道：“陛下登位多年，也该考虑子嗣的问题了。”
坦赞王与他碰杯，仰头喝干，灌了一晚上的烈酒，此刻双颊泛上些红晕：“此事不劳大人费心。”
海斯王叹了口气，道：“陛下是不是厌烦了后宫里的女子？”
“不是厌烦……”坦赞王摇头道，“除了贝奇雅外，我受不了任何女人躺在我的床上。”
海斯王点头，拍拍他肩膀道：“你的专情我了解，只是她已经离世七年，身为男人，你也别太苦了自己。”
坦赞王苦笑不语，继续闷喝。
海斯王顿了顿，突然凑近道：“陛下，其实，如果不能再接受女人，还可以选择男人。”
坦赞王愣住。
“其实抱男人的滋味，并不输给女人。陛下从来没试过吧？可想试试？”海斯王更进一步。
坦赞王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位年纪大上他两旬的长辈，平时威严堂皇，今日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私人问题来了，还用循循善诱的语气一直引导。
海斯王忽然放下酒杯，抬手朝身后做了个手势，训练有素的海斯族青年们立刻住嘴，整座宴会殿顿时安静下来。
老者朝身后一名青年点头示意，那人马上起身奔出殿，过了一会，带了四个人进来。
那四人合力抬着一架两人宽的担架，或者说，更想床垫。
床垫上隐约睡着一个人，大半的身体被彩色花瓣覆盖。
四人经过夏拉面前，他才看清，顿时惊为天人。
那是怎样的一名美人！
毫无瑕疵的皮肤，堪称完美的脸颊，华丽动人的长发，全身上下挑不出丝毫缺点。
不折不扣的绝美……少年。
而此刻这位美少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垫上，似乎陷入了甜美梦乡。
宴会殿中更加安静了，不是因为海斯王的命令，而是因为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美少年身上，忘了说话。
海斯王对这种现象非常满意，干咳一声，打断众人的出神：“陛下，这孩子是我的第四十七子，是我的儿子中，容貌最美的一个，名叫海弥尔，从今日起住进坦赞王宫，还望陛下多加爱护。”
此话一出，在场的非海斯族人一片哗然。
众所周知，坦赞王后宫中虽然美姬无数，但却是从来没有男宠的……
的确，三年前苏涅族献上一名乐师，几个月前旋族献上一名舞者，都从坦赞王处换来了丰厚的报酬。
但是，海斯族作为坦赞王开基创业的最大助力，作为当今大陆最有地位的一支大部族，本来就拥有许多别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优势，何须再效仿其他小族，向坦赞王上贡？
“虽然海斯王的儿子众多，但也不至于这样……”苏曼掩嘴小声嘟囔道，“竟然把亲身儿子送给陛下做男宠，简直不可思议……”
“铛”地一声，夏拉闻声转头，只见贝希托把手中酒杯用力掼到桌上，手指紧紧扣住杯壁，用力到指节有些发白，眼神紧盯对面的海斯王，透着愤怒。
坦赞王看着面前这一切，犹豫着。
他的后宫素来是不收男宠的，他也的确没有抱过男人，说实话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把一个好好的男孩子变成男宠，更何况，还是海斯王的儿子。
老当益壮的海斯王，眼神闪过一抹厉色。
依他所见，坦赞王近年来变得越来越沉溺声色，只要有人献上他喜欢的东西，就任意随口赏赐。
今年围猎时，更是不顾影响，与一名宫中的少年侍从同骑。
他近日来十分介怀，忧心将来某一天，海斯族曾用生命和鲜血拼来的地位，会被其他部族不费吹灰之力地夺走。
身为一族之长，他必须趁着自己还健在，还在坦赞王心中具备影响力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乱世之中，以强盛的武力为君王所用。
那么，和平的时代，便要投君王所好，以保证海斯族的未来，继续发扬壮大。
“陛下对此意下如何？”海斯王自信对方不会拒绝自己的任何要求，更何况是进贡，凑近一步逼问道。
坦赞王终于点头，随即便有四名宫中侍从出现，从海斯族人手中接过那名美少年，抬出殿去。
“把他直接送至陛下的寝殿。”海斯王像吩咐自己的手下一般命令那四名侍从。坦赞王垂眸不语，竟是默许了。
中断的宴席，在那名少年消失于人们视线后，再度热闹起来。
闲聊的闲聊，拼酒的拼酒，仿佛方才那一幕没有发生过。
贝希托猛地推开矮桌，站起身，用眼神剜了那些人一眼，大步离去。
“贝希托！”夏拉惊呼，对方却像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心里难受，让他一个人呆着吧。”苏曼拉住欲起身追去的夏拉，道，“连统领军队的海斯族都开始上贡，看来失去王后的贝希托家族，也不能再继续沉寂下去了。”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半夜，坦赞王与海斯王痛饮烈酒后，又有海斯族的众将士们挨个上来敬酒，到最后，千杯不倒的他竟然喝醉了，连走路都有些歪斜起来。
夏拉看着侍从把醉汹汹的坦赞王扶回寝殿，便与苏曼同路回去歇息了。
第二日，夏拉直到日上三竿了才起身，抚着额头，不由叹气。
并不是因为宿醉没睡好，其实昨晚他喝的酒不多，回到住处躺下后，他就马上睡着了，而之所以头痛，是因为……
昨夜大家都睡下后，从坦赞王的寝殿里突然传出陌生少年的惨叫，一声惨似一声，整整叫了一个后半夜，在空旷寂静的夜色里犹为刺耳。
想必整个坦赞王宫的人，昨晚都没有睡好……
起身穿衣，夏拉走出宫室，意外发现斜对面一座原本空置的宫室门口，有不少侍从进进出出，搬运东西。
这片宫殿向来只有他和苏曼住着，其他都是空置，今日，是要住进什么人了吗？
夏拉走上前去询问，侍从恭敬地回答：“是的，夏拉大人。陛下指派这座宫室给海弥尔大人居住。”
海弥尔？那不就是昨夜晚宴上的美少年？
正说着，殿内传出怒吼，伴随着一阵物品撞击声。
“滚出去！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你们等着！等我恢复后，我要把你们全杀了！全杀了！！！！”
那个嗓音暴躁而嘶哑，却透出一股属于少年的稚嫩青涩。
不知为什么，夏拉听着有些好笑。
忍俊不禁地走进去，只见几名侍从围着那个名叫海弥尔的美少年，竟是把他剥光了，按在浴池里洗澡。
海弥尔很警觉，马上就发现殿内又多了个陌生人，想到又多一个人看见自己不穿衣服的样子，于是挣扎得更厉害了。
“滚开！你们这群渣滓！放手！都给我放手！我一定会杀光你们的！一定会杀光你们的！”
暴躁的小兽叫到后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尽管奋力挣扎了半天，却没有逃脱那些侍从的控制，仍是被按在水里，从头到尾洗了个干净。
夏拉见他挣扎不脱，便忍着笑，放肆地观摩这场美少年洗浴图。
少年原本完美的皮肤如今遍布红痕，当洗到身下时，水里渗开一抹白红相间的异色。
海弥尔难堪地别过头去，身体颤抖强忍着。
洗完澡，侍从们把他安置在舒爽的床榻上，便一齐告退了。
海弥尔喘息着躺在床上，一晚上的承受，加上刚才的负隅挣扎，使他现在完全脱了力。
眼见夏拉一步步向自己靠近，他奋力抬起无力的手臂，拉过盖被盖住身体，朝夏拉怒道：“滚出去。”
夏拉抓过盖被，帮他盖好，道：“好好睡一觉吧。”
海弥尔不领情地回嘴：“你是什么身份？胆敢这样冒犯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哦？你是谁？”夏拉配合地问。
海弥尔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神色，努力挺起胸膛，昂首道：“说出来你可别被吓到！本少主是最强盛的海斯族王之子，海斯族的荣耀战士！”
“然后你尊敬的父王，把你这位荣耀战士送到了陛下的床上，做男宠？”
夏拉的话一语中的，直接戳中了少年内心痛处。
海弥尔无力地倒回床上，双眼睁得大大地，望着夏拉发愣。
夏拉仿佛听见空中响起“咔啦”一声。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仿佛被打破的镜面，分崩离析，碎片溅得四处都是。
那一刻，有什么信仰破灭了，仿佛一道跃然跳动的火焰，被突来的冰水，无情浇灭。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六章 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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