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BO 罗马同人》老牌同人女

5、第 5 章

　　亚历山大。

　　乌瑞纳斯转过头，看到安东尼摇摇晃晃的从内廷走出来。等到他走近了，乌瑞纳斯一方面是止不住惊讶，另一方面是刻意的，毫不掩饰的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番：马可.安东尼穿着一件女人的裙子，脖子上挂着一串琳琅满目的东西，并涂抹着黑色的眼影----或者他的眼袋本来就是黑的。

　　“她们走了？“

　　阿提亚和屋大维亚已经离开了宫殿的大门。乌瑞纳斯不得不让这两个罗马最有权势的贵妇在宫门口等了半天，才很遗憾的转告：安东尼不能出来见你们，敬请返航吧。

　　安东尼新婚的妻子，和他没有任何爱慕之情的屋大维亚转身就走，头也没有回。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屋大维用来挑衅安东尼的工具。但不甘心的阿提亚抬手就扇了乌瑞纳斯一个耳光。

　　当然一个耳光是远远不够的。这个贵妇就哭着扯打起乌瑞纳斯来，把鼻涕眼泪都擦在了他的铠甲上。可怜的女人，无论朱利家的人多么凶悍和有权势，她毕竟还是个女人。

　　安东尼不是宫殿门口看热闹的卫兵，他是不会对这些鸡毛蒜皮感兴趣的。乌瑞纳斯回复说她们已经离开。

　　安东尼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他假装没看见乌瑞纳斯神情：“波斯卡在哪里？我刚才传命，他却没有来。“

　　“我不知道，长官。您‘要‘‘我‘去把他找来么？“乌瑞纳斯不无讥讽的挑衅似的回答。

　　“噢，不用，不用。“安东尼转身就要离开。他想逃的越快越好。

　　“大人，您的妻子，她有句话要我带转给您。“

　　安东尼转过身子。这两天他一直头疼，导致转头变成了一个费劲的差事。“哦？她说什么了？“

　　一阵地中海的微风挑起了窗边的轻纱。屋子里熏香袅袅，火苗在颤动。身着铠甲的乌瑞纳斯看似恭敬的略低着头，但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味道。

　　“您的妻子，她说您是个软蛋人渣。“

　　安东尼这两天心情不错。但敢当着他的面儿这么传话的，从整个上下埃及到亚美尼亚大概只有乌瑞纳斯一个人。前者无所谓的笑了笑，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他抱起双臂，问对方：“那么你的看法呢？“

　　如果他在问屋大维，这显然是一个需要非凡的外交措辞的问题。但乌瑞纳斯想都没有想，就回答：“我不应该有任何看法。“

　　“尽管说出来吧。“

　　“这是个命令吗，长官？“

　　安东尼抱紧了双臂。“是的，是命令。“

　　乌瑞纳斯走近几步，逼得对方不得不直视他的双眼。安东尼清清楚楚的感到自己仿佛是在高卢的军营里挨鞭子，不过这次和快感毫无关系。

　　“您不是脓包。但是您有一种严重的疾病。“乌瑞纳斯又凑近了些，“一种每天都在啮食您的疾病，直到您死的那一天。“

　　只有乌瑞纳斯能看到安东尼眼里闪过的一丝茫然。后者的面孔突然变得严肃，甚至有些悲哀。安东尼皱起眉头，把目光慢慢移开。“好吧……那么，该如何治好这种病呢？“

　　“我不知道。我不是医生。“乌瑞纳斯不再讥讽。他的表情几乎是温柔的。

　　“当然。你不是医生。“安东尼宽厚的苦笑了一下。他可以治好乌瑞纳斯的病，但没有人能够给位高权重，独一无二的马可.安东尼提供良方。

　　“但你欠我一个疗程。“安东尼挥挥手，叫乌瑞纳斯跟随他进入内廷。“跟我来喝一杯。“

　　大堂的光线比外面暗淡些。厅堂尽头是安东尼和克里奥佩特拉的王座，中央是大片地毯和兽皮覆盖的地面，上面胡乱堆放着无数织锦或亚麻制的枕头，靠垫和大张毛皮。罗马人躺着吃饭的风俗早已传播到了小亚细亚。但只有亚历山大王宫才有这么一张举世无双的“大床“。午后的阳光已经开始给宫廷涂抹蜂蜜色的颜料。装饰性的棕榈树丛之间，巨大的伊西斯和奥西里斯诸神的画像站在大堂宏伟坚实的石柱和墙壁上，冷冷的观察着脚下的一切。

　　离晚宴的狂欢的时候尚早，大厅里没有任何客人。几个太监悄悄的拉上轻纱窗帘，点燃柱子上的百合熏香。安东尼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示意乌瑞纳斯一起坐下。一个宫女奉上冰镇的葡萄酒和一对奇形怪状的黄铜管状东西。

　　“塞浦路斯最好的出产物。“安东尼笑了笑，在管子里蓄了一点东西，点燃另一头，稍等了一会儿，然后把它递给乌瑞纳斯。

　　乌瑞纳斯摇摇头。他对大麻缺乏兴趣。但近几年来，自从埃及商人发现抽大麻比直接食用大麻籽更有麻醉效果后，乌瑞纳斯不止一次的想到，如果早知道这一点，当年波罗也就不用受那么大罪。

　　他的心不在焉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安东尼吸了一口混浊的气体，慢慢吐出一个烟圈。乌瑞纳斯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呆在埃及。他思念罗马，和身在罗马的人。自己何尝不想念罗马。当阿提亚千里迢迢来到亚历山大的时候，就是罗马来寻找他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是他的罗马，避之不及但又牵肠挂肚。但他还是硬起心肠，把她赶走了，连最后一声道别都没有。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你的孩子不是回到你身边了吗？“安东尼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半躺下来。不用穿盔甲的最大好处就是随时可以瘫倒在地。

　　乌瑞纳斯显然被刺痛了什么地方。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您把军衔还给我的时候，不是要求‘至死的忠诚 ‘么？“

　　“噢？真的？我忘了。“安东尼嘿嘿的笑起来。“大概这玩意儿吃多了真的会伤记性。“

　　“那么我要求太多了。“他突然停止了笑声，低声说。“责任和忠诚是两码事儿。你不用当真。“

　　他简直是在废话。乌瑞纳斯心想。从西边的日耳曼尼亚到东边的海尔维第，从北边的贝尔格到南边的凯尔特里，如果只有责任驱使人们跟着凯撒，安东尼和十三军团的鹰屁股走遍欧罗巴，不出三个月，整个高卢军团都会作鸟兽散。

　　那个时候的日子真是简单啊，根本不用考虑责任和忠诚的区别在哪里。说到底，大兵们打过赌，比赛看谁只用五分钟，就能把一个逃兵钉上十字架。

　　乌瑞纳斯不是个善于思考的人。但他能模模糊糊的感到，忠诚是事关一个人的灵魂的问题。他曾经相信过人是有灵魂的。但尼奥比死了之后，他就不再相信这套东西了。但关键的问题是，如果没有灵魂，那么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死去的人了？

　　“你知道，我挺高兴你能随同我来埃及。“安东尼伸了个懒腰，象只大猫似的在靠枕间拱了拱身子。“我不知道还有谁能时不时给我两鞭子。“

　　乌瑞纳斯庆幸没有一个罗马人能看到这丢人的一幕：安东尼抹着眼影，伴着大麻腾云驾雾般的胡说八道。

　　而安东尼正从下往上端详着乌瑞纳斯。他的短短的黄头发紧贴在头顶，胡子刮得很干净，嘴角有两条刀刻一般的皱纹。被小亚细亚的阳光晒出的麦色皮肤正好配上身上那件镶着铜钉的皮铠甲。

　　安东尼恍惚记得以前跟着凯撒，跟着盖布尼斯，甚至更久以前，跟着埃及的老托勒米七世的马屁股满世界乱跑的时候，自己大概也是这种精神气儿。难得乌瑞纳斯一直都这么撑着这股气。“你让我想起一些很老的事情…“

　　“而你让我想起一些很荒唐的事情。“乌瑞纳斯截住他的话。这是他第一次用“你“来称呼对方，想挡都挡不住。

　　安东尼大笑起来，用一只手遮住双眼，好遮住几乎笑出来的眼泪。“荒唐？嗯，我以为你那次挺受用呢。“

　　乌瑞纳斯恼羞成怒：“我指的不是那次。“

　　“唔，不止那次。你看，这是我的活法儿……我什么都干过了。“安东尼仰面看着宫殿的穹顶。“吃喝玩乐，当兵打仗。作过执政官，也做过丧家犬。在元老院杀过人，也差点儿在那里被杀。全世界的人都爱我，全世界的都想要过我的命。干过凯撒家的两个女人，也干过埃及女王------其实我想干过的人大概都干到了，男女老少什么都不缺。“

　　他翻过身，正好碰上乌瑞纳斯杀人的目光：“对了，其实干克里奥佩特拉不是我最得意的事。“

　　“你知道西塞罗吧。那老狐狸成天算计我。在他胆敢和布鲁图斯一起犯坏心眼儿之前，我跑到元老院，把脚踩在他桌子上，抓着他的双手说：‘如果你胆敢反对我，我就把你这双手剁下来。‘他吓得发抖，我还装着毕恭毕敬的亲了那双手一下，嘿嘿……后来我还真的剁了他的手和舌头。“

　　安东尼咯咯的笑起来，大麻的效用真是妙不可言，让他觉得异常快活。“马可斯.图里乌斯.西塞罗在我手里，象只不能打鸣儿的公鸡一样发抖，感觉妙极了！“

　　转瞬间他又变得有些颓废：“可惜现在没什么新鲜乐子啦…“

　　乌瑞纳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说：“对你而言，这都是寻欢作乐而已，是不是？“

　　“不全是。这是有区别的。“安东尼突然坐起来，用清晰，严肃和不容置疑的声音命令道：“把手平放在地上！“

　　乌瑞纳斯一怔。此刻的安东尼看起来异常清醒和警觉。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大大的不对头，但他还是照做了。

　　安东尼低头端详了一下对方放在地面上的双手，和肌肉发达纹丝不动的前臂。他抽出一把小刀仔细的分开对方的手指----乌瑞纳斯的心脏立刻猛跳起来：他要玩军团里“剁手指“的把戏？无论他现在是否清醒，这都不是个好主意。

　　“大人！“乌瑞纳斯抗议。

　　下一秒钟，安东尼就抓住他的手，放在嘴上吻了一下，并且不作声的等了一会儿。

　　“看，这就是你和那个老狐狸的区别。你的手不会乱抖。“安东尼微笑起来。

　　朱诺在上，无论荒唐与否，这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人。

　　这个男人再次躺倒在枕头中间，叹了口气。“你不是我的什么乐子，卢修斯.乌瑞纳斯。“

　　乌瑞纳斯有些怜悯的看了看安东尼。他终于明白对方的病症在哪里了。三万士兵曾经爱戴过将军安东尼，一百万的罗马公民也曾经爱过执政官安东尼。可是现在大概只有两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还惦记着他，整个罗马都在为屋大维欢呼，庆祝伟大的妓女有了一个新嫖客。更糟糕的是，除了他的敌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惧怕他。

　　乌瑞纳斯追随安东尼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那份薪水。而且他也无需惧怕这个睡倒在他脚边的男人。

　　既然来到了埃及，他碰巧终于可以报答他最过命的兄弟了：照顾波罗的儿子，告诉凯撒利昂，他的真正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于是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的生命才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意义。就在刚才，他又找到了一个继续活下去的借口。

　　乌瑞纳斯低下头，把嘴巴凑到对方的耳朵边，轻轻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随时来干我。“

　　安东尼闭着眼睛，微微点了一下头。

　　于是乌瑞纳斯站起身来，离开了内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