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日月》红尘紫陌

2、小贼

　　忽觉风声刮过耳边，春晓眼前一黑，脖颈被人狠狠从身后勒住，还不待她惊呼失声，嘴被一只大手紧紧捂住，近乎窒息，身子也被平地提起，生生的将她拖离那紧闭的库门。她挣扎着，眼巴巴地望着那紧闭的门，却无力挣扎。她惊得魂飞魄散，耳边一阵嗡鸣，六神无主时余光看到那贼面蒙玄色面纱。心一凉，她暗自叫苦，难道府库潜入了江洋大盗？
　　情急中，她不顾一切地回手狠狠抓去。
　　“呜呜--”贼人喉咙里的强忍痛苦的呻吟着松了手。她趁机挣扎开束缚大喊：“来~”
　　“人”字还没出口，更不要提那要大喊的“救命”二字，勒住她脖颈的大手忽然卡向她脖颈。
　　“呜呜呜~春晓又惊又急，挣扎着抽手，嘴已被那人一把紧紧捂住，威胁道：“如果不是想让这些奴才进来……”

　　府库内的响动惊来赖旺的声音：“三小姐，里面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丫鬟翡翠也焦急地叩门叫喊：“小姐，让翡翠进去陪小姐吧。”杂乱的脚步声，家丁们议论纷纷的猜测声。若是她不应声，家丁护院们肯定会破门而入。
　　“让他们退下！”蒙面贼低声威吓，捂住她樱唇的手轻轻移开，一硬物却顶在她腰上，蓄势待发。

　　她一颗心噗噗乱跳，反是生怕仆人们破门而入。春晓支支吾吾地对外面高声吩咐：“旺叔，这里一切尚好。你们退下吧。不妨事，有……有只大老鼠，黑亮亮的，吓到我，跑掉了。”
　　渐渐的，外面一阵沉寂，外面仆人们应声退下。

　　“得罪了。还要烦劳小姐送在下出府。”他握紧她的腕子，生疼的感觉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猛然一把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凑在她面颊邪佞的幽声道：“莫动，仔细裙子……”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他蒙面的脸，黑纱外只露出一双淬亮的眼，眸光里透出几分狡黠得意。她从未同男子如此近的肌肤相触，紧张中似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草清馨，她的一颗心怦怦地跳，避开她的眸光，心里却寻思退路，总不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其宰割。小贼抱住她快步疾行，穿绕过几间石室，直奔去后室深深的夹巷。黑暗漫长，光影幽暗，这贼入在戒备森严机关重重的驸马府银库如履平地一般，他要做什么？如何奔去了府银库后的排水夹道？
　　啪啪，他轻叩墙壁的两声清响空泛着回音。窸窸窣窣的响声，墙壁上吱呀呀两块条石打开，一道皎洁的月光冲破暗夜闯入昏黄的石室夹道，露出一个将将出入一人的洞口。这贼要逃走。
　　春晓恍然大悟，记起这地方是通去后园高高院墙，那墙下有个狗窦，原来这小贼是钻狗洞潜入壁坚如铁驸马府金库。

　　月光映衬出那蒙面贼黑纱外露出的湛亮幽深的眸子无限得意，他放下她，含了戏谑的笑意深深望了两眼，他小心翼翼地将春晓放落地上，道一句：“得罪小姐了。”
　　洞外已是急促的催促声。
　　他就要遁身而去。春晓双足沾地的片刻，忽生出个心思，不能白白便宜这贼逃了去，她双腿一软故意跌倒，“小心！”他忙去搀扶。只在瞬间，春晓拔下头上锋利的金簪奋力向他狠狠刺去。
　　“啊！”那贼措手不及地躲闪，推开他侧头捂住脖颈，手一抹，渗出鲜血。
　　春晓紧握金簪当做利刃怒视他，却听道洞穴外传来“啪啪啪”三声击掌声。蒙面贼见状不妙，果然身姿矫健敏捷，跨去狗窦旁，附身嗤溜一下子钻出，鼠窜遁逃而去。
　　春晓惊魂不定，手捂胸口片刻才恢复心跳，又惊又吓掉头就向回跑。她已不记得来时的路，幸好眼前只这一道通去前方。劫后余生，她扶着湿漉漉的石壁向前，直到看到刺眼的光线，狂悸的一颗心才略略安静，定定神寻她挣扎时零落的一只绣鞋。
　　附身拾鞋，春晓几乎瘫软坐地，却见一只明黄色香囊躺在地上，上面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奇怪，明黄色，该是宫中的物件。
　　她小心翼翼地拾起锦囊，从中挤出一枚浑圆的珠子，眼前一亮。雀蛋大小，光影下浑圆明澈，皎如明月，澄透如一滴朝露，晃动时珠内如有一团云雾浮动，灵气氤氲，飘渺神奇。这绝不是明府之物，或是那飞檐走壁的小贼遗落，他竟然胆大包天偷去了皇宫？
　　春晓揉着那锦囊内柔滑的宝珠，一个不祥的念想徐徐袭上心头，那入金库如履平地的小贼看去年纪不大，却是身手矫捷应变机敏，丝毫没有江洋大盗的粗鲁腌臜，一双眼透彻如寒星熠熠，身上带有幽兰暗香，透出几分高贵优雅。他不该是寻常的盗贼。只是，他空手来，空手去，对满库金银视而不见不曾动心，他是何人？深夜潜入驸马府金库用心何在？
　　难道……她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一个闪念浮现脑际，只如灵光一道，又迅忽淡灭。不该，万万不该如此。若是来人是官府潜入之人，那这些人势必会去而复返搬兵来兴师问罪。到时候明府被查了个人赃俱获，灭顶之灾就在眼前。皇亲国戚的傅侍郎被钦差的尚方宝剑斩于当市，朝野为之震惊，人心惶惶。如今，莫不是这尚方宝剑悬在了驸马府头上？
　　只是爹爹明驸马手握重兵坐镇边关，母亲长公主殿下是皇上至亲的长姐，大姐姐去年嫁作太子妃，如今长公主已随了皇亲们赶去京城告御状。恰这关头，大哥私匿赈灾官银一事被举报。眼见了官兵就要围府抄家，这赃银金砖可藏去哪里？除非上天入地，怕那官府有备而来，也会掘地三尺查出赃证。

　　“旺叔，旺叔！”春晓惊急地奔出库门，候在门外的二管家赖旺和翡翠等人都急忙拥来。
　　一双双惶然惊诧的目光望着春晓。
　　“三小姐，这是怎的了？”赖旺在问，诧异地打量她，云鬓疏松，一脸慌张。
　　“大公子人在何处？”春晓定定神，故作气恼地问赖旺。
　　赖旺一愕，自知心虚，才堆出笑说：“大公子他，外出未归。”
　　纸里包不住火，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春晓强自定神。大难当头，府中无人做主，若此刻她再慌神，那势必军心大乱。
　　“旺叔，你随我来。”春晓引了来旺去了库门内，吩咐丫鬟们在外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