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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何谓真心 ...

  •   “父皇,您不是答应过儿臣不在琼林宴上赐婚?”

      琼林宴结束后,赵武帝本想直接去紫宸殿歇下,还是在身边大太监的暗示下,想起了到今日被他赐婚的另一个主人公——他的女儿那儿瞧瞧。

      谁知,甫一踏进长乐宫,便听赵知容这般问道。

      赵武帝几乎是愣住,记忆里他几乎从未听见过他这个嫡女语气这般急切。

      赵知容是已故皇后的长女,而皇后在她八岁那年因生育嫡子赵清旭时便难产而亡。

      在皇宫之中,无有生母庇佑,哪怕有着赵武帝的偏宠,但身为帝王,总有顾忌不到的地方,小小年纪的女娃带着幼弟长大,起初是为了震慑,后来数年如一日便也练就了一副清冷端庄的姿态。

      赵武帝平素里自然对着端庄娴雅、落落大方、喜怒不形于色的嫡女感到自豪,但也许久没从嫡女的脸上看见其他诸如喜悦、焦急、委屈之类的浮于表面的神色。

      不巧,女儿面上破格的神色——

      前不久,赵知容微红着脸恳请他不要在琼林宴上为她和其砚赐婚,待日后再行商榷。是一次。
      今日得知赐婚的消息,不顾礼仪地迫切追问又是一次。

      他微眯了眼,闪过淡淡的不虞。这道不虞,自然不是对着赵知容,而是对着其砚。

      好在,赵知容也反应了过来,因为前面刚听夏莺仔细描述了一番方才琼林宴的情况,她思绪纷乱,看见赵武帝便是脱口而出一声质问。

      现下晃过神来,她提起自己的裙摆,复又恢复了平素的端庄姿态。

      “参见父皇”,得到叫起后她盈盈起身,亲手泡了杯茶递到赵武帝手中。

      赵武帝这才觉得心间舒畅了些许,但还是冷哼了声:“朕可听了你的话没有赐婚,是那小子自己提起的。”

      看见赵知容面上不赞同的神色,显然是已经对来龙去脉了然于心。
      他捧起茶盏,轻轻吹去漂浮在茶汤表面的茶叶,面上恢复了和蔼。

      “知容,父皇都是为了你好”,他啜了口茶叶,“方才不过是小小一试,还算那小子有担当。”

      赵知容攥着手帕的手一僵,面上泄了几分气:“父皇那哪是试探,分明是为难人。他回答是与不是,都是错。”

      以她的冰雪聪明,自然不难想到其砚主动求娶她后当时的场景与现下众人的议论,她相信其砚也不会想不到。

      只是她没想到,其砚居然知道她身份。

      但比起她原先以为的其砚不知她身份,只是对她一见倾心相比,其砚知道她身为公主,还在琼林宴上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似乎更让她心动。

      赵武帝却是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旁人说几句闲话不算什么大事。
      至于攀高枝?若是其砚当真对他女儿倾心爱护且自身亦有能力,他自然是要多抬举几分。

      不过,先前听到赵知容那番恳请,他面上应下,心下却不是不狐疑羞恼的。

      自然也是派了暗卫前去查探,原先他也不确定其砚是否知道赵知容身份。
      只是根据暗卫来报,其砚与他女儿的两次见面,都是赵知容一时心血来潮的出宫,并无刻意的痕迹。

      这才有了今日琼林宴上的一番刺探,好在,其砚的回复还算让他满意。

      因为,如赵知容所想一般。

      其砚今日说的布施之时仰见公主根本无从查证,他若只是说已有心上女子但还不知身份,待日后真正与赵知容互通了心意,再求他赐婚,自然也能蒙混过关,不引怀疑,对他来说自然是最好。

      但其砚却偏偏选择了最笨却也是最坦诚的方式在已然有了退路的情况下求他赐婚,将底牌亮出,是傻,却也是真心。

      其他不明关窍的大臣或许不明白,但知道内情的赵武帝当时在琼林宴上却不是不诧异的。
      这才有了他的顺应赐婚,并且提前让其砚领了“驸马都尉”的虚职,以表关慰。

      赵武帝尚如此想,更别提身在局中的赵知容。

      看着数年如一日都是一副清冷疏离姿态的嫡女难得露出小女儿姿态的羞意与担忧,赵武帝长长叹了口气,动作生疏地伸出手摸了摸赵知容的发顶。

      “知容,你的眼光还算不错,其砚瞧着似乎是真心喜爱你。放心吧,你那驸马瞧着也不是不知轻重的,既然这么说了,便表明他不重视外界流言。你就乖乖等着出嫁就行了,别东想西想的,有朕在,还有谁敢给你委屈受不成?”

      安抚完女儿,赵武帝日理万机,喝完一杯茶,挥了挥衣袖便径自回了紫宸殿。

      赵知容却是怔仲在原地,消化着赵武帝走前的那番话。

      何谓真心?

      其砚这番举动,不是不叫她心动,但她却总怕对方只是一时情浓,若是日后与她生了嫌隙再想今日举动,难免后悔。

      不得不说,上一辈子的其砚的确是“后悔”了,因为娶了公主被无数人评价为“小白脸”而后悔,却更在失去后后悔终身。

      夏莺不知道赵知容在想些什么,在她看来,其砚与自家公主两情相悦,如今婚约在身,已是圆满。

      但她看着赵知容得知婚约后又喜又忧,却是不解:“公主,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自己去问驸马不就好了?”

      “你不是还说下月初十要再去那个书肆吗?”

      赵知容被这句“驸马”一震,瞪了夏莺一眼,绯红上了面颊,却是没有反驳。

      ——
      另一边,踏着月色清辉满地,回到前几日才搬到东街的新家。

      小院里昏黄的烛光还未熄,其砚透过朦胧的烛光和影影绰绰的月影,望向竹林旁的一方青石桌凳。

      回忆了一番,他从竹林里捡起一根枯木,就着明明灭灭的光影,在记忆中的位置一笔一划又写下了“其砚”二字。

      气势内敛,却是铁画银钩。

      666不明所以,尽管知道除了其砚外的人都听不见它说话,但还是不自觉放轻了语调:【宿主,你没事吧?别这么不对劲啊!】

      其砚缓慢地眨了眨眼:“哪里不对劲?我平素不是如此?”

      说着,不同于上次的停顿,他接着在“其砚”二字后郑重加上了“赵知容”三字,锋利的眉眼在月色下显得异常温柔。

      【不,不这样啊?】666迟疑着回答。

      其砚轻笑一声:“那我是太高兴了。”

      十几年的牵肠挂肚、追悔莫及,有了弥补的机会,岂能不高兴?

      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再次听到同僚对他“吃软饭”的议论后,他心间涌起的只是如释重负的“真实感”。

      毕竟,“吃软饭”的他第一次都能封侯拜相万人之上,重来一次又岂会把那些议论放在眼里?

      “666,你不是说我前世濒死,汴京城的老百姓都还为我点了长生灯?”

      说起这个,666来了劲儿,猛然想起自己初到这个世界对其砚的第一印象竟全是来自旁人的好评。

      “所以,前世的我能做到,这一世只会更好。”所以,前世,他本来就只对不起了公主啊。

      666眨了眨眼,是哦!不明觉厉。

      而今日是儿子即将正式入仕拜官的好日子,哪怕其砚赴宴之前便与其夫人说不必等他,但又岂是说不等便能不等的?

      前面便听到了推门而入的声音,知道其砚已经归来,没想到院落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片刻还未停歇。

      其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出了房门便来寻其砚,想要听个好消息。

      “砚儿?”

      其砚朝声音方向望去,其夫人一身衣服都还整整齐齐穿在身上,显然还未歇息。

      “母亲。”他转过身,眉眼松快。

      其夫人见状便放下了一颗心:“是不是那翰林院修撰?”

      其砚出口的话被堵住,见其夫人这副欣喜样子,点了点头。

      “六品官!咱们家居然出了个六品官!”其夫人喜极而泣,拉上其砚的袖摆便往祠堂方向走去,“先去和列祖列宗说说这个好消息。”

      其砚无奈地顿住:“母亲,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说你说!”

      “有三件喜事,这第一件您已经知道了,今日在琼林宴,圣上钦点儿子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他特意加重了“从六品”三个字,但也是徒劳无功,在其夫人看来,什么从六品、六品,往外说了都是六品。

      而且这只是她儿子官路的开始,之后指不定便是五品、四品甚至三品官儿呢!但再上的,其夫人却是不敢深想,还是太过遥远。

      只是,“三件喜事?”其夫人不敢置信,居然还有两件喜事?

      其砚点了点头:“第二件喜事,便是除了翰林院修撰之外,儿子还领了一个官职。”

      其夫人愣住,听不明白,也没听说过以前的状元一开始就能得两个官儿啊。
      不对,别说状元,其他的她也没听说过。

      但不及她的喜意在脸上蔓延开,便听说了其砚未说完的半句话。

      “另一个官职是驸马都尉。”

      “驸马都尉还得多亏了第三件喜事,琼林宴上,皇上为我和知容公主赐了婚。母亲,您就快有儿媳妇了。”

      其砚一口气说完剩下的三句话,静静等着其夫人反应。

      其夫人着实是被震住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没回过神来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便是:“公主?咱们怎么配得起公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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