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上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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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
翰林院建在汴京城东街尽头，正与南街接壤。
因此，其砚从如今的新家便是步行过去也不过片刻功夫。
这也是他上月一眼相中这个院子的一大原因。
只是，在五月的第一天，踏进翰林院时，还未见到上辈子在这儿短短共事了一年多的同僚，其砚的目光却是先被翰林院门口一棵生得枝繁叶茂又夭红似火的石榴树给吸引了。
上辈子醉心权术，并未分了多余的眼神给外界事物，以致他竟然对这棵石榴树毫无印象。
看着其砚站在石榴树下眼也不眨，似乎非常心动的样子，666眼前对应出现了相应的石榴果实，也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但是：【宿主，收起你不争气的眼神！石榴起码要到九月份以后才会成熟！】
其砚冷不丁被666这莫名其妙的叫唤震住，不争气的眼神？
他将视线从石榴树上移开，看了眼脸颊白嫩嫩又圆鼓鼓的“小人儿”，眸中浮现一丝了然。
【你笑什么！】
其砚复又抬步，正式踏进翰林院，也不与666争辩，只是淡淡说道：“石榴是个好东西。”
笑什么，他只是看见这棵石榴树，不知怎么便从记忆深处浮现了一副画面。
前世，在他升任正四品通政使司左通政一职时，年仅二十二，距离他踏入官场亦不过短短三年。
这般前所未有的升官速度叫人惊诧，尽管彼时还有着无数的风言风语，但朝堂之上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位新任左通政前途不可限量。
慢慢地，风向渐转，他身边围绕的讨好之人也愈发之多。
但尽管其砚有着一颗无比想要向上爬的心，却也不愿做那贪污受贿之事。
通政使司左通政，正四品官职，除去这一官职本身承担着的朝廷喉舌之职，便叫人不敢得罪；有权参与廷推，更是叫满朝文武不说趋之若鹜，但也俱是小心讨好，不敢与之为敌。
因此，初初上任之时还未摸清其砚脾性的许多想要结交之人送上门来的礼品若是排成一排都可淹了东街一条街。
每日听着一长串的请柬、礼单，他几乎是眼都懒得扫。
可偏偏别人的礼物都能推拒，一些只是真诚恭贺他迁受之喜的“有心”之礼他却难以拒绝。
其中就包括这火红娇艳的石榴，出自他拜官之前在国子监进学时的师长。
类似的礼物也很多，他往往都是衣袖一挥，示意下人收入库房或是打发了去。
但当时的他也不知怎么鬼迷心窍了一般，看见这火红的石榴，眼前便浮现了一张如花娇颜。
他若是平日将公主比作娇艳欲滴的花儿，赵知容必定羞怯恼怒，因为他的公主虽然生着一副夭桃浓李的娇美面庞，却是连洞房之时都只是羞红面颊不肯出声多做表情的清冷人儿。
可不知为何，看见火红的石榴，其砚脑中浮现的第一印象就是赵知容。
彼时，他与赵知容的关系已然间隙愈深……
可心随意动，那个下午，他搁置了堆满一个书案的公务，花了两个多时辰，将送来的石榴亲手一粒一粒剥出置在了晶莹剔透的玉盏里。
待看见赵知容来用晚膳时，方拍了拍手，也没露出什么特别神态，只是自然地喊了一声——
“公主，吃石榴吗？”
时隔多年，他已经记不起当时赵知容听闻这一句话时的表情，但似乎之后一段时间，已经不怎么主动与他说话的公主变得异常粘人，甚至还难得“出格”地侯在他书房门口，问他什么时候歇息。
恍惚给人，感情甜蜜的错觉。
所以，石榴可不该是个好东西么。
不知道其砚在想什么的666只觉得自家宿主似乎今天早上的心情在看到那颗石榴树后变得格外好。
它嚎叫了一声，稚嫩绵软的孩童声音惹人怜爱：【嗷，宿主，看见还要四个多月才能成熟的石榴你不难过、不渴望、不想现在就吃上咩！】
【666好想吃啊！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资料上说是甜甜的，又有一点酸……】
其砚差点没被逗得一笑，他眼里浮起星星点点的笑意：“到时候带你来摘翰林院门口的石榴。”
666兴奋地在半空转了个身：【好！宿主你真棒！】
只是，踏进翰林院后，不同于666和其砚的满面春风，已经在里面的官员都各自忙碌，偶尔有人感知到来人抬头一扫看见其砚后便又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并不理会。
其砚对此并无什么感想，只是原先还嚷嚷着骂他是凤凰男的666似乎已经与他统一了战线：【可恶，宿主，这些人想要联合起来孤立你！】
其砚一噎，其实上辈子这时的他正是各路官员笼络的对象。
尽管同样有个驸马身份，但比起他这世的主动索求，上辈子的他只是应了个传统被赐婚倒没有引起太大反应。
对他的孤立、流言、阴谋、嫉恨都是他开始慢慢掌权之后的事了。
不过，反正都要走上这么一遭，他的宿命大概就是做一个孤臣吧。
不同于上一世初入翰林院之时，为表重视，翰林院的大学士都匆忙出来露了个面，说了几句客套话。
这一次，他站在院落中良久，方等来了一位侍讲学士。
这位李侍讲倒是没有对他露出什么不好的神色，反倒像个老好人似的笑得忠厚。
“其修撰，你初来乍到，我先领你瞧一瞧。”
其砚惊讶地挑了挑眉：“多谢侍讲。”
李侍讲虽然没有刻意与其砚亲近，但也未曾与他为难，反倒是颇为尽责地带他逛了一圈，与他说着翰林院修撰这一职位要做的事。
“其修撰，你的主要职责便是掌修实录、通讲经史，轮值之后每五日一轮回进宫掌记皇上言行，另外，遇上什么重大典礼，也要会草拟文章。”
寥寥数言，已经将翰林院修撰这一职务说得清楚明白，倒是比上辈子一堆人领着他左看右看，这里观瞻那里学习，却不成系统地传授来得更好。
做过一次翰林院修撰的其砚自然知晓自己的职责所在，但是遇上真“实诚”人，他却也不吝啬感激。
“谢过侍讲教诲。”站姿如松的男子微微弯腰，眉眼锋利，却是难得的姿态谦逊。
李侍讲愣了一愣：“不用客气。”
只是，原本讲完职责便想要放其砚自行去熟悉环境，受了这一礼 ，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李侍讲欲言又止，面上泛出几分心虚：“其修撰，你的职责说难不难，却千万要注意小心仔细。你的文采自然出众，也要耐得下心。”
不知想到什么，他的话说到这里便是一顿，似乎做了很大的纠结才开了口：“但是，尽快上手也很重要。”
其砚心下一动，似乎隐约意识到这句话里什么隐藏的意味。
果然，这位李侍讲走后，交代他自己先熟悉环境，翰林院的藏书馆与宗卷馆尽可自行来去，却也没提接下来他先从何处开始熟悉入手。
这本是常态，上一世的他在入翰林院之后，也是一如入翰林院之前官员的惯例，坐了月余的“冷板凳”，才开始考校、选拔、轮值。
只是，其砚却觉得，这一次似乎并不寻常。
他的直觉并未出错，不过是他入翰林院的第七日，先前任着他自由行动不过问的侍讲便将他排上了轮值去皇宫记录帝王言行的名单。
直到随着宫人走在去往紫宸殿的路上，其砚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波动，一副神色淡淡的样子。
【宿主，你紧张吗？】666小声问着，尽管它知道自家宿主也不是第一次当翰林院修撰，但被算计着才“入职”七天就被打发去“大领导”面前表现，啧，有点难吧？
其砚眼也未眨，在脑海中与666对话的语气淡而嘲弄：“倒是我高估了他们。”
666：【……】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上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