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不论何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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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曾经它没有名字。
它的记忆开始于城市里最荒芜的一角，靠着本能稀里糊涂地离开了那里，在全然陌生的钢铁造物中四处穿梭。
食物大多来自于他人的随手丢弃，偶尔也有好心人喂它点东西，但目睹一位同样流浪的同伴因为吃了陌生人的食物而倒在地上后，它就鲜少再接触那些来去匆匆，皮毛鲜亮的两脚兽了。
它不太在意自己的状况，能找到吃的就吃，能找到避风港就住一会，如果什么都找不到也没关系，随便往哪个角落里一缩也不是不能睡。
一切的变化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好像突然之间，它就有了一位照顾者，一位“主人”，也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会有人带它出去玩，为它精心准备食物，将自己的住所和它分享，纵容它有些时候的小恶作剧，虽然作息从不固定，常常离开，但从来不会忘记好好安置它的位置。
比它曾梦想过的最好的日子还要美好。
——然后，也像梦一样，戛然而止。
有很多人来，搬走了很多东西，主人平时很喜欢的吉他，冰箱里的食物，柔软的床单和枕头，全部都不见了。
不可以！这样的话，他会生气的。
它想阻止，却有人蹲下来，用眼神停止了它的行动。
因为它能辨认那种目光，非常悲伤的，怜悯的目光。
“对不起，你的主人，他……不会回来了。
“请你暂时……住在我的家里吧。”
于是它被带到了另一个人的家。
对方对它很好，食物也好玩具也好，一切都尽心尽力。
但它还是找到了一个晚上，安静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不属于它的房子。
偷偷学会开门的方法对它来说不算难，只可惜这回没有人会一边往门上加装预防装置一边用并不严厉的语气训斥它了。
它要找到主人。
不管是什么地方，天空之上也好，泥土之下也好，它总是要找到他的。
它再次走过城市，走过曾经欢快跑过的草坪，走过曾经的家，又偷偷混进行李登上不知通往何处的列车，辗转跨越无数陌生不陌生的地方。
最后，遇到了红发的少女。
“你身上的气息……原来如此。”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接下来的旅途会很危险，九死一生，即使如此，能达成所愿的希望也很渺茫。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上路吗？”
它对人类的话语并不敏锐，虽然能感觉到大致的意思，却不知道具体。
但少女的话却仿佛自带翻译一样，它全部听懂了。
危险不重要，死亡也不重要，它只听到了一件事。
它坐在少女面前，尾巴飞快地左右摇晃，对视的眸中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过的，纯粹的期待和喜悦。
“败给你了。”少女挑着眉盯了半晌，露出被打败了的表情，“啊啊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和一条狗讲这些。”
于是它重新上路。
带着魔女的徽章，穿过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屏障。
游过水池，越过火海，奔跑过刀山剑林，见到了并不是他的主人的主人，遇见了很多事，很多人，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但它毕竟不是人，它也无法理解人类的那些繁复想法，它的世界再简单不过了。
狗狗是直线条的，死心眼的，也是最忠诚的。
它只有一个想法，一个目的，所以它也只会朝着那一条路直奔。
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听到了仿佛来自很久很久以前的呼唤。
即使看起来小了好几圈，完全是幼崽的状态，它依旧能认出来，这才是它想要看见的那个人。
它纵身一跃，落入孩童的怀中。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搞的，路都这么熟了还能弄一身水，快去擦擦过来喝姜汤！”陆夫人忙碌着端上两碗汤，又招呼起另外几人，“不好意思啊客人，孩子顽劣连累你们了……哎这怎么还有条狗？陆烛你把谁家的狗拐回来了？快送回去！”
陆烛两手用毛巾擦着头发，拖长声音解释：“妈！这不是谁家的，我在湖边捡到的。”
白毛柴犬黏在他的脚边轻轻叫唤了两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皮肤表示抗议。
“我可以养它吗？拜托了，不会很麻烦，喂食还有打理什么的我来就好！”陆烛立刻补充道。
遥景瞅着母亲的脸色立刻补充：“不会影响成绩的，我们保证，小烛最近可努力了，而且妈你完全可以趁机多提点要求，别对他太心软哦。”
“Hi……哥？？？”
怎么说，这个表现和之前他们探索问题时的表情对比起来，有够新奇的。
这两个人虽然是活了二十多年回来的，但是对过去父母的态度却依旧很亲昵啊。
虽然不可否认有演出孩童性格的部分，但会这么费心已经可以证明什么了。
穿越回来后，好像都没有去看过父母……不，穿越前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过了。无莓的思维发散了一会。
话说总觉得忘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罪魁祸首是来自陆家兄弟穿越后世界的小狗的话，很多东西都能解释了，比如事件只在他们两人在的时候发生，比如具体事例中他们感觉到过毛茸茸的触碰……等等，他想起来了！
如果说旅馆的异状来自哈罗，那失踪的女生呢！
……
“如果按照地图来理解，这张图和这里的地形图重叠了63%，参考墨点的位置，最可能的线索应该会在这里……”
名为卢琪的黑发少女牵着爱人的手，将友人留下的图画举到眼前和旅店里的地形图对比。
她天生就对形状和图案非常敏锐，无需任何辅助就可以像电脑般精确地找出不同图案的相似和不同。
以前她还因为各式各样的事而对自己迷茫过，多亏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友人帮助了她，才能够成为现在的自己。
所以，她现在也一定要找到对方才行。
印象里的友人一向是大大咧咧的，她好像从来没有在对方脸上见过哭泣或愤怒。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才能让她写下那样的文字呢？
少女不知道，她只是感到害怕。
“这个地方我有印象，但我们没在哪里发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一个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少女讶异地回过头。
“既然是在我们的旅馆失踪的，那我们有责任来一起寻找吧。”十四岁的少年眼神澄澈地看着他们。
“毕竟我们要在这里玩好几天，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会很麻烦吧。”无莓跟着说。
遥景身边的金发孩童补充道：“有她的物品吗？或许可以让哈罗找找看。”
“哈罗？”
白犬听到自己的名字，兴奋地晃起尾巴。
“好可爱……好！我去找！”
并没有找到踪迹。
好在他们本来也没有对通过气味发现什么抱有太大的期望，只有小狗耳朵耷拉下来，一副非常沮丧的样子。陆烛干脆把它抱起来，一边走一边一下一下捋着白毛安慰它。
陆遥景和少女对照着地图在前边引路，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看起来完全只是普通的森林啊？”
珂桉看向无莓，无莓摇头看向秋治，秋治也摇头。
他们都没有看出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嗯？天是不是有些暗了？
等等，现在明明还不到中午！
一声悠长的音环绕着传来，如同不见光彩的深海，令人遍体发寒。
“那边的果子……黑色的！”卢琪靠紧男友，压低声音惊呼。
白犬发出了吠声，朝着不远处扑去。
“啊！总算找到你们啦。”
银发的少女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小，小琳？？！”卢琪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是我是我，你们跑到这里干嘛？”少女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树叶，“对了，刚刚的水琴是我弹的，好听吗？是不是很适合悬疑故事？”
“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在闭关写文啊？”
“诶？诶——？？？”
“也就是说，其实你只是因为找到了灵感，所以决定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写文。”
“嗯嗯。”
“这张纸上的怪谈是为你准备写的小说准备的，上面全部都是瞎编的东西。”
“嗯嗯。”
“灵机一动留下图片留言，结果没想到没人能看懂。”
“明明就超好懂，你们看，房间，我，纸和笔，还有巨大的枕头，不就是闭关的标志吗？”
“谁看得懂这是纸和笔啊！而且为什么这个纸和房间一样大？为什么你比笔小那么多？”男生没忍住大声发出了吐槽。
“那天色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果子……”无莓举起手。
秋治悄无声息地拿出一把伞打开：“三，二，一……”
瓢泼大雨轰然落下。
“只是下雨的前兆吗？！”其他人猝不及防被淋成落汤鸡，完全懵了。
“这边天气一直挺极端的。”不知何时披上雨衣的遥景轻咳了一声。
毕竟是在湖边长大的，他们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要发生什么了，只是被水琴转移了注意力没来得及说而已。
树上的黑色“果子”被大雨惊到，展开翅膀飞走了。
“你们这，还有蝙蝠的吗？”珂桉无言以对。
这都什么事啊！
无莓打了个寒颤，看了一眼完全没在意大雨，发出“呜呜”声音扑到好友身上的卢琪：“我大概知道原因了……但是我们快回去吧！雨太大了！”
……
“假定这里的空间比其他地方要薄，这里的天气可能一定程度上会被其他世界的天气干扰。”简单用热水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趁着三个大学生不在，无莓迅速解释道，“就像共振一样……因为正好在附近的某个世界下雨了，所以这边跟着下雨了。”
遥景若有所思：“所以很多时候明明其他地方都没有雨，只有这一小片地方下雨也是这个原因吧。”
他们围绕着这个话题讨论了一会，剩下三人才不好意思地过来了。
“对不起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结果都是我们误解……”卢琪眼神到处乱飘。
小琳拍拍她的背，老气横秋地叹气：“我家小琪就是这么一个笨蛋啦。”
“到底是谁的错啊。”男生嘀咕，结果被反被自家女友瞪了一眼，站在后面不说话了。
很好，今天也是闺蜜比对象重要的一天。
“没事，我们在这件事里也查出了不少旅店的隐患，或许还应该说谢谢才是。”
“对了，你家的狗狗真的好可爱，名字难道是从柯南里取得吗？品种也一样诶！”
陆烛：“……啊，对，就是这样。”
“好！道歉结束，现在该进入下一步了！”
小琳一拍手，一下子窜到昌惜面前，用一双清澈的红眸闪闪地盯着他：
“我的作家雷达动了！你一定是写作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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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不论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