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多米的工作日志》俊美的师弟

3、动物园

　　从各位考生扫了研究所通知群的入群二维码开始，群公告就一直表示让我们时刻注意着闭上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别往外说，不该问的别瞎问。
　　所以我也没问陆承达刚刚他们说的那什么最后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我只说：“林先生也会移动物体吗？”
　　陆承达说：“不是，他是感知者。”
　　“感知什么？读心术吗？”
　　“不是，他有时候能感觉到某些事情。”
　　啊，好强！这才是真正的特异功能！相比之下我隔空推橡皮什么的真是弱爆了。
　　我识趣的不再多。
　　后来有组员告诉我，我在组里的职位原本可以更高一些，最后是林清安那里给出的评分拉低了我的平均分，明明我感觉他挺喜欢我的，真奇怪。
　　回到家发现微信有个未接语音，是我读研时候的兄弟赵雨辰。
　　我给赵兄发了消息，问他怎么了，方才和领导在一起，不敢擅自看手机。
　　赵兄弹了视频通话过来，给我抱怨。
　　此人是个官二代，父母想让他去海关，他想当奥特曼，拼死拼活进了某机关，没想到工作和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感觉读了十几年的书并无用武之地。
　　“原本以为自己会是黑暗中沉默的维序者，”他说，“结果现在整天呆在街道办无所事事。”
　　我说，赵公子，你就知足吧，听到你赵雨辰的大名哪个领导会给你派你想要的那种任务啊，你爹妈还不闹上天。
　　“太无聊了，”赵公子哀怨道，“我连隔壁派出所的辅警都不如，他们甚至不让我出外勤，说起来，前几天他们刑警大队新来了个实习小女警还挺漂亮的。”
　　我乐了，赵兄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鸡，人家女刑警打他一拳能打三个。
　　“不过人家部委直属毕业的，什么样的优质男没见过，肯定看不上我这种官二代。”
　　赵兄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说漂亮，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林清安，我说我这里领导也都挺漂亮的。
　　赵兄问：“你领导是小姐姐？”
　　“不是，现在见到的都是男的。”
　　“你那儿有女的吗？”
　　“有啊。”我想到了张秋。
　　但是张秋并不十分漂亮，说实话我老感觉这女的有点玄妙。
　　赵兄与我吐槽了一会儿，就挂断了视频预备去食堂抢饭了。
　　周一上班的时候，主任宣布了一个消息，过几日会进行团建，让我们积极参与，感受研究所的文化氛围，团结互助，培养凝聚力。
　　我印象中团建就该吃东西，这个积极参与是怎么个参与法呢？
　　主任走后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坐在我右边的陈耀光说：“玩两人三足和捉迷藏。”
　　我没理他，心想不会吧，我们这里好歹也是高知分子聚集地了，一群博士生在公园里躲猫猫有点恐怖啊。
　　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
　　所里租了一辆大巴车把我们拉到了州海动物园，让我们进行户外活动，亲近自然，并且野餐。
　　据说这是陈书记和林队长的意思。
　　陆承达抱着一个纸箱，给我们发松紧带。
　　两人一根。
　　我拿着那根黑色松紧带，自从体能测试结束之后，我唯一的运动就是步行去公交车站。
　　陈耀光倒是很期待，跃跃欲试的，说他是个来郊游的高中生也有人信，我勉强是个大学生，真是苦了那几位没多少头发的叔叔了，一把年纪还得在领导的微笑中玩两人三足。
　　领导说啥就是啥，领导说表演个倒立那还能头朝天么。
　　没事！这么多人呢！大家一起丢脸就不是丢脸，是青春。
　　我被自己逗笑了，陈耀光抽过我手里的松紧带把我俩的脚腕绑在一起。
　　“往上绑点，”我说，“把小腿也带上，这样好使力。”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中学的时候可会玩这个了，对，就这么绑，哥带你拿第一。”
　　“好厉害！”他说。
　　张秋在不远处，她今天穿了件卡其色的亚麻长裙，低头看了看自己和队友被绑在一起的脚，一手手背抵在额前：“救命，我喘不过气了，我想请假。到底是哪位大神的主意。”
　　“生命在于运动，”陈耀光已经开始前后摆动手臂了，“动起来！一直坐在办公室里会颈椎疼的。”
　　那一瞬间我有点奇妙的感觉，虽说只是个巧合，但是奇怪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有点像林清安。
　　明明他们的长相和身形完全不同。
　　“预备！”陆承达举起了手。
　　“加油加油加油！”陈耀光弯腰小声念叨着，我被他搞得都有点紧张了。
　　“嘀——”陆承达吹了哨子。
　　“耶！”陈耀光雀跃道。我哭笑不得，带着他冲了出去，没跑两步他啪叽往地上一扑：“哎呀，摔倒了。”
　　我也跟着跪了下来，小陈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草，两只手掌都擦破了。
　　回头看看，起步时咱们冲得快，现在还有几组在原地呢。
　　“还能跑吗？”
　　他点头。
　　“没事，咱继续。”我拉他起起来接着跑，喊一二一的口号，这回协调多了。
　　最后我们组拿了第四，好家伙张秋是第一。
　　看来她一开始的抱怨是用来麻痹敌人的，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趁我们不注意偷偷跑第一，这叫什么，内卷！
　　对啊！这里本来都是一群卷卷高手！
　　“哎，”陈耀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早知道你刚才可以一招隔空打人，把张秋打趴下......话说你能移动自己吗，把咱们直接移到终点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两手掌根相贴，十指张开往前一送，做了个龟太气功的动作。
　　我一听冷汗都要下来了，压低了声音和他说：“谁告诉你的？”
　　这事情除非陆承达点头，否则不能向外说半个字，哪怕是研究所里的人也不行。要是泄露点什么，我就得坐牢。
　　陈耀光冷静下来，缩着脖子，镜片后的两个眼睛冒着贼光：“我就随口一说，哥你别生气。”
　　八成是陈书记和他说的，老领导对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也就当哄小孩的都市奇闻讲给家里小辈听。
　　可能就像我外公和我二舅一样。
　　“我不会乱说的，哥......”
　　我冲他笑笑：“没事，知道你有分寸的，哥没气。”
　　正好领导喊集合去下一个景点了，我拉着陈耀光上车，他打量我的神色，见我似乎真的没生气，这才又高兴了起来。
　　这小孩。
　　接下来是喂小动物。
　　我自己都饿了，捧着个胡萝卜纸袋子跟在陈耀光后面，看他对着小羊咩咩叫。
　　旁边有几个男大学生，脖子上挂着单反，正看着我们这边。
　　陈耀光说：“他们想问小秋姐要微信号，但是不好意思过来。”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了。”他说。
　　那几个男生果真一直朝着张秋的方向，互相推搡着，被推出来的男生往前迈了几步又回去，看那口型是算了算了。
　　张秋又高又瘦，温婉恬静，一头羊毛卷束在脑后，朴素但是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裙子很显气质，很像州大文学院里把红楼梦读了十遍的那种女生。
　　“嘿小喵咪，”张秋说，“爷来遛遛你。”
　　狮子在笼子里来回散步，时不时打个哈气。
　　果然还是......算了吧。
　　我说：“你会训狮啊？”
　　以前见过马戏团里驯兽的，甩一根很长很长的大鞭子。
　　“不会，”她说，“我会训狗，这样，这样。”
　　她摆了几个手势，我说：“还挺专业啊。”
　　张秋说：“我前对象是搞警犬技术的，她教过我一点点。”
　　“噢。”我压下想问“那后来呢”的条件反射。
　　张秋说：“后来她牺牲了。”
　　我：“......”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起来！
　　陈耀光还在一边无知无觉地咩咩叫着喂小羊。
　　我说：“唉，这个，请节哀。”
　　张秋转头往别的笼子走去：“没事，在她之后我都谈了好多个了。”
　　在他之后，所有人都像他，所有人又都不是他，所以才会换来换去的吧。
　　我好八婆。
　　折腾了一上午，终于到了午餐时间，车又开到了野餐区。
　　我们这一块桌布坐着我，会算术的张秋，陈书记家的小孩陈耀光，殷文柏，于弘。
　　于弘剃着个短短的刺头，很符合“男生头发不得超过三厘米”的规定，他说：“你们好，我是搞传感器的。”
　　殷文柏是个放荡不羁的黄色卷毛，眼睛细细的，模仿他的腔调说：“你们好，我是搞电脑的。”
　　我笑了，他们都好谦虚。
　　陈耀光把蛋黄派和牛奶摆在桌布上，又拿出两只烤鸡，然后探头望望塑料袋，把袋子揉成一团：“没啦？”
　　天哪，领导就让我们吃这个啊，还不如吃盒饭呢。
　　于弘谦让道：“你们吃，我还不饿。”
　　陈耀光想了想说：“我再去小卖部买点吧，你们谁要喝可乐？”
　　张秋：“我，要冰的。”
　　我说：“要不点个外卖。”
　　“好！”殷文柏也摸出手机。
　　“偷偷的。”
　　李哥不准我们吃外卖，他来研究所的时候门卫都不敢放外卖员进来，大家都得吃食堂。
　　我们一边关注领导那桌的动态一边偷偷看附近能不能叫到食物。
　　张秋的目光与我相接，她可能也饿得神志不清了，说：“王多米，王多米，朵蜜，哆咪，哆咪咪咪咪......”她抿着嘴发出细细的咪咪声，翻起了白眼，最后甚至发出了一声“喵。”
　　“又在玩手机？”陆承达的声音突然从脑袋上方传来。
　　于是我们都不敢点外卖了，只好吃所里发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