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下沉》我自成山

2、十七岁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那天下午我在看到宋清宵之后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能想了很多，也可能什么都没想。

　　那天过后，我和宋清宵的关系好像莫名其妙的又更近了一步。

　　午休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坐在教学楼的楼顶晒太阳，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根细细的烟递给了我，我没抽过烟，更不认识什么牌子，见我没有动作，宋清宵就搭着我的肩膀把其中一根烟递到了我的嘴边。

　　或许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又或许是因为宋清宵靠近的一瞬间让我晃了神，我迟疑了片刻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住了。

　　宋清宵拿出打火机来，火苗蹿起，等到纸卷和烟草一同被点燃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忽然一笑。

　　他咬着另一根烟，借着我的烟头点着了自己的烟。

　　灰蒙蒙的烟雾被风一吹就散。我看见他低垂下眼睛时，眼底被睫毛打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宋清宵很漂亮，却又不显女气，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之前有一次，我问他，是不是南方的小孩儿都和你一样这么好看啊，他没应声，而是反问我说，我很好看吗？

　　他问我，我就回答。

　　我说：“好看啊，长得干干净净的。”

　　他不说话，只是笑笑。后来我也没再说过。

　　宋清宵点燃了烟，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共犯。”

　　我下意识地别开视线，笨拙地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指夹住烟，猛吸了一口，浓烈的烟味儿混着灰白色的烟雾直接呛进了我的嗓子眼里，呛得我止不住地咳嗽，弓着腰咳到眼泪都涌了出来，低着头一边咳一边摆手。

　　指尖的烟随着我的动作抖落了一地的烟灰。

　　宋清宵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赶忙帮我拍背，拍着拍着又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问我说：“沈雁声，你不会抽烟啊。”

　　我撑着膝盖转头看他，看他笑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也不知怎的，像被传染了似的，刚想开口说话，也忍不住低头埋在臂弯里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楼顶空荡荡的，我们俩笑着笑着就倒在了一起，躺在地上，眯着眼看天上没几朵的白云。

　　我叼着烟，瞥了他一眼，说：“宋清宵，你把我带坏了。”

　　宋清宵冲着天上吐了口烟，满不在乎地一边笑一边说道：“那怎么办，要不你把我抓起来吧。”

　　我说你这耍无赖呢，他就回我说是啊。

　　楼顶上的风吹在脸上真的很舒服，我们俩就在楼顶躺了一中午，宋清宵和我说他身上带的都是女士香烟，味道会轻一些，不容易被人发现，我闻了闻，闻不出什么区别。

　　只闻到了宋清宵身上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尽管我后来又抽过许许多多的香烟，但我还是最怀念十七岁的时候，和宋清宵一起躺在楼顶上，让我成为共犯的那一根。

　　但我有时也会想。

　　是不是如果我那天下午没有出现在教学楼下，如果那天中午我没有接过那根香烟，我和宋清宵之间的结局也会有所改变。

　　我不知道。

　　只是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接下那根烟。

　　我好像永远都学不会拒绝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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