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星森

8、C08

　　到了会面的那一天，惠笙看着那个叫周湘湘的女孩子将一辆黑色轿车驶近自己。说来也有意思，她今天要去见已经见过一面的导演，却和自己的助理是头一回碰面。

　　周湘湘对她很是礼貌，叫她惠小姐。惠笙也不去纠正，等相处时间久了，称呼自然而然会改变。

　　秦卿月导演的新戏叫《月落之地》，惠笙想她一定很喜欢月亮。

　　会面很顺利，惠笙之前没有接触过话剧，对这种高要求的表演她跃跃欲试，想来会学到很多。虽然这部戏的本子都还没出来，但光听秦卿月的口述，她已经对此产生了兴趣。

　　陈妍也来了，她话很少，没有阻止惠笙签这部戏，只不过回去的路上，她说了句：“话剧比演戏累，赚的还少。”

　　惠笙想了想说：“可是能磨炼我，我想学到更多。”

　　陈妍看了她：“你自己决定就好。”

　　惠笙也不知怎的，脑子一热就问她：“公司对所有艺人都这么放任自流吗？”

　　周湘湘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陈妍笑：“我们也不是做慈善的。”

　　惠笙就了解了，她是被做慈善的那个，大概是看在李峻泽的面子上。可见就算是分了手，他还是会照顾她。

　　话剧表演不同于电影和电视剧，它比后两者更要来得严苛，试想片场还能咔了再来，话剧舞台上却只能一次过。

　　好在秦卿月是个好导演，比起杨舟成导演的疏狂，她更多的是细腻，且愿意耐心指导惠笙。

　　惠笙在这部话剧里依旧不是主角，但秦卿月导演分配给她的戏份却不少，几乎每一幕都有她上场的时候，这也就意味着她一点都不能缺勤。

　　惠笙对此无所谓，反正她不来排练也无事可做，顶了天也就是在家同她姐姐惠星一起玩拼图，所以她从不抱怨。

　　她的助理周湘湘也逐渐同她熟络了起来，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大，又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很容易就有了共同话题。

　　惠笙带她回家吃她妈妈做的菜。周湘湘第一次惠家的时候，发觉惠星的情况，她很是惊讶。但她的教养很好，什么也没问，只顺应惠星的邀请，盘腿坐到地上，同她一起拼图。

　　那时惠笙就觉得，这个人值得来往。

　　周湘湘很快就同她家人打成了一片，有时她半开玩笑地同惠笙说：“感觉我是你们家第三个女儿，你看我这小肚子都是被阿姨给喂胖起来的。”

　　惠笙还真地伸手拍了拍她凸起的小肚子，轻描淡写道：“等下健身房练两个小时吧。”

　　“你是魔鬼吧？”周湘湘指了她叫。

　　同惠笙熟了，周湘湘也就开始直言不讳：“你说你为什么不接那些偶像剧呢？随便拍一拍都有人来追捧你，还有大把的钱进账，你干嘛跟钱过不去？”

　　惠笙抬了下巴，用力将手里的鱼线甩了出去。是的，她一个女演员，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钓鱼，跟大老爷们似的，一坐就是半天都不挪动。周湘湘常常觉得奇怪，这么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被挖掘出来的呢？

　　“我自命不凡。”惠笙嘻嘻笑道。

　　周湘湘当然不信她的鬼话：“你的好朋友刘纯羽都拍那些剧，你看人家比你多赚多少？”

　　“你是嫌工资低了吧？”惠笙并不看她，一双眼只盯了水面，“下次跟你领导提，让他给你加工资。”

　　周湘湘翻了个白眼：“我领导不就是你？”

　　惠笙笑：“可我也没有钱呀。”

　　“所以让你努力赚钱呀。”周湘湘恨铁不成钢。

　　惠笙终于扭头看了她：“放心，饿不死你的，等下咱们就回去煲鱼头汤。”

　　“我是这个意思吗？”要不是手里还捏着鱼竿，周湘湘就要从小凳子上跳起来了。

　　当然，她的劝说一直都没有见效，惠笙还是一心都沉浸在了话剧里。

　　《月落之地》首演那天，只冲着秦卿月的名声，前来捧场的人就不少，有名导演，演员，歌星，当然还少不了各路投资人，企业家，甚至还有政界名人。

　　就连周湘湘都感慨不已：“秦导可真是太有面儿了。”

　　所有演员里只有惠笙从未有过话剧舞台演出经验，所以秦卿月导演也最为担心她。轮到她上场的时候，从秦卿月导演到周湘湘，都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不过惠笙倒是叫他们出乎意料，明明是初登台，可她表现得却不亚于老演员，她的表演沉稳，到位，可以称得上是游刃有余。秦卿月导演觉得自己的确没有看错人，她就是天生要吃这一碗饭的。

　　演出结束后，刘纯羽带着鲜花冲进了后台，她摇晃着还未卸妆的惠笙的肩，欣喜叫喊着：“亲爱的，你也太棒了吧，你看我的眼妆都哭花了。”

　　惠笙故意端详了她的脸：“没呀，这不挺好看的吗？大美女一个。”

　　刘纯羽嘻嘻哈哈地笑，问她：“你真的一点都不紧张吗？我在下面看着，感觉比你还要紧张。”

　　“紧张，当然紧张了。”惠笙说，靠近她悄悄耳语，“实不相瞒，我的背后都已经湿透了。”

　　刘纯羽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催促她快去洗澡换衣服：“我也要去蹭你们的庆功宴。”

　　至此，惠笙发现自己对话剧的热爱，她很享受那种当场就能得到观众反馈的满足感，《月落之地》上演了一场又一场，她丝毫不觉得累，反而一场比一场热情高涨。

　　陈妍从周湘湘处得知她后续还打算继续出演话剧，陈妍沉思了半晌，最后说：“她还真耐得下性子，那就由着她吧。”

　　周湘湘觉得能从一贯苛刻的陈妍嘴里听到这句话，也算得上是欣赏她了，惠笙果然还是不错的。

　　秦卿月更是欣赏惠笙，要不是她早就已经签了群星，秦卿月都想把她签到自己的剧团来，她甚至怂恿惠笙，等她跟群星的合约到期了，就转到她这边来。

　　惠笙算了算，那起码还有好几年。

　　不过她虽决定在话剧里磨练自己的演技，可也并不放弃群星那边的本子，一旦她觉得有适合自己的，或是有挑战性的角色，她也愿意去争取。

　　几年间她基本都保持着每年一部电视剧，两年一部电影的产出，至于话剧，更是一场都不会错过。虽说名声比不上大腕，可也是很有辨识度的一个演员了，国内国外的大小电影节都没少跑，是年轻一代中少有的以作品和演技打拼出一片天的人。

　　当然了，媒体对她的褒奖不少，绯闻跟八卦更不会缺席，尤其她跟李峻泽的那一段，在她彻底成名后，更是被扒了个天翻地覆。

　　一来他二人当时并没有刻意去隐瞒，二来惠笙自觉是个坦荡的人，丝毫不避讳自己的过去，那也就免不了对家说她是被李峻泽拿金钱堆出来的艺人。

　　更有难听的说，她是麻雀妄图飞上枝头，结果还是被李大公子给甩了，上位不成才发奋图强钻研演戏。

　　有好事的记者拿这句话当着她的面来提问，她也不气馁，只笑着说：“至少他们还肯定了我的演技，不是吗？”

　　博得底下记者拍掌大笑。

　　这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惠笙从不去辩驳。人红是非多，她要每一个都去追究，一天四十八小时都不够用，用周湘湘的话来说，有这精力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去赚钱。

　　这一年的十一月，惠笙的一部电影刚刚杀青，她从海滨城市飞回江州，见完了爸爸妈妈亲戚长辈，便驱车往刘纯羽家去。

　　她车后座上放着一串贝壳风铃，那是拍戏期间同剧组的演员教她做的，被刘纯羽看见，死活要她带回来当作给自己的礼物。这不，她还要亲自送货上门。

　　刘纯羽如今已经不住在市中心的那栋别墅里了，她以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为由，买了临江的大平层，一个人搬进去住。当然了，她不仅请了家政人员定期过来打扫卫生，她妈妈也隔三差五地过来，给她送饭送菜送补品。

　　刘纯羽跟惠笙吐槽，就算她搬到国外去住，恐怕她妈也要一个月飞一次过去监督她。

　　惠笙本不愿多评价长辈，但刘纯羽的妈妈着实对她看得紧，物极必反，她越是看得紧，刘纯羽就越是要疯，净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就比如今天惠笙按响了刘纯羽家的门铃，来开门的却并不是刘纯羽，而是一个年轻的陌生男性。惠笙觉得他有些面熟，应该是在电视上见过，好像是哪个男团的成员？

　　对方显然是知道她的，立马笑着打招呼：“惠笙姐姐，你来了。”仿佛他才是这家的主人一样。

　　惠笙就知道这又是刘纯羽新交的男朋友了。

　　“纯羽呢？”她问。

　　“哦，她在洗澡。”男生目不转睛地看了她，“惠笙姐姐，你的每一部戏我都看过，你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

　　都说如今的小男生嘴巴越来越甜，惠笙算是见识到了。她不怎么上综艺，谈话类的节目都很少去，再加上男团女团如雨后春笋一般一茬接一茬，她压根弄不清谁是谁。就比如此刻坐在她对面的这位，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更不好开口去问，免得伤了人家的自尊，只好保持微笑。

　　好在刘纯羽很快就洗完澡出来了，她裹着浴巾，头上戴着干发帽，看见惠笙，兴高采烈地问：“我的东西拿来啦？”

　　惠笙没好气：“是，大小姐。”

　　男生看她二人这样，不免惊奇：“你俩果真关系好哦。”

　　“那当然了，”刘纯羽白了他一眼，“你信外头那些八卦狗仔们写的东西啊？美女就是要和美女贴贴，谁要一天天地去撕逼啊？况且有什么好撕的，有那时间还不如去做脸做美甲。”她搂着惠笙说。

　　男生讪讪地笑，惠笙也不说话。

　　刘纯羽才想起来要为她介绍，就听见门锁响了，是有人在外头开密码锁。

　　刘纯羽顿时就变了脸色：“是我妈。”

　　惠笙不以为意：“你妈不是经常来吗，你怕什么？”

　　刘纯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知道什么？我妈可不晓得我又交了男朋友。”

　　惠笙就明白了，恐怕是她妈妈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这是来抓现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