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星森

22、C22

　　乡下明显比城市里凉快。午饭后他们坐在后院的大槐树下乘凉，风从溪流对面的稻田里吹来，仔细闻一闻，仿佛还带着稻花香。

　　宁斟捡了根棍子逗着大黄狗，结果被狗追着跑来跑去。

　　惠笙看得好笑，沈玉贞老师也笑：“这孩子打小就不老实。”她揭宁斟的短。

　　宁斟在那边听得清清楚楚，扬声为自己辩解：“不老实还会被狗咬吗？”

　　沈玉贞老师笑着摇头，指着他向惠笙说：“你瞧瞧，一点也不肯服输。”

　　惠笙陪笑：“年轻人嘛。”

　　沈玉贞老师看了她：“你也是年轻人啊，你看你就乖乖巧巧的。”

　　惠笙笑了笑。

　　沈玉贞老师于是又对她说：“我看过那部电影，你演的我。”

　　惠笙受宠若惊：“让您见笑了。”

　　沈玉珍老师摇摇头：“哪里，你演得很好，比我本人还要好。”

　　“是编剧老师和导演教得好。”惠笙说。

　　沈玉贞老师示意她喝茶，又夸她：“我就喜欢你这孩子实在，不浮躁，不像那小子。”

　　那小子终于摆脱了大黄狗，过来向他奶奶抱怨：“在您老眼中，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

　　沈玉贞老师递了纸巾给他擦汗，神情怜爱，嘴上却嗔怪：“那可不，你跟惠笙比，怎么比得过人家？你要有她半分的乖巧，我就满足了。”

　　宁斟凑在他奶奶身边撒娇：“既然您这么喜欢她，不如就让她给您做孙媳妇吧，您看怎么样？”

　　惠笙赶紧瞪了宁斟：“胡说什么呢？”

　　她又向沈玉贞老师笑：“您别听他胡说。”

　　沈玉贞老师却说：“我看挺好，他这毛毛躁躁的性子，就得你这样的人来压他。”

　　宁斟向惠笙眨眨眼：“怎么样？奶奶都同意了，咱们明天就去领证吧。”

　　惠笙没好气：“白日做梦。”

　　沈玉贞老师笑得不行，伸手戳了宁斟的额头：“听见没？人家还看不上你呢，就你在那自作多情。”

　　惠笙又笑：“沈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宁斟紧追不放，又招来惠笙一记眼刀。

　　沈玉贞老师更是乐了，看着他俩眉来眼去你来我往的，止不住地点头。

　　临走的时候，沈玉贞老师给他们装了满满一后备箱的蔬菜瓜果。

　　“都是自家菜地里种的，纯天然无污染，拿回去吃。”她老人家这么说。

　　惠笙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等离开了这个村子，她才跟宁斟抱怨：“你怎么不早说沈玉贞老师是你奶奶，还瞒着我。”

　　“早说了，你就不会同我来了。”宁斟笑。

　　这倒是真的。但惠笙仍气：“那你也得先告诉我，来不来是我决定。”

　　宁斟投降：“好好好，下次一定问你的意见。”

　　惠笙翻了个白眼：“还有下次呢，别是你外婆又是什么老艺术家？”

　　宁斟哈哈笑着：“那你放心，再没有了。”

　　“什么，沈玉贞是他奶奶？”姜婧同样觉得不可思议，“藏得够深啊。”

　　惠笙正给那瓶黄玫瑰换水：“别说你，我还在当场呢，你是没瞧见我的表情吧，绝对是目瞪口呆。”

　　姜婧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禁笑出了声。

　　惠笙没好气：“你还笑得出来。”

　　姜婧笑了笑，说：“我没答应求婚。”

　　惠笙沉默了下，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她问：“那对方什么反应？”

　　“自然是失望喽。”姜婧说，“不过应该也没有特别失望吧，毕竟以他的条件，想找人结婚还不容易？”

　　“但是想要找一个像你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就难了。”惠笙不遗余力地称赞自己的朋友。

　　果然就听见姜婧笑：“我就知道你最爱我。”顿了顿她又说，“如果我现在结了婚，想要再去读书，起码还要再往后拖个几年。我不想这样，婚什么时候不能结？可好用的脑子却不是时时刻刻都有。”

　　惠笙说“我要是你，我也会做出跟你一样的决定。”

　　“所以我说只有你懂我。”

　　“放寒假的时候回来吧，大学城旁边新开了好几家酒吧，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尝尝。”惠笙轻松地转移了话题。

　　姜婧故意埋怨她：“你就不能自己先去尝尝吗？这种事还非要拖着等我回来一起。”虽是埋怨，却也满足。

　　这之后，每天都有鲜花被送到惠笙家来。有时是粉芍药，有时是白百合，有时是紫绣球。

　　直到惠笙终于忍不住，她拍了照片给宁斟看，并说：“你是想让我开花店吗？我家已经没有瓶子可以装了。”

　　宁斟看着那满屋子的鲜花哈哈笑了，终于叫花店改为一周送一次。

　　不过这些花惠笙也没有欣赏多久，她很快就进了剧组——没错，正是何海导演的新戏，剧名暂定为《春华秋实》。

　　惠笙的习惯是从不轧戏。她一次只接一部，从开拍到自己的戏份杀青，她都会一直待在剧组里。没有她戏份的时候，她就在宾馆里琢磨自己的演技。

　　何海导演就喜欢她这样的演员，为自己给她添了大量的戏份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进组后连拍了三场戏，这之后的两天都没有惠笙的戏份安排。惠笙放假，刘果果自然也就闲着，她兴奋地计划着这两天要去周边的景点转一转。她是头一回来这个影视基地，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惠笙不打算出去，只叮嘱刘果果小心钱包。

　　“这年头谁还带现金在身上啊。”刘果果笑。

　　惠笙也笑：“我是叫你小心，坐什么车之前都先把价格说好，否则等你下车的时候，二十块钱的路程，人家可能会跟你要两百。”

　　刘果果惊讶：“这么黑的吗？市场监督管理局也不管的吗？”

　　惠笙摇摇头：“强龙压不倒地头蛇，要真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你也别想着要报警解决，能花钱摆平的就花点钱吧，就当买个教训了。”

　　刘果果尚处在震惊中，就听见有人敲响了他们的房间门。

　　刘果果过去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更是意外：“咦，夏小姐？”

　　惠笙也走了过来，看见夏诗滢也有点意外，但还是请她进来了。

　　“惠笙姐，你还没吃饭吧？剧组的盒饭我已经吃腻了，这是刚刚让我助理去街上买的，你也尝尝。”她将大包小包的塑料袋放在了当中的茶几上。

　　“哇，是烧烤。”刘果果欢呼，“我刚好也想叫烧烤来着。”

　　夏诗滢的新助理琳琳也是个年轻人，相比刘果果，她更显得安静，一声不吭就把所有塑料袋都打开了，又翻开塑料饭盒，还帮大家把手套分好。

　　惠笙笑笑地看了琳琳，要看回刘果果。

　　刘果果自己也察觉出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努力也想要表现自己一下：“我们这有可乐雪碧和橙汁，你们要喝哪种？”

　　“都行，”夏诗滢说，“我不挑。”

　　等刘果果拿了饮料过来，大家盘腿在地毯上坐了下来。

　　夏诗滢豪爽地拧开了可乐瓶盖子，举着就跟惠笙说：“上一回是我错了，不该听信那些小道消息，对前辈出言不逊，我先自罚一口。”她说着就昂头喝了一大口。

　　这孩子的脾气还真是爽快。先前惠笙并没有为她所说的那些话而感到生气，现在就更不可能去跟她翻旧账了。难得在这个圈子里还能看到像夏诗滢这样心直口快的人，惠笙觉得，趁这个大染缸还没有改变她，她应该珍惜眼前的夏诗滢。

　　“没事儿，”她说，也举起了自己的橙汁，“年轻人嘛，火气旺，我能理解的，毕竟我曾经也有过二十岁的时候。”她笑。

　　“你现在也还是二十多岁呀。”和解之后的夏诗滢显得嘴异常甜。

　　惠笙突然就明白了何海导演为什么要选夏诗滢做女主角。除了她天真活泼，有话直说外，她身上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这种冲劲只有在新人身上才能看得见。惠笙想或许何海导演和她的心思是一样的，他们都很珍惜现在的夏诗滢。

　　“哇，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吃独食。”赵宇涵推门进来。

　　夏诗滢叫嚷了起来：“你进来怎么都不敲门？师兄你这样可不好。”

　　赵宇涵翻了个白眼：“你师兄我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我看你们如同看自己的兄弟，完全不用多想。”

　　夏诗滢指着赵宇涵向惠笙抱怨着：“惠笙姐，这么多年你就容忍他这么放肆？”

　　惠笙无所谓：“他厚脸皮惯了，不用在意。”

　　赵宇涵敲了夏诗滢的脑袋：“听听你大前辈说的话。”

　　夏诗滢一脸鄙夷：“惠笙姐明明是在骂你。”

　　赵宇涵耸了耸肩：“她哪天不骂我，夸我才是奇了怪呢。”

　　夏诗滢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寒颤：“原来师兄你是个变态呀。”

　　“怎么说话呢？”赵宇涵又拿签子敲了夏诗滢的脑袋，“没大没小的。”

　　夏诗滢跳了起来：“那签子上有油，弄脏了我的头发！”

　　一时间惠笙这里热闹非凡，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后来从导演到编剧，全都挤到她这间房里来了。又添了许多外卖，还叫了酒水。

　　惠笙说：“这架势，仿佛你们明天不用开工了似的。”

　　何海导演明显愣了一下：“真差点给忘了。”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惠笙心想，这要是给外面的人看到，哪里会知道这是一个正经剧组啊。

　　就连她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他们这些剧组成员，会拍出即将走向国际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