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星森

10、C10

　　江州冬天甚少下雪，所以当天上飘起雪花的时候，除了上班族，所有人都很兴奋，朋友圈一时都被九宫格雪景和文艺句子刷屏。

　　但有一件事，让准大学毕业生刘果果比看到雪还要兴奋。

　　“我要做惠笙的助理啦！”她向室友们高调宣布着。

　　“哇，真通过啦？”室友们也颇给面子，纷纷围上来看她的邮件。

　　刘果果激动地搓手：“让我明天就去报道呢。”

　　“真棒。”室友们鼓舞着她，“等你见到她真人，记得帮我们要个签名。”

　　“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刘果果豪迈地拍着胸脯爽快答应。

　　第二天她准时去群星公司报道。路上经过宏茂广场，巨型显示屏上正播放着惠笙代言的奢侈品广告，镜头里的她同那位欧美男模如同一对璧人，刘果果完全移不开眼。直到现在，她仍不敢相信，她是自己偶像的助理了。

　　人事小姐姐漂亮温柔，指导着她走完入职流程，然后留她在一间会议室里等：“等下惠笙小姐的前助理会来跟你做交接。”

　　刘果果连连点头，耐心等待。

　　不消片刻，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刘果果赶紧站了起来。

　　进来的正是周湘湘，她见了刘果果便笑：“不用客气，坐吧，咱们之前都见过了。”

　　刘果果注意到，还有个人也跟着她进来了。

　　周湘湘介绍：“这位是陈妍小姐，她是惠笙的经纪人。”

　　刘果果赶紧礼貌打招呼：“您好，我叫刘果果。”

　　陈妍看着她笑：“一个周湘湘，一个刘果果，你们俩还真是有缘。”

　　见她如此和蔼可亲，刘果果的紧张顿时去了一半。

　　“本来今天惠笙也要来的，可是她临时有工作被推了，她没什么事儿，自个儿跑出去玩了，得等她回来你们才能见见面了。”周湘湘补充了句。

　　这下刘果果另一半的紧张也不见了。

　　“行了，人我也见了，回头你把我的联系方式推给她，我还有个会，先走了。”陈妍说着又向刘果果点了点头，拉开门出去了。

　　周湘湘坐到刘果果旁边：“其实咱们也没什么好交接的，惠笙这个人呢，事不多，也没什么兴趣爱好，非要说的话，以前还会出去钓钓鱼，现在鱼也不怎么钓了，沉迷养鱼。人际关系也简单，除了同事，主要还是她家里人。你有口福了，以后能常常吃到她妈妈做的好菜。”周湘湘笑。

　　刘果果惊讶：“就这些？”

　　周湘湘笑笑地看着她：“怎么，你还希望事多啊？”

　　刘果果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以为像她那样的大明星，日常除了拍戏，还要到处参加各种宴会呀，剪彩呀什么的，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

　　周湘湘笑得前俯后仰：“那你放心，我们这位惠笙小姐啊，她就不爱那些热闹，除非是真不好推辞的，才会去露个脸。”

　　周果果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周湘湘加了她的微信：“这是惠笙的微信，这是刚刚那位陈妍小姐的联系方式，我再把你拉到群里来，还有这个是她家的密码。”她一一交代着。

　　刘果果看着微信界面，还是忍不住问：“那我现在要做什么呢？”

　　周湘湘笑：“放假吧，等她回来。”

　　才上班就放假，这工作未免也太爽了吧？

　　周果果又问：“放几天呢？”

　　周湘湘想了想：“她最近没什么通告，刚刚掉了个广告代言，年底之前估计都没什么事儿了，且看她什么时候回来吧。”

　　刘果果瞪大了眼：“广告代言还能掉啊？”

　　果然是个新人，什么都还不懂。周湘湘耐心地同她解释：“这一行就是这样，别说合同没签，就算是签了合同，有人从中来一脚，非要拿走，你也没办法。”

　　刘果果明白了，她愣愣地说：“还有人来抢啊？”

　　周湘湘扑哧笑出了声：“要不怎么说资源稀缺呢，稍微好一点的代言，那也是身份的象征，这圈子里人人都想要。”

　　“可是这怎么抢呢？”刘果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砸钱，人脉，都行。”周湘湘说，拍了拍她的肩，“慢慢学吧，以后你就都知道了。”

　　刚刚丢了广告代言的惠笙也没有刘果果想象中的伤心，此刻她正躺在南太平洋一艘游轮的甲板上晒着太阳，咸湿的风从海面徐徐吹来，手边就是冰凉的果汁，没有工作纯来度假，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放松的时候了。

　　邮轮是她表弟张嘉成租的，为了给他的小女朋友庆生。张嘉成是惠笙小姨的独生子，高中毕业就被送到了澳洲来留学，如今也快要毕业了，书估计是没念基本，却学会了老外花钱如流水的公子哥做派。

　　惠笙一般不会来参加这些小朋友们的活动，可偏偏这回张嘉成交的女朋友是惠笙的粉丝，知道他是惠笙的表弟，万千要求让她见见偶像的真容。

　　张嘉成耐不住女友撒娇，便来磨惠笙。

　　惠笙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脑子一热也就答应了。正好她也飞到澳洲来暖和一下。

　　可真到了这里，她又不耐烦跟那些人打交道，干脆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到甲板上来，任由里头他们唱歌跳舞，她自己乐得清静。

　　正昏昏欲睡呢，突然听见有人问她：“美女，一个人？”

　　这油腔滑调的口吻，惠笙不用睁开眼也知道是来搭讪的。

　　她没说话，继续闭着眼，希望对方能以为她是睡着了，从而自觉走开。

　　可那人却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也躺了下来，十分自来熟地说：“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啊，你是男方的客人，还是女方的？”

　　惠笙转头，透过墨镜看清那是一个年轻人，长着一张可以说是英俊十足的脸，看他嘴角边的笑容，却又叫她觉得厌烦：“问别人之前，得先自报家门吧。”她的口吻算不上很好。

　　英俊的年轻人也不生气，他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叫宁斟，和张嘉成一起喝过几次酒，称不上是朋友，今天也是闲着无聊，过来玩玩。”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闲。不过说起来，现在在这游轮上的，又有几个是不闲的呢？

　　“惠星。”她说，出门在外，尤其是碰见像他这样轻挑的男子，她从不会以真姓名相告。

　　对方点了点头：“我倒是觉得你蛮眼熟的。”

　　惠笙心想，那不挺正常？但嘴上她还是要说：“经常有人跟我这样说，可见我长了一张大众脸。”

　　对方却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惠笙不想再同他多说，她站了起来，准备回客舱去休息。

　　年轻人也站了起来，却伸手拦住了她：“今晚的舞会，第一支舞先跟我跳。”

　　惠笙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我不会跳舞”，便绕过他走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了？惠笙感慨，皮囊越来越漂亮，内里却越发得见不得人了。

　　到了晚上，惠笙还是换了一袭纱裙，蔚蓝如大海的颜色，闪烁钻石点缀其间，又颇像星空。她一向不怎么戴首饰，只挑了两只珍珠耳环戴上。

　　她正式见到了表弟的女朋友李梦洁，那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生着一张娃娃脸，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穿一条月光白的裙子，干净得像个小仙子。

　　“姐姐，你可真漂亮，比电视上还要好看。”小仙子的嘴也很甜。

　　惠笙对她印象很好，也夸赞她说：“你也很漂亮呀。张嘉成，你能找到这样的女朋友，可要好好珍惜啊。”她拿出姐姐的口吻来。

　　正处于热恋期的人自是甜蜜，张嘉成搂着他的小女朋友，又对惠笙说：“小姐姐，我这儿今晚不少帅哥呢，你告诉我你看上了哪一个，我给你介绍。”

　　惠笙骇笑：“得了吧，都跟你差不多大，在我眼里都还是小孩子呢。”

　　“胡说，”张嘉成笑，“也有二三十的研究生博士，有的比你年纪还大呢。”

　　惠笙佯装生气：“怎么，你觉得我年纪大了啊？”

　　张嘉成赶紧摆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小姐姐你可不要曲解我。”

　　惠笙一笑，放过了他：“行了，你们自己玩得开心吧，不用管我，我只要能吃到好吃的就行了。”

　　“那没问题，”张嘉成说，“今天请的厨子手艺可好了，尤其是甜品，小姐姐你可千万不要错过。”

　　惠笙拍了拍肚子：“我准备好了。”

　　李梦洁还是羡慕：“为什么姐姐能吃还这么瘦？我连喝水都发胖。”

　　张嘉成拍了拍她，安慰道：“没事儿，你这样才是正常的，她那种的都是奇葩。”

　　惠笙照着他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

　　李梦洁笑得不行。

　　张嘉成没有骗她，今晚的自助餐味道的确不错，她第二趟去取香草冰淇淋的时候，一位棕发棕眼的男士用英文同她搭讪：“你喜欢这冰淇淋？”

　　惠笙一看就知道对方是混血，一般混血儿都不会生得太难看，可这一位显然是没有遗传到基因的优点。再看他穿着，应该是理工科出身，明知道今晚是舞会，还穿着格子衬衫就来了，脚上的皮鞋还沾着不知名的白色粉末，也不知张嘉成是从哪里请来的这样一位客人。不过她也听说了，许多外国人都喜欢到宴会上蹭吃蹭喝。

　　见她不说话，对方又问：“你是中国人吧？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惠笙觉得自己再不回复就不很不礼貌了，便点了点头。

　　对方很高兴，立马又说：“我们学校很多中国女孩子，她们都交了外国男友。”

　　他这意思不明而喻，惠笙都想不通，难道智商和情商都是互补的吗？一个高，另一个就低了。还是说，他骨子里就是觉得中国女人容易倒贴他们外国男人。

　　原本她还不想轻易给这位下定论，可现在她是真不想同他说话了。

　　偏偏对方还对她很有兴趣：“等下一起跳舞？”

　　惠笙心想，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自信，一个外国人的身份，就想勾搭她？她给他脸了？

　　才要拒绝，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这位先生，你晚了一步，她是我的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