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虎狼之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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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凌昭！臭凌昭！亏我每天都在府中惦记你！你倒好，一回来就害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糗！”
谷雨将早上写过的宣纸一并揉皱丢在地上，觉得不够解气，又掂起裙子在上面使劲跺了几脚。
“混蛋！蠢蛋！笨蛋！坏蛋！乌龟王八蛋！！”
“老板娘消消气，消消气，为了个不相干的男人，气坏身子可就不值当了。”金元宝一来就看见满地狼藉，扶着她坐到位子上，安慰道，“要我说，那狗腿子也忒不识好歹了些！我们老板娘对他使美人计，那是看得起他，他这样都不上钩，说明了什么？”
“什么？”
“说明……”金元宝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要么是那方面不太行，要么就是有断袖之癖！”
“……”
谢谢，一点儿都没被安慰到。
凌昭那方面行不行她不知道，但她能肯定凌昭绝对没有断袖之癖。
金元宝替她倒了杯茶，是从江南新购置来的雪芽茶，清香甘甜，却丝毫驱散不了谷雨心中的烦闷。
“不想喝。”谷雨将茶盏推远了些，看着铜镜中自个儿脑门上的肿包，唇瓣撅起。
这个凌昭，好歹上一世还愿意在树下接她，怎么这一世就变得如此无情？
“金元宝，你说我长得丑吗？”
“不丑啊，老板娘可是天下最好看的人！什么郡主公主，什么青楼花魁，真比较起来，还不及我们老板娘一半的美貌呢！”
“……”全是奉承。
谷雨虽然也觉得自己是一等一的美人，但这些夸赞未免也太夸张了，夸张得让她甚至开始想念三七那张毒舌，若是三七在，定能说两句实话给她听。
“那你觉得我凶吗？”
“……不、不凶！”
谷雨嗅到了撒谎的味道，侧头看他一眼，“你方才是不是迟疑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刚才只是想打嗝！”
谷雨托着下巴，看着镜中一张淡妆薄面，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一心想将凌昭追回，可二人之间的进展反倒还不及上一世。
最重要的是，她担心没了这个吻，凌昭日后便不会再喜欢上她了。
若真如此……
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谷雨不愿再往下想，挥了挥手道：“拿酒来。”
“好嘞！”
金元宝在谷雨身边跟了四五年个年头，知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喝酒，喝完酒睡一觉，第二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用三七的话来说就是……缺心眼。
……
沈府虽然不及王公贵族的府邸，景观却尤为别致，回廊曲折，移步换景，曲水溪流自廊檐下蜿蜒而过，穿过花木深处，最终泻入回廊尽头的一汪清湖。
鹤望兰临水而栽，袅娜地垂下花枝，在水面上敲出一圈圈涟漪，湖中立着三面临水的凉亭，雕甍绣瓦，池石林立，一景一物都生得恰到好处。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嗝……”
一坛佳酿下肚，谷雨已经开始晕头转向了，面颊浮上不自然的酡红，柔柔日光下煞是好看。
“老板娘，您都喝了好几壶了，这……小酌怡情，大酌伤身呀！”
金元宝实在想不明白，天机阁和鉴查司斗了这么多年，彼此见招拆招已是司空见惯之事，不过是一次美人计没成功罢了，怎会惹得老板娘如此不高兴？
谷雨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而后重重拍在石案上，“这个可恶的凌昭，大不了……大不了我就下药把他强了！”
金元宝脸色一变，这、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虽然知道谷雨喝醉了喜欢胡言乱语，但眼下是在沈府，凌昭和白瓢都还在府中，若让他们听了去，那还了得？
“老板娘，这话可不兴乱说啊！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别喝了，回去歇息吧！”
“这才哪儿跟哪儿，我还没醉呢，要歇你自己歇去。”
眼前景物重影斑驳，倒酒时没能拿稳，半盏溅落，打湿了她身上的牡丹刺绣，霎时，那花似乎更红更娇艳了，一如此刻面上的两朵绯红，楚楚动人。
又是几杯下肚，谷雨直接拎起酒坛往嘴里倒，直到坛中空空如也再晃不出一滴，秀眉轻蹙，嘴中抱怨了句“不尽兴”，用手背拭去唇角残余。
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她起身便要离开，金元宝看她东倒西歪的步子，正欲上前搀扶，却被她转身叫停：“别过来！都说了我没喝醉！”
谷雨凭直觉往回走，眼前一景一物都在摇晃，她伸手敲了敲脑袋，闭眼又睁开，依旧觉得天旋地转。
“今日怎么这么大的风，房子都刮歪了……”
行至回廊尽头，脚下被台阶绊了一跤，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栽去。
然而这一次，熟悉的怀抱将她稳稳接住。
凌昭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环在她纤软的腰间，垂眸看着怀中醉意熏熏的人儿，眉眼中泛出几分无奈宠溺。
全是破绽……
他知道谷雨有爱喝酒的习惯，偏偏酒量又不怎么好，喝醉了就像个孩子一样，全然没有防备。
这若是被天机阁的其他仇敌瞧见，岂不是白白给人家送了脑袋？
谷雨秀眉紧蹙，偏褐色的眸子氤氲着一层水雾，努力从重影中辨认雪青色衣衫的主人，而后一只手握成拳头，软绵绵地落在他的胸口处。
“混蛋……”
酒后湿哑软糯的嗓音，不像是骂他，倒像是一只小猫在他胸前挠痒。
脖颈上传来湿热的鼻息，掺杂着淡淡的酒香，凌昭胸口微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夫人？”他轻唤了一声，然而怀中人只是动了动手指，丝毫没有从他身上起来的意思。
凌昭微微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后，将人打横抱起，少女耳边珠穗相互碰撞，随着他的每一步敲出细碎声响。
房中烛火摇曳，凌昭将人放在绫罗软榻上，动作分外温柔。
床上的人儿青丝如水堆在肩颈，衬得双颊娉婷粉嫩，嫣红的唇瓣随着呼吸微微张合，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撩人心弦。
凌昭眼睫低垂，长指挑开她耳边的碎发，看着她额头上微微肿起的红包，眼底微闪，心中生出几分自责和疼惜。
“为什么不接我……为什么……”
将睡未睡的谷雨依旧惦记着白日里的事，嘴里喃喃个不停，凌昭握住她胡乱打来的手，指尖冰凉，掌心还隐隐可见摔出的红痕。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人儿闹够了，终于沉沉睡去，雪青色衣衫的主人缓缓俯身，在她眉间落下蜻蜓点水般一吻。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作者有话说第8章 虎狼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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