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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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中秋，永朔京中门庭若市，自玄武门至街市百十余里，华灯结彩，佩帷熙攘。
京中原有宵禁的规定，每到夜晚时分，宵禁的鼓声响起，便关闭坊市的大门，唯有中秋佳节，根据皇帝诏书，百姓可通宵达旦，夜游赏玩。
沈卓文从几日前便派人开始布置宅邸，眼下院中参天的凤凰木已然火树银花，远近高低的树木都隐于灯影之下，洒落一地斑驳碎玉。
凌昭静立于窗前，月白色锦袍勾勒出劲瘦的腰身，眼睫微垂，漆眸映着星点灯火，心中还在琢磨谷雨那句“看你诚意”。
他究竟该如何做，才能让谷雨不再生他的气？
“老大，”白瓢瞧他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试探着开口，“咱们来沈府也有一段时间了，是不是该有所行动了？”
凌昭点了点头，漆眸依旧望着窗外，重复着白瓢的后半句话，“是该有所行动了。”
“老大可是有计划了？谷雨那毒妇阴险狡诈，我们必须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让她察觉端倪。”
“对，千万不能让谷雨察觉端倪，否则就没有惊喜了。”
惊、惊喜？
白瓢没明白，“我说的是找璇玑图，老大说的是什么？”
“咳咳……”凌昭回过神来，连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没什么，我说的也是找璇玑图。”
若非白瓢提醒，他几乎要把这茬给忘了。
虽然得到的线报表明璇玑图就藏在沈府中，但上一世他已经翻遍了沈府所有地方，甚至将沈卓文带到诏狱中审讯过，都不曾得到半点线索。
不论璇玑图究竟在不在沈府，他都必须抢在谷雨之前找到，然后悄悄藏起来，倒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担心谷雨率先找到后拍屁股走人，把他自个儿留在这沈府。
“老大，您最近身体没事吧？”
自打来到沈府，白瓢发现自家老大身体似乎一天不如一天了，演戏给那毒妇看也便罢了，可是那毒妇不在的时候，他也总是这么咳嗽。
这沈府该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凌昭顿了下，犹豫着开口，“今日是中秋，我听说外面正在举办灯会，你能不能去谷雨那边知会一声，说……我想约她一起去看灯。”不等白瓢追问，他正色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
“老大无需多言！我都明白！”
凌昭怔了下，“你明白什么了？”
难道白瓢看出来他喜欢谷雨了？他表现的真有那么明显吗？
白瓢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老大放心，待会儿我一定全力相助，帮老大将此人拿下！”
不就是把那毒妇约出去，趁她放松戒备的时候，找个机会把她除掉吗？
简单，太简单了！
……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金元宝提着两捆纸包的点心，兴奋道：“老板娘，猜猜我给您带了什么回来？”
谷雨托着下巴坐在案前，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的花灯，兴致缺缺道：“榴莲月饼。”
“您怎么知道？”
“……”
八百里外都闻见臭了。
谷雨平日里极爱吃榴莲，隔三差五就把天机阁弄得臭烘烘的，但时下看着天上高悬的圆月，实在提不起半分胃口，甚至叹出了今日的第一百零八口气。
街市上这会儿一定热闹的紧吧？
她好想和凌昭一起过节，又拉不下脸去找他，真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早知如此，昨日在念雨坊，她就说已经原谅他了。
那头，白瓢一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臭味，当下皱眉掐鼻，打过的腹稿到嘴边变得格外简明扼要，“阮小姐，今日是中秋佳节，我们家公子想约您一同到街市上逛灯会。”
凌昭约她逛灯会？
“……当真？”谷雨秀眸微亮，继而压下心中雀跃，佯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既然他都主动开口了，那我就稍微考虑一下。”
“我们公子就在院中等您，您若是考虑好了，记得过去知会一声。”
说罢，白瓢一秒也不想多留，逃也似的离开此地。
人前脚刚离开，谷雨后脚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挑选今晚穿什么戴什么。
金元宝看看手里的月饼，又看看她，纳闷道：“老板娘，您怎么突然这么高兴啊？该不会……是喜欢上那狗腿子吧？”
“怎么可能，他上次害我从树上摔下来的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我这么高兴只是因为……”谷雨脑筋一转，“只是因为今日人多眼杂，将他约到外面，说不定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原来如此！老板娘果真高明！”
那狗腿子阴险狡诈，敏锐过人，待会儿他可得助老板娘一臂之力才行！
……
中秋的街市比谷雨想象中还要热闹几分，满城花灯亮起之时，乐声喧闹十余里，纸糊的百戏人物悬挂在高竿上，迎风招摇，宛若飞仙。
谷雨一番精挑细选，最后穿了件杏黄色的织锦羽裙，外罩一层轻薄罩衫，烟罗软纱束腰，衬得腰肢盈盈一握。
此外还涂了比平日更加明艳的口脂，双颊胭脂淡淡扫开，玉笈花篦随着步子轻轻晃动，敲出细碎声响。
与凌昭并肩走在花灯繁影中，月白色的宽袍阔袖时而拂过她的指尖，捎带着似有若无的松香。
路人频频侧目，似是从未见过这般养眼的璧人。女子明艳动人也便罢了，一旁男子也生得一副好皮囊，身姿颀长挺拔，即便走在熙攘的人群中也尤为鹤立。
路边贩卖的多是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还有人搭起高台低榭，猜灯谜，挂花灯，亦或是对月酌酒，吹弄丝篁。
谷雨东瞧瞧西看看，时而还会上手摸一摸，凌昭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周围，心里总惦记着她那句“看你诚意”。
若说如何把一个人折磨致死，他有成百上千种法子，可若说如何讨女子家的欢心，尤其是谷雨这般不同寻常的女子，他可谓是毫无头绪。
眼下能想到的，也就是趁着中秋佳节，陪她出来逛上一逛。
“不知夫人的气……”他斟酌着开口，却发现身边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好可爱的小兔灯啊……” 谷雨被街边一只兔子造型的灯笼吸引得走不动路，微微俯身，葱白的指尖轻轻点了下兔耳朵，继而转头看向凌昭，“夫君，我想要这个。”
暖黄色的光柔化了少女的半张面庞，蒲扇般的睫毛被染作赤金，发尾勾缠在眼侧，时而扫过眼下的美人痣，看得凌昭不禁恍神半刻。
其实他不知道，谷雨早在受到邀约之时，心中本就所剩无几的火气也一扫而空了。
店老板道：“二位客人，只要你们能用木箭射中靶心，便可带走这一对兔子灯。”
“好啊好啊。”
这种程度的射箭对谷雨来说简直无异于探囊取物，但碍于凌昭还在旁边，她不好大展身手，故意将弓拿偏了些。
木箭脱靶，打中了一旁的柜架，谷雨压了压眉梢，失落道：“夫君，人家打不到，要不你来试试？”
凌昭应了一声“好”，谷雨本以为凭他的箭术，小兔灯势在必得，却没想到他竟也故技重施，故意将箭射偏到靶外。
“抱歉夫人，我也是第一次射箭。”
“……”
倒也不必。
她原本已经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夸他运气好了。
凌昭看出她是真心喜欢，直接从腰间掏出钱袋，“老板，这对兔子灯怎么卖？我买了。”
店老板原本想说不卖，看到男人递过来的一锭银子，当即双手接过，笑得眼角都堆起了褶子。
这一锭银子可顶得上他一年的生意了！
谷雨伸手去接小兔灯时，凌昭余光瞥见一点寒芒，凭借多年经验，认出那是有人在远处房顶上架了□□，当下眸色微沉。
银色的箭簇上淬了剧毒，瞬息间已破风而至，目标正是谷雨。
没有丝毫犹豫，凌昭从腰间抽出一柄飞刀。
箭身被飞刀击中，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弯弧，最终落进满挂花灯的树丛，不见了踪影。
谷雨也是习武之人，再微弱的杀气都难逃她的感知，纵使身周喧闹，暗器相撞的细微声响依旧传入了她的耳中。
然而回身看去来，一切都热闹如初，并无任何异常。
奇怪……是她的幻听么？
买下小兔灯后，二人继续沿着城道往前逛，途中却被一带着面具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二位，要不要尝尝我们秘制的莲花酿？此乃并蒂莲花酿制而成，据说只要夫妻二人一同饮下，即可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中秋之际，多有舞傩戏者，因而带着面具的人并不少见。
谷雨本就好饮，听说能够保佑夫妻之间白头偕老，更是来了几分兴致。
“夫君，我们试试这个好不好？”
凌昭从来不信这些歪门旁道，但还是应了一声“好”。
面具人手端托案，案上放着两只精致的盏杯，谷雨正欲拿起一杯，却看到对方抬手时脱落的袖袍下，有一处再熟悉不过的疤痕。
当下眼皮一抖，眼神如刀剜向面前的男人。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三七会在这里？！
三七对她递来的眼神熟视无睹，面不改色道：“二位，尝尝吧。”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灯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