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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若有道 ...

  •   宁祐把最后一点酒喝完,用爪子婉拒了玄枵加酒的动作,示意他继续说:什么问题?

      “他问: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君等以天地灵气为食,为何不反哺万物?”
      “那人吓得战战兢兢,说:冤枉啊、仙君,我等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他沉默半晌又问:尔等所在,大旱之下,百姓卖为菜人,为何不管?”
      “那人说:实非不管,而是不知啊!我等虽有心,却无力,您也知道,仙人一闭关动辄数年……”

      宁祐呸了一声:狗屁。
      玄枵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大笑起来:“你这么真情实感做什么?濯尔清都没说什么呢……咬我做什么,你还听不听了?先等我讲完。”

      “他神色冷淡地问了第三个问题:我之前问富豪,富豪说百姓自卖为菜人,乃是自愿与他交易,你如何看?”
      “族长犹豫半晌,不愿意开口,却有另一个年轻人说:本就如此,又没人强杀他们,他们不也拿了钱和粮食。”

      “濯尔清笑了一声,连道两声'自愿、自愿'……然后,一拍桌子,天威涛涛,雷云汇聚。”
      “他慢条斯理,非常讲道理地说:此刻起,雷云每一刻钟会杀一个人,我设下了结界,只有凡人可以离开。想要离开这座仙门,就自毁丹田,以凡人之身离去吧。”
      “他说完就轻飘飘离开了这里。”

      大抵是要这群高高在上的仙人,也好好体会下何为“自愿”。他们不也是“自愿”自毁丹田的么?

      “那可好好耍了一通威风。”玄枵说,“他不能插手凡间事务,倒是可以惩戒这些修道之人。所谓仙首,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位监管者。”

      宁祐在这个问题上意外执着:为什么不能插手凡间事务?
      玄枵皱眉:“……因为即便是仙首,也不过是人。而且,濯尔清情况特殊,对天道那一套无情论更是坚持,所以他才会混乱。加上……”

      他忽然闭了嘴,换了个话题:“而且我都说别看别看了吧。”
      “他非得看,好了,把那层遮羞的布可全扯下来了,我们这高高在上的仙首哪见过这些,险些道心崩溃。”

      “若他不曾走下这昆仑山,即便从那些世家口中听说了某地又如何如何死了多少人,也不过是一串数字……可惜他看了,他不仅看见了那些荒诞之事,更重要的是,他一路南下,还遇到了许多单独的人。”

      “那些人不再是冷冰冰的符号,变成了一个个要和家人一起吃饭、要在苦闷日子里找些无伤大雅的乐子、要争吵要哭闹要大笑的人。”
      “这么一看,天道倒是对的,只有能远离凡尘、以万物为刍狗之人,才能称为此世的管理者……他早就不再是仙首了。”

      宁祐好像忽然变得固执起来,问:那什么算凡间事务?
      玄枵想了一会,有点不耐烦:“这我哪知道,孤可是心魔,不管这一套。”

      “你这么丁点大,好奇心还挺强。好了,喝酒的时候少聊这种东西,酒都变难喝了。”玄枵又开了一坛酒,见宁祐拿爪子挡自己的酒杯,顿时起了戏弄之意,“再喝点,下次我再把这些宝贝拿出来了,可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了。”
      小狗爪捂的力道犹豫后变小了,被玄枵找到机会又倒了满满一杯。

      玄枵不再提那些事情,转而给宁祐讲一些别的见闻,诸如哪个仙家的家主和弟妹在一起了,哪个地方传闻有至宝,哪个地方地形奇特长得跟被劈开的一样……
      不知不觉倒也把他拿出来的酒喝得七七八八。

      不知从何时起,宁祐就没发出声音,只是时不时舔舔杯子里的酒,哼唧两声应和。

      玄枵终于觉得不对,把还在一个劲抱着空杯子舔的小狗拎起来:“你不会喝醉了吧?”
      小狗迷迷瞪瞪看他,先是汪了一声,又哼唧两下,然后玄枵才听到对方慢吞吞的心里话:没醉。

      ……没醉个屁!
      玄枵看着明显已经迷糊了的对方,哭笑不得正准备将小狗强行和酒杯分开,对方就先一丢开杯子跳到他怀里。
      酒杯落到地上,发出叮呤的清响。

      玄枵简直有点受宠若惊。
      小狗趴在他怀里,还没安静到一会儿,两只爪子就开始不安分地扒来扒去,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像棉花一样张开,又慢吞吞收拢,动作间粉色的肉垫起伏。

      踩在人身上如同羽毛一样轻盈柔软,又意外带着沉甸甸的切实的触感。
      玄枵的意识顿时有些放空,在内心呆呆地想:他前两日才在心中偷偷嘲笑濯尔清,没见过世面,捏两下爪子就被小狗可爱得心脏顿停,没想到自己竟也有这样的时候。

      “喂……”玄枵把踩完奶在自己怀里扒拉,像个小毛虫一样翻来翻去的小狗拎起来,“你再这么放肆……”
      对方的爪子直接按到了他脸上,柔软的爪垫格外明显,玄枵小心地吸气——他这也算是自作孽,没事灌小狗酒做什么。

      小狗最后趴在他脖颈,像一条狗毛围脖,固执倔强地盯着他,爪子按来按去,哼哼唧唧、咕咕哝哝像是想说什么。
      玄枵无奈,安静地等了一会,终于决定把小狗强行取下来,他伸手抓住对方后脖颈,却抓了个空。

      小狗在他身上滚来滚去,撒着酒疯,玄枵叹气,却忽然察觉不对……他抓住小狗,捧起来看,皱眉道:“你是不是难受?”

      他越看小狗的表现,越像吃多积食不消化、撑得难受到处撒泼的小孩,因为醉酒毫无顾忌地表现出来——
      虽然对方没吃什么东西,但可喝了他不少灵酒,没醉的时候半点看不出来,他还以为对方没受到影响,竟然只是能忍。

      玄枵嘲笑道:“犟成这样,我看你不是小狗,是小倔牛吧?”
      不过,这次倒是冤枉宁祐了,他这几日就一直处于奇妙的生长痛状态,喝酒的时候还以为是正常的。

      “好了,我看看。”
      玄枵手中灵力汇聚成小小一股涓流,沿着小狗的身体探寻……他忽然怔住,“喂、等等……你……”

      他手心的灵力、乃至于整个衍上仙宫的灵力都开始向宁祐汇聚。
      玄枵只忽得感觉身上一重,手上毛茸茸的触感变得细腻……

      “嘭”的一下——

      小狗在他身上化作了一身赤|裸的少年,玄枵呆滞,一时没反应过来,两个人滚到一起重重摔到身后长了杂草的石板路上,玄枵下意识揽住了对方的腰。

      “喂、你……”玄枵仰躺在地上,松开手,被他下巴磕得生疼。
      那少年在他胸前抬起头,眼睛黑沉沉的,带着醉意,似乎还以为自己是小狗,黏黏糊糊地把头埋在他脖颈,呼吸都带着酒香:“唔、汪……”

      小狗迷迷瞪瞪凑过来,用嘴唇轻轻拱他脖颈——那是一张苍白的、年轻的脸,五官清丽俊美,神色茫然——原来那个模糊的神魂,有这样一张脸。
      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玄枵觉得心脏有些胀痛,那张脸越凑越近,他的瞳孔微微缩小,目光尖锐地盯着那张脸,盯着对方残留酒气的唇和带着醉意的眼睛。

      宁祐也看了玄枵一会,过于精致而显得拒人千里的脸上忽然绽出一个又乖又甜的笑,露出小小的酒窝,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是你啊……”

      他好像认出了玄枵,带着朦胧醉意的眼睛,似乎闪烁着泪光,手指慢慢滑动,落到了玄枵薄唇上,有些发痒。

      “是你啊。”他重复。

      而一直盯着他的玄枵忽然抓住他作乱的手指,紧接着笑了一声,伸手掐住他脸颊,叫他嘴唇像是小鸭子一样翘起,动弹不得疑惑地“唔”了一声。

      玄枵和宁祐眼睛对视,笑意渐渐消失,他松开手,忽然有一种冲动,然后便遵循了这股冲动,轻轻吻上去,唇贴着唇,宁祐乖乖地任他厮磨。

      “这时候倒是不挠人……”玄枵在唇齿间含糊地笑了一声,他退开一点,拇指按上对方沾着水渍的唇,手指挑开牙齿,挨个检查,“牙长得很健康啊,小狗。”

      宁祐想合上嘴,却不想咬到他,只好呆呆张着嘴,玄枵在他犬齿上摩挲,有钝钝的痛感,他喉咙里发出震动的、带笑的气声,又低下头,舌尖探入——

      “等、我靠!”
      玄枵忽然停下,骂了一声。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他带着血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变为彻底的黑色,原本轻佻带笑的嘴角逐渐放下,神情变得愠怒,脸色一会青一会紫,显然气得不轻。

      宁祐茫然地动了动,忽然道:“濯尔清……”
      他认得出来。刚结束闭关拿回身体掌控权的濯尔清,闻言神色骤然柔和下来:“嗯。”

      大概是醉酒了发热贪凉,宁祐把脸贴到他泛凉的脖颈,濯尔清手足僵硬,不敢碰他又怕他乱动摔着,只能虚虚揽着他。

      他好像说了什么,濯尔清没有听清,发出疑问的气音。
      少年于是有点不满地往上,把脸贴着他的脸,凑近了说:“你去过那么多地方……”

      他醉得神志不清,与濯尔清近乎嘴唇相贴,讲话时轻微的气流和酒味都能清晰感知。
      可怜的仙首只能僵硬地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带着疑问的“嗯”。

      其实他什么都没听清,现在只是盯着对方发红的唇和若隐若现的犬齿,手指还残留痒意,而脑子里,全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混乱的想法。

      一会是,他好像比想象中要小;一会又想,是不是靠得太近了,就算是醉酒也太轻薄;再过一会,又想对方会不会有点冷……不对,怎么还是和小狗时候一样,暖烘烘、热乎乎的,在他手掌下格外明显。

      他竭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过一会却总是会回到对方带着酒香的、柔软的唇,圆润、带着湿意的唇珠,开合间若隐若现的牙齿和舌尖。

      “你自诩正人君子,看来也不过如此。虚伪。”识海里玄枵正冷嘲热讽,“不如你放我出去……”
      濯尔清本该一如既往视他为无物,这次却冷冷回了:“放你出来做什么?继续轻贱他?”

      “怎么能叫轻贱?”心魔大笑起来,“我只是带他体验下世间欢爱情欲的快乐。”
      濯尔清下颌发紧,流露出怒意,却被宁祐打断。

      对方好像还在说话,这一次比之前都清晰,濯尔清回过神,轻轻问:“什么,还记得什么?”

      身上的少年于是用湿润的、带着醉意的黑眼睛注视着他,慢慢重复了一遍:
      “你去过那么多地方,你南下的时候……去过……吗?”
      “你还记得……”

      什么?濯尔清下意识仔细去听,可惜少年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便撑不住摔在他颈侧,然后蜷缩在他身上,疲惫而安静地睡着了。

      濯尔清看了一会,忽然伸出手指,挑开对方柔软的、微肿的唇,轻轻按住了那一直分外显眼的犬齿,有钝钝的疼痛传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如被火燎到一样仓促收回手,别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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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天生恶种】还有3—5章完结啦! 8.12从20章开始倒v,996打工人,晚上更,不更会请假ovo大家可以养肥再看! - 预收 《恶神的恩泽》:冷漠毒舌邪神x脑子有病疯狗 《被渣攻的哥哥救赎了》:温柔年长者x外冷内软小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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