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迟》月华依水

4、第 4 章

　　是夜，苏晞待彤云那边没了声响后，拿出了夜明珠，在窗口轻挥了几下。不一会儿，便有一黑影立于窗边，苏晞照招了招手，将那人唤入屋内。苏晞在太师椅上坐定，那人便跪在苏晞脚边，行了一个大礼。
　　苏晞看了他一眼，道：“既不是在阁内，便不用多礼了。”
　　那人轻声答道：“是。”然后站起身，垂首立于一旁。
　　“四元庄近况如何？”
　　“四元庄近日并无大事发生。只听说二庄主出门执行任务另外，但具体什么任务却是不得而知。”
　　苏晞面色一凛，似笑非笑的问道：“不得而知？”
　　那人感到一股寒气涌上，面色却未变一分，认识恭谨的答道：“是。”
　　苏晞听完那人的话，眼中一道寒光闪现，冷声道：“你不是无香阁的人。说！你是谁！”
　　那黑衣人见身份已被识破，便从衣袖中抽出一把短刀，使劲向苏晞刺去。
　　苏晞虽天性聪颖，但对武学却是一窍不通，因此她房间周围总有几名“影”守着。此时，苏晞一个侧身躲过了那人一击，却着实耗费了些体力，她忙跑到窗边，喊了一声：“影！”
　　那黑衣人又向苏晞扑来，苏晞背后是窗，根本避无可避，便闭上了眼，过了多时，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降临，她睁开眼，只见一紫衣青年站在她面前，用剑挡下了那黑衣人的刀。苏晞见到这紫衣青年，眼眶有些热，她叫了声“魅”，淡淡的哭腔，吓到了她自己。
　　魅用力格开了黑衣人的刀，转过头来，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戏谑，但此时却有着三分认真，三分着急，他笑了笑，道：“小晞儿吓着了？不怕不怕，一会儿就没事了。”说完还抚了抚苏晞的背。
　　苏晞笑出了声，这魅竟是将自己当成小孩在哄，正想说话，却见那黑衣人又拿着刀冲过来，苏晞大叫“小心”。然后推开了魅，自己缩起身子向旁边一躲。那黑衣人见没刺中，便又举起刀向离他比较近的苏晞砍去。刀子快到苏晞身上时，那黑衣人却倒了下去。原来魅站在那人身后，待那人一心一意准备刺苏晞时，他先将自己的剑刺进了那人的右胸。
　　那人虽已倒地，但魅那一剑并未深刺，怕那人又起来作乱，便将他的穴道封了，那黑衣人便瞬间动弹不得。
　　魅见那黑衣人不再有危险，不禁抚了抚胸，道：“真危险真危险，小晞儿你差点被砍到呢。那个晓是怎么办事的，这么危险的人也敢放在你身边？明儿个我……”见魅说个不停，苏晞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抬起手制止了魅的念叨，说：“魅，怎么是你来了。原来守着的‘影’呢？”
　　“幸亏是我，不然怎么能这么快过来救你？我就说让‘影’直接呆在你房前的树上，你偏不让，一定要让他们呆在三里外的霖山，要是再有今天的情况，你打算怎么办？所以这规矩要改改……”又一轮新的念叨开始。苏晞忍不住喊道：“停！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说完便向那黑衣人走去。
　　魅也适时停止了念叨，收起脸上的所有情绪，跟在苏晞身后。
　　苏晞走到哪黑衣人面前蹲下，然后对那黑衣人粲然一笑，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冒充无香阁之人到此的目的了吧。”
　　那黑衣人只看着她，却不发一言。
　　苏晞有些奇怪的看向魅，道：“你点了他的哑穴？”
　　魅的面容严肃，答道：“未曾。”
　　苏晞回过头，有些苦恼的皱眉，道：“不是魅，那便是你不肯说了，这可怎么办呢？魅，我把他交给你了，可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的说啊。”说罢，苏晞转身走向内室。倒了杯云雾茶细细品尝。谁说冷茶喝不得，苏晞却觉得这冷透了的云雾茶自有一番奇妙滋味。不同于热时的清香四溢，冷了的茶自有一股清甜，回味悠久。苏晞不禁闭上了眼，感受着云雾茶的个中滋味。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晞猛然睁眼，却是魅，她不禁放松下来，将茶盏方在桌上，道：“这么快就说了？真不愧是魅啊！”
　　魅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愧疚的说道：“那人死了，他嘴里含了剧毒。”
　　苏晞抬头看见魅有些闪烁的目光，道：“然后呢？”
　　“那毒似乎是由鸢尾萝制成的，方才在他身上翻查时，闻到了鸢尾萝的气息。”
　　似为了验证魅的话，空气中浮起淡淡的鸢尾萝的气息。苏晞用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鸢尾萝是极其珍贵的香料，香味清远高雅，用它制成的香包可保五年仍香气萦绕，但同时鸢尾萝又是致命的毒药，只加一滴精炼过的鸢尾萝的花汁于酒中，便可让吃酒之人瞬间毙命。鸢尾萝之所以珍贵便是由于鸢尾萝需以晨露为水，紫泥为土，百花为肥。那黑衣人能服食以鸢尾萝制成的毒药，表明那人的主人并不在乎鸢尾萝，那他定有大片的鸢尾萝，毕竟鸢尾萝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珍奇之物。放眼天下，能大面积种植鸢尾萝的只有天机堂和……四元庄。
　　“难道是四元庄？”苏晞无意识的将心里的想法说出。
　　立于她身旁的魅听到她这话，脸色一变，急道：“晞儿，你还是打算动四元庄？你明知道我……”
　　“魅，我知道柳随风现在是四元庄三庄主，管着四元庄所有的杀手，我也知道柳随风本身便是一个一等一的杀手，他想杀的人从来没有杀不了的，我还知道，‘影’之中只有你可与之一较高下，我更知道，你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对他痛下杀手的。”
　　“晞儿……”
　　“放心吧魅，我真的没有动四元庄，再说以我现在在晋国的力量根本动不了他们。我答应过你不会动四元庄我就一定会信守承诺。但你也不要忘了，当初我们说定的前提是四元庄不来动我们天机堂。若外面躺着的那黑衣人真是四元庄的人，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苏晞说完，看向魅，见他眼中有着沉沉的痛，便柔声道：“魅，我不逼你，你也不要逼自己。但你应该清楚，你与那人始终是要有个了结的，拖得越久越是伤人伤己……”苏晞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放心，只要四元庄不犯我，我必不犯四元庄。但是，魅，若四元庄犯我，我必加倍还之。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便退出‘影’吧，我不希望你夹在中间。”
　　魅听了这话却是一惊。“你要我退出‘影’？那你怎么办？”
　　苏晞笑道：“还有夜啊，虽然整天对着一座冰山颇为无趣。不过有夜在，你也可以安心离去。”
　　“晞儿……”魅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他转身走到外厅，从怀中拿出一个青色瓷瓶，从瓶中倒了三滴液体到黑衣人的尸体上，那尸体瞬间消失了。魅将瓶子放入怀中道：“明日让彤云好好打扫一下这件屋子，最近四元庄动作很多，你自己小心一些。明天我会让夜过来，还有刚才的话……四年前你收留我的时候我便已经决定了，一定要保护好你，即使……与他为敌。”说完魅便打算离开，却突然转回来，对苏晞说：“我来的时候已让彤云服下了安然散，她不会听到屋内的响动，你大可放心。”说完便走出了屋子，瞬间没了踪影。
　　苏晞看着门口，有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她轻声的说：“傻瓜，何必勉强。”嘴角却带着温暖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