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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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漱在鹤羽飞车中闭目养神，耳边是叽叽喳喳的系统。
“我说，你有没有认真在听！整个天山都有禁制，稍有犯禁你会被惩罚的很惨的！你不怕吗？”
“什么惩罚？”倪漱小声问。
少女小动物一样翕动鼻翼，鼻尖到现在都还红红的。
谁说她不怕的，她怕的已经出了好几身冷汗了。
“针对不听话的小弟子，轻则关去思过崖面壁思过，重则打入万魔窟，遭万数魔灵啃咬。”
“那给祖母传信，是要入思过崖还是万魔窟？”
“啧。这就不好说了。”系统老神在在，一脸看好戏的吓唬她，“若是旁的小弟子，自然是思过崖打几板子便能了事。但是你就不同了，今年分管戒律阁的可是你未来师尊，明玉仙尊。”
未来师尊，来师尊，师尊，尊......
系统的尾音儿如晴天霹雳一般劈入倪漱的小脑袋瓜，震的里面嗡嗡的。
“有人吗！我要回家！”
伴随着脑内排山倒海的恐惧，倪漱开始大力拍着鹤羽仙车车门。
荣王府得罪整个北境的贵女贵子便得罪吧。反正婶母的姐姐是皇后，她的表叔是皇上，整个玉京都是不敢惹荣王府的。
可倪漱只有一个，她的小命也只有一条。等下辈子她投胎成了猫妖，有了九条命再去这劳什子仙山吧。
倪漱不要命的拍打，硬是将那有结界的鹤羽仙车拍开一条缝儿，其中一位来接她的弟子淡漠的眼睛出现在那条缝儿里，“在下元一。倪师妹，可有事？”
她忙不迭点头，“对。我不想入天山了，我要回家，快送我回家。”
元一隔着门缝笑了，“倪师妹说笑了，上了鹤羽仙车凡间的一切便再与你无关，你回不去了。”说罢，门缝无情闭合，任倪漱如何拍打，元一都不再搭理她。
每次接去仙山的人都是如此，哭几日便好了，没什么稀奇的。
倪漱跌坐在仙车内，一阵又一阵彻骨的寒爬上脊椎，她努力不哭，但捱不住眼眶慢慢发红。整个鹤羽仙车如同一个精致的牢笼，她此时坐在里面，像载着待宰的小羊羔被送往屠宰场。
系统叹口气，“你别想那么多，你只需做个正常的修仙弟子即可。相比于其他人，你的任务已经十分简单了。”
你只要自己不黑化就行了。
“我本也无需面对这些。”倪漱啜泣着，垂眸反驳，“不管你说的‘倪漱’是不是我，我都不该为她负责呀，该你这个作者替她完成任务才对。”
倪漱虽哭着，思路却十分清晰。
系统一时语塞，瞪大眼睛，谁说这是小羊羔的？谁家小羊羔长这么尖锐的虎牙！
两人就这样僵持沉默着。
“哎呀！”系统最先耐不住跺脚，“要不这样，只要你愿意去仙山，不再成为原著剧情的变数，我便答应你一个愿望！”系统咬牙道。
“愿望？”倪漱擦干眼泪，神色稍微缓和一些，想了许久她说，“那我要我爹娘活过来。”
“不行！”系统想都没想便拒绝。倪漱爹娘的身亡是它当初随意写下的一笔，为她前世求道多增加一个动机。可现在倪漱2.0已经完全不想入仙门，突然让他们复活难免不会成为新的变数。它的剧本已经有太多的变数，绝不能再给自己增加负担。
倪漱被拒绝了个干脆，倚着窗框不说话了。她望着窗外的层层云翳，仙山已隐约可见轮廓。
过了一会儿她才诺诺道：“不行就算了。”
其实她本也没报什么希望，她早就知道的，她的爹娘已经被妖魔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她不会再有爹娘了。
但系统此刻也已断定，倪漱就是一只温吞的反骨仔，如此好说话定是要憋大招。于是他小心翼翼试探问：“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一切都好商量。”
可千万别自己默默作妖。
“没什么，瞎想罢了。”倪漱的确没想作妖，她一向认命很快，然后在有限的条件下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她已不再想父母的事，此刻她更担心的是，知道剧情的男女主会忍耐她活多久，而她又该如何在陌生的环境中苟命。
“唉，你别沉默，也别瞎琢磨。我想想办法吧。”系统看着倪漱蹙眉的眉头，也不自觉心里沉沉的，遂即在她脑海中陡然化作一缕青烟，不知躲去哪里思索去了。
倪漱吸吸鼻子，也无甚在意。
她没告诉系统，方才她看着愈加近的仙山，除了某种熟悉之感外，竟还有一股深深的厌恶之情与恨意。
尤其是恨意，它在血液中不停的奔流、翻涌，直至冲上灵海，燃烧成烈焰，烧的她心口发烫。
她心里有种感觉，这个地方曾夺走过她最重要的东西。而她总有一天会全都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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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羽仙车缓缓降落，倪漱揉着眼睛从车里跳下来。
方才她心里被无名火拱的越来越难受，干脆躺下睡觉。这一觉倒是睡到了仙山。
这仙山不愧是仙山。
她打眼望去，玫瑰色的云雾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一座座山顶，映出瑰丽的天色。这里的天空也与凡间的天空不同，并非广邈深邃，而如同碧水湖面一般波光粼粼。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湿气木香，她闭上眼闻，竟觉得自己身处深山，能看见老树古木参天，湿润幽深。
“倪师妹，请与我一起去弟子阁吧。”一道女声叫醒了她。
倪漱睁开眼，只见说话的是个温柔的师姐，她身上穿着素白长衫，交领与腰带处是柔黄色的薄纱，甚有清隽飘逸之感，凡世话本子上画的仙女也不过如此。
“是，师姐。”倪漱小声回话，一笑掬出两个梨涡来。
她现在明白北境玉京为何有那么多贵女贵子想入仙门了。这师姐不过是外门弟子，通身装束却要比宫里的帝姬都体面。世人怎会不渴求渴盼？
倪漱跟在她身后，垂着眼悄悄打量四周。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宫时便是这般恭顺的垂着眼，人人都夸她乖巧守礼，却不知她早趁别人不注意时将皇宫看了个遍，还从未被抓包过。
此刻她亦是如此，悄悄看一眼那散发出流溢色彩的奇花，会自己飞舞的剑以及仙山周围驾鹤飞舞的修士们，然后再将眼收回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不过在仙门，如此作为便会被抓包。
带她来的师姐五感灵通，遂即回身摸她脑袋，柔声道：“等去了弟子阁领好衣物用品，我便带你四处逛逛，用不着这般小心翼翼。”
师姐的手并不柔软，手掌揉她小脸时略有干硬与刮蹭，应当是练功勤奋而来的茧子，和玉犀一直干活的手一样。倪漱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熟悉感与安全感。
她乖巧点头，“多谢师姐，有劳师姐了。”
师姐带她领完弟子服，顺便逛完弟子阁周围的泗水台已经到了晚饭时分，倪漱自午后便未进食，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去吧。我要练习辟谷，便不吃了。”柔叶师姐将她送去膳堂，安顿好便走了。
倪漱深吸一口气，诺诺走进去，排队拿碗打菜。
仙门的膳堂并不大，主要为刚入门几年的小弟子开设，但也有高阶弟子练功太累想来吃口饭食，不过却寥寥无几。
俗物会滞缓灵力，爱惜羽毛的弟子从不来膳堂。
倪漱活了这么大从未自己打过饭，倒也新奇。等前面的人打完了饭，她也便学着动作给自己舀汤。只不过那勺子太长太沉，她两手不协调，只听“咣当”一声，便跌了碗撒了汤，还污糟了裙摆。
一时间，膳房中弟子们的眼神齐刷刷的向她飞来，只听有人道：
“哎呀，好可惜啊。这师妹如此漂亮的衣裙就这么脏了。”
“还管什么衣裙，她怎么连饭都拿不稳，就这样还修仙吗？”
“是啊，这也太尴尬了吧......”
倪漱听的脸上一阵燥热，恨不得一头钻进那奶白奶白的牛骨汤里，烫死自己得了。
“我来帮你吧。”
正尴尬着，只听一道干脆友好的声音传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自顾自的拾起她的碗，还使了个术将她身上的饭渍清了个干净，蹲下收拾地上残渣。
倪漱感激的看过去。
只见来人又是一位师姐，这师姐背对着蹲在她身边，身上的弟子服要比柔叶师姐的好许多，隐隐露出的侧脸精致无比，发上只简单插.了一只玉簪，却似九天玄女一般清雅脱俗。
倪漱自幼寄人篱下，也便养成了察言观测、从外形推断本性的习惯。她看着师姐板正的身姿，一丝不苟的衣着服饰，心中揣测此人必是个清正、自有一翻道骨的好弟子，将来定有一番大作为。
这使得她心里莫名升起亲近之感。
不知为何，她很喜欢这位师姐。
“好了师妹，下次...”
必有大作为的师姐一转身抬眸，两人却双双愣住。
紧接着那师姐淡然的眼眸中陡然升起怒火，她突然将手中饭摔碗在一边，手中灵力若隐若现，如烈火一般炙烤着倪漱的脸。
此时倪漱也愣住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她是被脑内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吵的发愣的。
“滴—滴—滴—，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危机时刻已到达，系统监测到主角一已出现，其杀意值已飙升至一万，最高值一万，请速速逃离现场！请速速逃离现场！”
倪漱还来不及深思发生了什么，求生意志已经让她拔腿就跑，临跑走时还不住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在对不起什么。
申明月原本就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听了这话更气的火冒三丈，手心中凝起的灵力恨不得将这假扮柔弱的小师妹打个对穿。
“这是怎么了？申师姐要打新弟子？”
“不会吧。师姐虽有几分孤高傲气，但对师弟妹们还是温柔公正的。”
“哎呦，以前是，但现在不好说啊。你没听说吗，十日前师姐闭关而出，疯了似的要找什么小师妹，说要将她大卸八块，可飞云峰不就她一个女弟子么，哪来的小师妹啊。只有今日来的这倪师妹是新来的小师妹啊。”
“啧，还真是啊...该不会有旧怨吧。”
“唉，这小师妹也太可怜了吧，她可是个连碗都拿不稳的人啊，如此柔弱，师姐何故找她麻烦啊...”
听着与上一世极其相似的议论声，申明月绷着脸，按耐住体内奔涌溢出的灵力，一挥袖袍愤然离去。
上一世倪漱便是这样，靠着装柔弱扮委屈，悄无声息的夺走了她所有的朋友、师长，甚至她自己都被骗了，临死前都像对待亲妹妹一般照顾她。
可直到自己重生回来才知道，是倪漱靠着三言两语便将自己引去了危险重重的妖域，甚至在她死后将她的神魂囚在炼魂炉中，日日放在身边，谁都无法靠近，害她生生世世无□□回转世。
什么仇什么怨？
申明月想不通，干脆不费心想这些东西。
她只知道，这一世，她必要让倪漱与汝沣玉一道死在自己剑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天山（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