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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盛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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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红鎏金浮雕设计,别出心裁,使得京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更符合寓意——为莘莘学子打开新世界大门。
可看着绯红色封面,温尔却觉得如同带血的利刃,那抹刺眼的红色,可能是折翅后留下的血痕!
多少追梦少年的期许,于景旭野而言,却成了抹不去的伤痛。
将录取通知书放在抽屉中,她换了衣服出门。
绯色,音响震天,灯红酒绿,帅哥美女杂舞池中尽情摇摆,电梯数字跳动,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温尔低头匆匆上了电梯。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映入眼帘的是猩红印花地毯,包厢隐隐传来歌声。
服务员将她带到包厢门口先行离开,温尔看着背影消失在菱形装饰墙后面,伸手推门。
门打开的一瞬,鬼哭狼嚎般的歌声一泄而出,流光溢彩的包间,烟雾缭绕,温尔却只看见了景旭野。
他窝在慕述远怀中,眼眸邪光流转,指尖红光明灭。
而慕述远倚靠在沙发背上握着话筒唱歌如鬼哭,看见她就像看见了救星,“暖暖,你终于来了,救救我!”
凄惨的求救声通过音响响彻包厢,就连尾音的颤抖都清晰可闻,逗得众人哄笑不止。
温尔直直盯着景旭野,他好像没看到她,又或者看到了漠不关心,抬手将香烟置于嘴边,不过一秒手又耷拉下来,不过唇边缕缕白烟萦绕,容颜湮没在烟雾之后,神色难辨。
温尔没发现,她打量景旭野,景旭野视而不见,整个包厢被说不出的莫名气氛充斥,只显示屏中歌词跳动,咿呀歌声在空气中飘荡。
无视众人或是打量亦或看笑话的神情,温尔径直走过去,伸手握住他拿烟的手腕,指腹不经意与他的桡动脉贴合。
这一刻,她仿佛幻听了,不然,为何脉搏跳动在耳边清晰可闻,咚咚咚······
景旭野手腕被握住的一瞬间,指尖半截香烟跌落,慕述远蹦跶着双腿哀嚎,“我的裤子,旭哥,你这是辱我清白不够还要放火烧人。”
温尔没理他,胳膊使力将人拽起,待景旭野站稳后踮起脚尖,轻轻触碰那湿热带着烟草气息的唇瓣,原来这般温软。
她,心想!
不待细思,却被景旭野锁住双肩,唇上刺痛感袭来,温尔嘤咛出声,烟草与薄荷混杂的气息越发浓郁,耳边是骤然响起的吁声,却又缥缈远去!
景旭野心内叹息,漆黑如墨的眼眸盯着面前之人,脸颊印红,眸光似水,将那张乖巧的脸庞埋在自己怀中,感受到右侧腰间的东西,伸手,掌心摸到坚硬的卡片,抽出来低头看去。
待看清上面的字,笑了,“生日才过了几天,这么张狂,不害怕了。”
这是温尔在网上订做的男友身份证,远看跟身份证非常像,只正面的“温尔男朋友身份证”八个黑字让人哭笑不得!
这是一份幼稚的礼物,却是一份心意昭示,景旭野拇指摩挲着卡片,笑意上浮甚至沉入眼眸,不是邪肆张扬,也非包容宠溺,而是心有灵犀的会意。
搂着温尔坐在一侧沙发上,包厢气氛逐渐恢复正常,唱歌喝酒吹牛,每个人都在假装忙碌。
温尔窝在他怀中,细细打量几日没见踪影的人,眼睑隐隐带青,红血丝漫出眼角在眼白上肆意扩张,抓住景旭野的手,“我担心你!”
这一句让端酒杯的人低了头,景旭野定定看她十几秒,笑着仰头酒杯见底,温尔刚准备提醒慢点喝,景旭野头压下来,唇齿相碰间她口腔被灼辣感充斥,舌尖仿佛被烫到,皱起眉头。
“不好喝,别喝了。”幸好只一点,温尔翘着有些麻木的舌尖,左手扇风想缓解舌尖灼烫。
“好,不喝了。”
说是不喝了,景旭野却换了红酒。
猩红的液体在酒杯中晃动,落下时杯壁上好像悬挂出红色瀑布,与各色灯光交融折射,越发光怪陆离。
温尔侧歪着头看去,景旭野垂眸盯着杯中酒,晃动酒杯的动作似沉迷,又像机械般的重复,光影划过侧脸,神情莫测难辨,令他整个人都变得虚幻。
无意识伸手,想亲自确认一下真假,唯恐吓到他,又怕触破梦的泡影,留下一地迷乱。
就在温尔犹豫之间,悬空的手被握住。
见她目光迷离,伸出的手犹豫不决,景旭野勾起唇角,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捉住那只摇摇欲坠的柔荑,将人往怀中一揽,低声道:“别人醉酒,你倒是醉人!”
察觉怀中之人一瞬变得僵硬,眼神四散,双手用力将人扶起。
见两人要离开,刚来不过十分钟的柳辰悦不乐意了,包厢更是响起各种起哄声,慕述远为了好兄弟,不畏柳辰悦拳头上前拦人,夸张的惨叫在过道都能听见。
走出绯色,夕阳将天际铺染出一片橙红,热烈而又灼眼,整座城市都被这种颜色渲染,热浪涌动,夕照好景致,即便掠起发梢的微风带着闷热,也无法融化散步人的闲情。
“暖暖,对不起。”
听此言,温尔有些诧异,侧身看向身旁之人。
景旭野抬脚踩上台阶,跟随他的脚步,温尔也进入凉亭。
太阳已经消失在云际,对岸商场LED画面切换,各色广告牌灯光闪烁,灯火辉煌,尘世喧嚣。
景旭野望着对岸,有一瞬迷茫,清晰的前路变得模糊,出现很多不确定,这句迟来地道歉,好像也没有意义。
他知道,从接到录取通知书······,不,也许从填报志愿那一刻,他跟温尔就注定无法同行。
温尔更喜欢文学、历史,可她毅然决然选择了他喜欢的物理专业,曾经,满心欢喜畅想未来同行,可现在,却只她一个人,为了不是自己理想的目标,踽踽前行。
“你······”一句话,温尔最终还是没能说完整,纵有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可最终出口只一声叹息。
景旭野的人生,不是设想,而是一份规划,不需要闯荡,只需按部就班!
这份规划在落实过程中,出现一些意外,现在不过是重回正轨。
“我们的梦想,会实现的。”温尔见他眉宇郁气不散,宽慰道。
可能是想起曾经一起吹过的牛,或是记起共同绘制的蓝图,景旭野沉默着掏出烟。
“吧嗒”一声,火焰升起,看他歪头娴熟的点燃,吸一口,抿唇之间白色烟雾喷薄而出,继而袅袅飘散,烟雾萦绕间模糊了容颜。
温尔突然有种感觉,特意站在下风口的景旭野,于她而言,有些陌生感。
所有人觉得景旭野变了,往日也是桀骜不驯,可现在,加了一个更字。
只有温尔觉得,他没变,只是亲手掰开骨头,将以往藏在骨子里的桀骜外露而已。
此前,他的张扬,是深藏得桀骜沿着骨头缝丝丝缕缕外漏,就好像一个刺客竭力隐藏身份,却不知举手投足间的利落,不自觉牵动周围人的视觉神经。
现在的景旭野,嘴角无时无刻不勾起笑意,偏长的头发遮住眉眼,一举一动皆是邪肆乖张。
挑眉勾唇一瞬,浪荡不羁之气扑面,刺头感十足。
青涩之气日益消退,出行皆是轰鸣声声的摩托车,任谁看了不说一句“上京太子长歪了”!
“旭哥这做派,好多人私下传言景家这一代垮了!”
类似的话,柳辰悦私下与温尔说了不止一次,温尔明白,立场不同,各有所图,虽是众说纷纭,可本质不过是看笑话罢了。
还有人猜测,景家孙媳,什么时候换人!
对于周围人的种种行径,温尔从没放在心上,她关注的,只有一人。
若说以往的景旭野是少年心性,张扬恣肆,现在的他则是乖张恣睢,完全将自我约束抛却,成了众人眼中长歪了的“太子爷”。
温尔第一次感受到成长的代价。
景旭野的成长,是以毫不掩饰的叛逆为开端,以极端为资本对抗自己无力改变的现实,亦或是掩饰。
就像现在,明明是一场没有裁判没有评分的休闲运动,可景旭野的杀伐狠厉,犹如远古森林中为领地、为食物而战的野兽,带领队友处处压制,对手无力还击。
“旭哥,求你了,去打职业赛吧,别虐我们了!”看着15:2的比分,景旭野躺场地上哀嚎,明明是休闲放松,现在搞得比正式比赛还虐心,他后悔了。
旁边景旭野的队友勾肩搭背跟着游说,“是呀,旭哥,开学后加入校篮球队,咱们正式赛场上见。”
“别啊,真赛场上就这成绩,丢得可是全校的人。”
“哈哈,这就怕了,旭哥瞧不上那小打小闹。”
······
大家还在热议,景旭野已经向观众席走来,温尔站起身递了一瓶水,“换一种打球风格感觉如何?”
景旭野拧水的同时向身后看去,眉眼不见一丝畅意,“没感觉,还是赛车场带劲。”
“过几日深圳有一场赛车比赛,带你去看。”
听他如此说,温尔有些担忧,明显,篮球场已经无法满足他对刺激感的追求,更准确地说,是一般性的常规运动已经不是景旭野的选择。
他喜欢赛车场上的风驰电掣,又或者是喜欢极限运动生死挑战之下所产生的极致刺激!
一味追求刺激,终有一日,赛车运动也会成为过去,就如今日的篮球运动一样。
随着临近比赛,温尔还没想好如何劝说景旭野,收到了一份家庭聚会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