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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盛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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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太阳毫不吝啬自己的热情,阳光亮得刺眼,温尔耸拉着肩旁踩着树荫向教学楼走去。
热浪笼罩,好像置身于桑拿房,五六分钟的路程,却走出了穿越火焰山的感觉。
高中部教学楼的玻璃门,隔出两个世界,里面是清爽与喧闹交织的青春,外面是炎热与安静构成的夏日,楼道站满了“放风”的少男少女,嘻嘻哈哈相互推搡,青春岁月的华彩在这里以各种姿态洋溢,悸动的心跳或是微妙的眼神,亦或掩饰般的笑闹!
下午的课,温尔上的漫不经心,不是盯着黑板发呆,就是看着书打盹,就连下午放学回家都没有往日积极!
连着三天,心不在焉从内里向表面渗透,引得众人误以为她中暑。
“温尔,老班让你活动课去年级组办公室。”数学课代表在教师门口喊道。
温尔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慢吞吞拿出数学练习册,准备活动课时带走。
“我发现老班这几天找你的次数有点频繁,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事。”景旭野指尖灵活的转动着笔,漫不经心地问。
温尔斜睨他一眼,摆出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神态,抽出纸巾站起身,“我等班干部自然要为老班鞍前马后解难分忧,尔等闲人,”说着摇摇头,好像不值一提,“不理解也正常。”
哎哟,我去,这就傲娇上了!
景旭野转笔的动作停止,笔掉桌上滚动着从桌沿掉地面都没能引起他注意,见温尔要出去,主动将凳子向前挪了挪,动作熟练的好像做了千百遍。
慕述远过来找他拿篮球时,就见人弯腰头窝在桌下不知干什么,短袖随着动作滑动,腰间露出一截。
“啪!”
清脆的声响引得周围同学转头看过来,腰间的痛感让景旭野猛然抬头,忘了自己所处位置,后脑勺撞在桌上,动作大到书桌差点前翻。
慕述远一把按住桌子,堪堪保住了即将倾倒的书桌,可两人的书却是掉了一地,见景旭野面无表情瞪着自己,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蹲下认错,“旭哥,小的错了,小的这就捡。”
景旭野揉着后脑勺,将挂在温尔里侧的篮球从网兜中拿出砸过去,“有多远滚多远!”
“得嘞,小的遵命!”
慕述远抱着篮球溜回座位,景旭野独自整理掉地上的书,将两人的书归类,整理好自己的之后坐在温尔座位上帮忙整理。
拿起数学练习册时,里面夹着的草稿纸不小心掉出来,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有一霎愣神!
温尔与柳辰悦前脚刚踏进教室,上课铃声响起,急急走回座位,景旭野的凳子太靠后,间隙很窄,她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挪动,双手用力将凳子连带上面的人往前推了推。
黑板上列满元素符号,但这还没老师头顶稀疏的头发能引起同学的注意,四五十人以精神状态为依据可对半分,昏昏欲睡者纯粹听不懂,迷之亢奋者则是期待接下来的活动课。
温尔游离于这两种精神状态之外,忐忑不安又心有不甘!
想着活动课去办公室找老班,忽视了景旭野频频看过来的眼神。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刚出教室大门,以慕述远为首的几人抱起篮球、提着乒乓球拍马不停蹄向前门冲,到门口转身见景旭野坐着不动,呼喊:“景旭野快点。”
温尔歪头看他纹丝不动,有些好奇,“今天不打篮球了?”
“打,一会儿就去。”景旭野回话的同时站起身,将凳子往前移了几厘米。
合上化学课本,拿起数学练习册随手一翻接着抱在胸前,穿过凳子与后桌的空隙,从安静的角落走向喧闹。
教室声音吵吵闹闹,楼道人影熙熙攘攘,高中部教学楼门口更是人流奔涌,向操场,向活动室,向阅读室,向文艺楼······
温尔背离人群,独自踏上青石板小道,这条路是通向教师办公楼的小路,算不上捷径,甚至为了营造曲径通幽的意境有些绕。
到高一年级组办公室门前,门虚掩着,温尔深呼吸几次才屈指敲门,听见里面的声音推门进去。
除了老班,高一年级主任、风纪组长等老师都在会议桌前稳坐。
即使在心里模拟了无数次,想象了三天半,甚至梦中也出现过类似场景,可这一刻,温尔只剩下自嘲,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做检讨,她何德何能!
放下数学练习册翻找检讨书,动作机械,脸上神经麻木,出口的声音很是黏涩。
第一次,温尔对上京的上流社会产生一种近乎于看见鲱鱼罐头的厌恶!即便没有拆封,但那种腥臭已经随鼻息起伏。
印有上京第五中学校徽校名的草稿纸,整整齐齐三页,字字句句皆是她一笔一划亲手所写,可此时却很陌生。
陌生的字迹,陌生的声音,还有,陌生的人!
偌大的办公室,寥寥数十人,显得空旷至极。
可此刻温尔却觉得拥挤,十几人听她检讨,承认早恋、悔过自新!
尾音消散,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摆脱眼眶控制,砸在纸上,黑色墨迹晕染出一朵花,温尔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苏州的家。
她想,她应该是错了,错得荒诞不经,错得悔不当初!
“好了,检讨书就放这吧,记着,学生就应该本分学习,现在汲汲营营为时过早!”年纪主任率先出声,让她回教室,环视在场之人,眉头紧蹙,“老徐怎么没来?”
温尔走出会议室关门,将里面的声音隔绝在门后,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林荫小道。
不应该转学来上京!
这个念头如同涨潮时期的海水,涌上沙滩迟迟不肯退去,咸涩之味浓至苦稠。
活动课的喧嚣,穿破教学楼的墙壁直冲云霄,操场的欢乐气氛更甚,偶有闲适的人,也是三三两两徐徐漫步。
只剩温尔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在校园游荡,进教室之前去洗手间呆了许久。
正在擦拭额间碎发上的水珠,人潮一波一波涌入教室,温尔想象着此时有多少人跟自己一样,人在教室心在他方!
景旭野进教室时,就见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拨弄着额间碎发,还没走到座位,后面的慕述远咋呼开来,“旭哥,你竟然没去打篮球?”
“没将你按在地上摩擦不舒服?”景旭野淡淡挑眉,一句反问,昭示着此时的心情。
慕述远将篮球丢给他,转身出门,再次出现在同学视野中时,发梢还顶着水珠,径直走到景旭野座位前叨叨,“旭哥,听说老徐找你,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准备上小黑板?”
景旭野懒懒靠在椅背上,长腿舒展至过道,顺手捡起桌上的笔在指尖转动,“老徐准备亲推我为五好学生代表,”见慕述远一脸“你就吹吧”的表情,抬脚踢过去,“怎么,不行啊?”
“行行行,景少最行!”明明是最直白的敷衍,慕述远却还要拉人增强说服力,“是吧,暖暖?”
猝不及防被提及的温尔愣怔一下,浅笑却并未说话。
日历不紧不慢翻页,在夏蝉歇斯底里的呐喊中,暑假不紧不慢踱步而来。
当然,比假期先一步到来的依然是期末考试,拿着成绩单,几人欢喜几人忧!
温尔再一次被同学包围,无他,成功打破景旭野、傅时予双王争霸局面的只有她一人。
上学期期末考试,她成绩优异但并没引起轰动,年级第五,班级第二。
景旭野拿到双黄蛋,年纪第一班级第一,傅时予以两分之差名列年纪第二,班级第一。
只一个学期,温尔杀出重围,凭一己之力结束五中景旭野、傅时予的争霸时代,成功拿下年纪第一,打开了五中成绩排名三人竞冠的新局面。
慕述远将温尔、景旭野的成绩单并排对比,打眼一瞄嚷嚷:“旭哥,你不行啊,语文考不过暖暖就算了,怎么物理还差了两分呢?”
其他人围过去瞻仰学霸成绩单,景旭野虽失了第一的宝座,甚至没能保住年级第二,但心情很好,转笔调侃,“身边高手深藏不露、文武双全,考不过正常!”
“啧啧,”慕述远戏谑的看着他,虽然在大部分人眼中,景旭野的成绩很好,但依照他本人历年战绩,第三名绝对属于考砸了,不过现在心情这么好,果然应了那句老话。
眼珠上下转动,将他扫描一遍,放下成绩单,双手撑在书桌上,“果然,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温尔拿过自己的成绩单,瞥了一眼景旭野的,三分之差,物理一分,语文两分!
推掉暑期实践、夏令营等活动,暂时脱离盛和悦庭小分队,这个暑假,温尔在苏州度过。
窗外是淅沥沥的雨声,室内连空气仿佛都是湿漉漉黏糊糊,但她只觉得舒心。
这里是家,是自在,是身心疏朗,是即便梅雨时节也心无阴霾!
电视中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在客厅回荡,正在播放处罚通报,政坛迭荡,大众只通过新闻隔着屏幕看看热闹,随手换了频道。
玄关处响起门开的声音,知道是爸爸妈妈回来,温尔迎了出去,接过温彦渊手中提着的检查资料看向妈妈的脸色,“妈妈,检查结果怎么样?”
“都好,你爸爸非得多事,我这都痊愈好几年了!”颜霁虽抱怨,但脸上却昭示着喜色。
典型的口是心非,温尔将检查资料放在抽屉转身回卧室,她就不应该多嘴,关门之前还回了一句,“妈,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这个爱情结晶很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