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欢喜》路有林荫

10、 10

　　橙红色夕阳落在湖面，水波乍起，波光粼粼荡起一圈涟漪，绿色浮藻缓慢移动着。
　　“咚！”
　　贺黛略逮烦闷的又朝湖面扔进一颗石子。
　　夕阳下，有许多闲散散步的人群。
　　贺黛怎么想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半路接手的代课老师，会这么执着于跟着她不放。
　　“贺黛。”
　　正想着，男子已缓缓朝湖岸边走来，贺黛凌乱的碎发在微风里浅浅飞扬，背影有些僵硬。

　　反应缓慢好几秒，贺黛回过头时，程琅已站在她身后，一双不算有温度的双眸安静凝视着她。
　　“程老师。”贺黛挑眉。
　　“嗯，怎么跑这儿来了？”程琅脸上恢复往日温润的神情。
　　“随便走走。”贺黛转回视线，看向平静湖面。
　　一副不太想继续聊天的模样。
　　程琅双手插兜，视线安宁：“你好像对我有些误解，贺黛同学。”
　　“什么？”贺黛疑惑挑起眉尖。
　　程琅缓缓朝她靠近，那双眼睛幽暗深沉，望不见底。男子突然靠近的气息带着逼人的压迫感，贺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烦闷，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程琅定定凝视着她。
　　眉尖微不可察的皱了下，贺黛目光中夹杂着细细打量，平静的看着他。
　　程琅继续道：“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贺黛，你不觉得自己出发点错了吗？”
　　贺黛虽有一瞬疑惑，但还是冷冷开口道：“程老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章梦槐。”程琅轻轻开口，“她并不是你要找的人。”
　　瞳孔震了震，贺黛脑海中飞快闪现一系列画面，那些在章梦槐身上，和她记忆中对不上的细节。
　　莫非……？
　　不对，这些程琅怎么会知道？贺黛探究的抬起视线，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绝对不可信。
　　“我相信你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程琅迎上她打量的视线，用劝告的口吻道：“贺黛，我还是希望有些事，你能三思而后行。”
　　程琅说完就要离开，微风轻掀衣角。
　　“抱歉，程老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贺黛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平静无澜。
　　“是吗？”程琅只身影顿了顿，然后径直离去。

　　夜晚。
　　在安静的星空下，贺黛躺在藤椅上半寐着眼，脑海下意识的一遍遍回旋着程琅的话。
　　贺黛无望的盯着星空，喃喃自语：“如果不是章梦槐，那会是谁呢？”
　　明明其他信息都对得上阿，还有这个程琅，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贺黛烦闷的皱着眉，一阵舒爽的凉风迎面吹来，拂去些许烦躁，贺黛大脑放空，闭上双眸，心中默然梳理着情节。
　　然而，情景的回顾夹杂着深色的回忆，在那几乎都要被她忘却的角落里，那些她最讨厌想起的画面，清晰地在记忆中被勾勒了出来。
　　阴暗的房间，彻夜无休无止的争吵，一丝月光照进来的地方，是满地的碎渣，破碎的相框，破碎的桌椅，破碎的一切，流淌着一地绝望麻木。
　　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互相“折磨。”
　　一场被世人称之为，所谓的“不幸的婚姻。”
　　只要双方，任何一人还活着，他们便会继续互相纠缠，折磨。贺黛一直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本该是最亲近关系的人，变得面目可憎，恨不得将人剥皮拆骨，他们说着最恶毒的话语，对着曾经的挚爱之人。
　　相互纠缠折磨，永无绝期。
　　而这一切……，贺黛猛然睁开双眸，目光坚毅决绝，她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能亲手将这场悲剧提前画上休止符。
　　如果从来没有开始，也就没有痛苦的以后。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要做到，任何人都别想来阻挡。

　　“贺黛，快下来！好像是你同学来找你了。”远远地，陈海英一声呐喊打破了她沉重的思绪。
　　思绪被猝然打破，贺黛视线朝下看过去，模糊瞥见一人影：“就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找她？贺黛疑惑着，麻利地下了房顶，只留下一隅凉风。
　　陈海英忙着喂家禽去了，贺黛走到小院时，清晰地看见院中站着的纤细身影，乌黑长发，身形单薄，低着头，有些局促的挽着衣角。
　　“邱……虞薇？”贺黛试探性的喊了声。
　　邱虞薇身影颤了颤，默然抬起头，费力咧开一抹僵硬的笑，“不好意思，贺黛，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她的眼睛红红的，明显刚哭过，脸色也挺苍白；贺黛浅浅的看着她，眉头微皱，为什么会觉得她那双带泪的棕色瞳仁，尤其是在看向她的时候，会有种莫名熟悉感？
　　“贺黛？”
　　“昂。”贺黛一颤，压下心中疑惑，看向她：“哦，没事，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听此话，邱虞薇又再度难为情的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我今天能暂住你家一晚吗？不好意思，虽然这样说很唐突，但贺黛，只有你家离我最近了，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
　　　“没有。”贺黛说。
　　“阿？可以吗？”邱虞薇有些惊讶，带着小小的兴奋，不确定的，期待的眼神望向贺黛。
　　“嗯。”
　　“家里就我和奶奶住，你可以和我将就挤一挤。”贺黛说。
　　“嗯！谢谢你，贺黛。”邱虞薇眼角微扬，不过也只一瞬，随即又回到落寞的神情。

　　黑夜里。
　　月光照进来，地上一抹银辉。
　　“所以，是你爸妈发现了你和陈淙峻的信件，要阻止你们交往是吧？”贺黛躺在床上，整个人隐在黑暗里，视线望着窗外的月光。
　　“我们没有……交往，就是，只是写过几回信而已。”邱虞薇焦急的解释道。
　　“哦。”
　　“那你喜欢他吗？”
　　“阿？”邱虞薇回归沉默，好一会儿，才回答说：“可能吧，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
　　“很简单啊。”黑暗里，贺黛挑挑眉。
　　“你就观察下自己，见到陈淙峻时，有没有心跳加速，是不是想下意识地靠近他，亲近他。想和他待一块儿，哪怕什么都不做。”
　　邱虞薇默默的，没有讲话。好像在认真思考。
　　月光落在窗台，温温柔柔的，贺黛接着说：“如果是，那就是喜欢了。”
　　空气静默了几秒，朦胧地，她听见邱虞薇好奇地声音询问：“贺黛，原来你也有喜欢的人阿？”
　　“没有。”
　　“阿，那……”邱虞薇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书上看的。”
　　“你没听过吗，邱虞薇。”贺黛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变得轻快，“书中自有颜如玉阿。”
　　少女很轻的笑了出来，邱虞薇弯起了眉眼，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样阿。”
　　“不过，我刚刚想了想你的话，我好像……。”
　　邱虞薇很难为情的将脑袋缩进了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好像真的喜欢。”
　　“哦，那挺好的。” 贺黛违心的说。
　　“可是怎么办，如果我爸妈反对……。”
　　贺黛皱起眉，“邱虞薇，喜欢不一定马上就要在一起，就算要在一起，也一定不是现在，你现在才高中啊，怎么说，还是高考更重要吧？”
　　想了想，贺黛又放缓语气道：“而且，现在你的情感也仅限喜欢而已，“喜欢”是一个太“单薄”的字眼，现在喜欢，不一定代表以后也喜欢。”
　　“嗯？贺黛，我不太明白。”邱虞薇睁着迷茫的眼睛。
　　贺黛轻轻吐出一口气，“意思就是，现在说在一起什么的，还太早，再怎么说，也得等高考完吧，难道你想一直就待在镇上吗？”
　　“不想。”邱虞薇思忖着，望向窗外月光，声音沉沉，“我一定要考出去，离开这里。”
　　“哦。”
　　“那祝你成功。”
　　“贺黛，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邱虞薇不死心地再度问道。
　　“没有。”贺黛回答的斩钉截铁。
　　“哦。”邱虞薇声音带着小小的失落，话题终结，房间安静下来，两人静默着，各自想着心事。
　　月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