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尧遥

9、Chapter.8

　　随着本田老师旁白的结束，台下迸发出热烈之极的掌声，话剧《灰姑娘》的演员们陆续上台致礼，笹川京子笑靥如花耀眼夺目，山本武一改平日的散漫俨然真正的尊贵王子，泽田纲吉躲在众演员之中通红着脸。大家都很高兴的样子，甚至兴奋得把笹川捧起来，弄得橙发少女有些惊慌。
　　这就是他们的演出，他们的舞台。
　　隐在后台默默凝望着一切的黑沼伸手拨开使脖颈间发痒的发丝，迈开沉重的步子给予带头走下台的笹川一个拥抱。
　　“太棒了，笹川。”
　　“这都是大家的功劳啊！”京子环顾大家欣喜的表情，展露出迷人的笑容。“当然，也有黑沼同学的功劳呀！”
　　黑川在一旁表示赞同：“如果没有黑沼，真不知道这次演出会变成什么样。”
　　“小莲小莲！我表演得很好吧！”蹦蹦跳跳的大小姐邀功似的凑近黑发少女。“我要奖励哦！”
　　“哈哈，只奖励谷野也太不公平了吧！”山本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后台。
　　“说得对！我们也要！”众男生集体附和抗议。
　　心中的阴霾被一扫而光，黑沼宠溺地拍拍谷野的脑袋：
　　“如果话剧获得了最受欢迎的节目，我就去跟本田老师提下建议吧。”

　　“小莲！”
　　正忙里偷闲着，一个人影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黑沼和谷野面前，弯腰撑膝大喘气了好半天，才勉强对少女们露出笑容。
　　“表哥！你怎么来了？”黑沼惊讶地握住少年的衣袖。
　　谷野上下打量了一回黑沼泉，困惑了。“他和你怎么一点也不像？”
　　“我是黑沼家的养女。”
　　黑发少女面无表情地阐述事实，像陈述他人故事那般平静。尔后重新转向她平日里粗心大意的表哥，身旁的大小姐知道说错话般乖乖闭上嘴。
　　“我和朋友走散了……莲，你能帮我问问吗？”泉一脸慌张。
　　“你朋友的特征？姓名？”
　　“他的头发是深红色的，戴着厚重的眼镜，大概和你差不多高吧。”清秀少年抚着下巴思索，“是个很纤瘦的少年，叫做入江正一。”
　　听到名字的那一刻，黑沼莲差点想把手侧的木桌掀翻。

　　远远地看到有个深红色脑袋逆着人流走向他们所在的地方，泉着实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迷路。”
　　“我想迷路的应该是你，表哥。”对于自家少根筋又长期受路痴之神眷顾的哥哥，无奈的莲揉揉太阳穴，舒缓着抽搐的嘴角。“你们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呢。总之他告诉我自己住在并盛，回国的这段时间我就顺便去拜访一下了。”
　　大小姐不留情地评价逐渐接近的少年。“傻，呆，宅。”
　　“……”不知该说什么的黑发少女只能勾勾嘴角，递给大汗淋漓的入江一张干净的面巾纸。“擦一下汗吧。”
　　“啊……非常感谢！”近看才知道，入江正一拥有一双好看的翡翠眸子。因为同女生对话，他的脸忍不住红了，澄澈的目光不知该往哪儿搁。“对了，你是？”
　　黑沼莲指了指身后的清秀少年：“我是泉的表妹，黑沼莲。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我、我是入江正一……”
　　招呼还未打全，意大利留学少年一把揽过自家表妹自豪地朝入江露出灿烂的笑：“怎么样？我表妹很优秀吧！正一君，反正你们也差不多大干脆——哎呀痛痛痛痛！！”
　　泄愤般狠狠跺了几下，黑发少女拉起看热闹的谷野转身便走，不顾身后与她的父亲有着某种血脉关系的笨蛋表哥抱脚喊痛。
　　“开个玩笑而已嘛……”放下脚的黑沼泉望向远处疾走的背影，转头对上入江困惑的眼神，耸耸肩笑得很无辜。

　　在之前，谷野大小姐就发现友人有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习惯——一旦自己有些空闲时间，双眼就忍不住往周围瞟。然后在目光落到某个褐发少年身上时，眼神变得柔和无比，尽管里面暗藏着满满的痛楚。
　　她还记得开学的第一天，黑沼注视着少年侧脸时的神情，犹如一位阔别重逢的虔诚思念者，像是恨不得把他刻在心里足以铭记一生一世。
　　褐发少年的笨拙谷野也见过不少次，一直难以置信她优秀的友人怎么会喜欢上貌不惊人的他。
　　所以当今天谷野开口试探黑沼时，黑发少女并没有犹豫太久便开口回答道：
　　“泽田他值得我去追寻。”
　　尔后像个孩子一般手放在后脑勺有些无奈地笑了：“你大概会觉得我的眼光很差吧……不过，喜欢就是喜欢。这种事情怎么说得清呢？”
　　“虽然很想吐槽你的眼光……不过，”谷野伸手捏着她的鼻尖。“他毕竟是挑剔的小莲看上的人啊，我尊重你的眼光。”
　　只是……不愿看到她因为他总是露出一脸脆弱，宛如易碎的玻璃娃娃。
　　泽田纲吉，你可要好好对待我们家小莲啊。
　　大小姐难得地叹着气，发出轻不可闻的呢喃。

　　为时三天的校庆很快就接近尾声了，在学生中呼声最高的土风舞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在操场上没有看见云雀委员长，谷野索性决定去找找他，纵使友人阻拦也还是任性地跑开，徒留黑沼一个人坐在场边无聊地看着场上跃跃欲试的少男少女们。
　　“一个人？”
　　明媚的阳光随着问话被挡住一大片，黑沼闻声抬头。
　　“藤本学长有什么事吗？”
　　“啊……”挠挠头以掩饰心里的尴尬，篮球社主将伸手摊开在少女面前。“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我跳得很差哦。”
　　“没事的，我也不会跳。”
　　全然当做友谊之舞的黑沼没想太多，将右手放在少年手上。“那就跳一曲吧。”
　　“太好了。”欣喜的藤本拉起黑沼，牵着她走进舞池。
　　与此同时——
　　天台向来是云雀恭弥的专属领地，楼下的群聚是并盛中学的活动之一，咬杀不得，他只好躺在领地内晒着和煦的太阳。天上的云走得很慢，一片一片独立的，如同孤高的他。
　　忽然，天台的门开了。
　　“委员长，抱歉打扰了。”飞机头草壁小心地走出，唯恐坏了并盛帝王的心情。
　　“什么事？”云雀懒懒地开口。
　　“那个……有个女生要见你。”
　　“没心情。”
　　草壁犹豫了一下是否继续。“但是……”
　　云雀摆摆手。“让她走。否则咬杀哦。”
　　副委员长无可奈何退离天台顺手带上门，对将身子埋在阴影之内的金发少女充满歉意地说：“抱歉，谷野大小姐。委员长心情似乎不太好……”
　　“你先走吧。”谷野语气平静地下了逐客令。
　　“……是。”
　　对金发少女鞠了一个躬，草壁迈步走开。擒在少女眼角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滑落，精心准备的衣服瞬时黯然失色。
　　“可恶的云雀……居然让我这么难过……”大小姐不服气地撅嘴，对天台的少年做了个看不到的鬼脸。
　　“谷野家的孩子才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一曲毕，黑沼立刻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同样无所事事的藤本索性跟着在她身边坐下了。
　　“黑沼……”
　　黑发少女转头面向他，让藤本欲言又止。“呃……那个……”
　　“什么？”
　　“我……”
　　鼓起勇气的粉色告白被硬生生打断了——
　　“打扰了，学长！能跟你换下舞伴吗？”
　　爽朗少年山本无害地笑着，浑然不觉他打击到了某个纯情少年的自尊心。他身边的篮球社经理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按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山本揽过面无表情的黑沼走出视线，一旁广受欢迎的藤本学长成了硬邦邦的石头。
　　“这样好吗？”黑沼莲回头看到石化了的学长有点担心。“话说阿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势了？”
　　“嘛，你知道我不大会跟女孩子相处。”棒球少年指了指她。“——除了你。”
　　黑发少女翻翻白眼。“你只需像平时那样天然就行了。”
　　“哈哈，我懂了。”山本牵起黑沼的手。“那开始跳吧。”
　　“啊啊。”
　　但愿不会引起众怒……黑沼心里默默地想。

　　同样也是一曲，黑沼很快便放开棒球少年的手四处搜寻那个令她转不开眼的褐发少年。
　　“找人吗？”山本纳闷地循向她的视线却无所收获。
　　“嗯。抱歉，阿武。”黑沼朝山本笑了笑，转身奔向泽田纲吉昙花一现般出现的位置。
　　快要结束了。
　　黑沼在心底掐算着时间，左顾右盼，有些烦躁地皱起眉。
　　——纲，拜托快出来吧。
　　正在她慌乱无措时，身后有人点点她的肩膀。
　　“……黑沼同学？”
　　“ッ（Tsu）……泽田？”发觉自己失言了，黑沼深呼吸一口气，将少年从人群拉出。“你现在有事吗？”
　　泽田歪着脑袋睁大了眼睛，殷红迅速爬上脸。“……没有……”
　　“……抱歉，吓到你了。”黑沼顿了顿，继续阐明她的请求。“我能和你……跳支舞吗？”
　　“咦咦咦咦咦？！为、为什么是我？”
　　“因为是你啊……”轻轻喃着这句话，黑发少女双手合十露出期待的双眼。“拜托你了！泽田！”
　　“……就、就一会儿。”褐发少年还是屈服了。“但是我真的不会跳啊……”
　　“没关系。”
　　说罢，黑沼轻拉着泽田的手，开始了最后一支舞。

　　少年的褐发绽出金色的耀眼光芒，紧握的手十指交缠，轻松自在的笑容染上一丝羞涩，时不时踩到女生的脚脸颊立刻红得诱人。
　　执子之手，却不能与子偕老。

　　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就暂时让我自私一下吧。
　　我不敢奢望瞬间化为永恒，我只希望能暂时地拥有你。

　　宛若拥有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