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叹 【探险】》孟娴9794

735、喜丧

　　我无比认同那个人所说的话，因为在这个城镇里面我也感觉我们各个都像是被圈养起来的，这使得我们很难获得自由与独立的机会。然而，这座城镇又何止这样残忍呢？因为在这里的文明是停滞的，因此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我也受够了终年多雨的季节常常覆盖着这里，而且我也在想那些在停尸房里面的尸体最终去了哪里。毫无疑问，九生镇的确到处都是秘密。我至今都想要知道，它的秘密又是什么。

　　可是就在我看完帖子再次回到家后不久，就见在我们家的桌子前不知何时放满了请帖。

　　我好奇地看那些请帖，只见请帖居然整齐划一地都是喜帖，可是喜帖喜的不是一些常见的高考中状元或者是儿孙满月的事情，居然全部都是家人故去的请帖。

　　这看得我莫名其妙，因为一直以来家人故去这种事都是名副其实的丧事，只是有时如果老人是寿终正寝的话，就算是喜丧。看见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请帖，玉瓶母亲看我好像觉得困惑，她就好像忘记了之前我对她所做的事，表达得也挺淡定。

　　“也不知道是最近死人太多也或许是有人选择接受一切，现在死人已经算是喜事，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我看她这样说，我严重怀疑此刻的我正在做噩梦。

　　如果是噩梦的话，或许梦醒至今，死亡始终是被我们视为讳莫如深的事。大概我们继续醉生梦死，对于资本家对于人工的压榨感到愤慨却被迫的接受，可是看着她的表情，我知道这不是噩梦。

　　“为什么死人也算是喜事？”

　　我颇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道。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啊，在我看来死亡的确也算是正常的事，只是奇怪的是似乎人们在用更特别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

　　她的确也不可能清楚，因为我也不清楚，也或许就连发请帖的那个人也不清楚。

　　我们这些醉生梦死浑浑噩噩的普通人在这个犹如牢笼的城镇，本身就有些扭曲吧。

　　后来我便与她再去参加葬礼，参加葬礼的当天我发现这次死去的人是一个才三岁的孩子。

　　那个才三岁的小孩是个少见的神童，然而她从小命苦。在她才出生时她的父母就全部死于九生镇百年难遇的山顶滑坡，那一场灾难永远的将她的父母埋葬在石头堆里。于是，因为她出生时父母便不在身边，有不少人将她视为不详，就没有人收养她。在接下来的那几年，神童都是流浪的。

　　由于常年的流浪也造成她非常顽固且刻板的性格，可是她却异常的聪明。她学习数学语文非常快，仅仅只是偷听高年级学生的功课就能够自学，直到后来她才被一个尼姑抚养。

　　那位善良的尼姑看她可怜，又觉得她天赋异禀，于是便叫她天意。所以，我们这里的人都叫她小天意。小天意在跟随着尼姑以后才逐渐拥有正常人的生活，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死去得如此之早。

　　而收养她的尼姑，居然会将她的死亡当成喜事来处理，这也超出了我对人的认知。

　　可是在参加葬礼时，我看到小天意并没有出现在棺材里。

　　相反的，她仿佛圆寂了似的，整个人呈现出来像是神佛般皈依于神的姿态，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一样。

　　我看到她的额头由尼姑画上的朱砂痣不知何时化为了莲花花形的形态，给人一种她真的有可能是神降世的感觉。

　　小天意没有下葬，根据收养她的尼姑的意思，依照她的遗嘱，将她的遗体供奉在尼姑所居住的寺庙祠堂之中。

　　我问收养她的尼姑，她的遗嘱是什么，尼姑只告诉我，小天意告知她天机不可泄露。

　　这一次的葬礼宴席吃得也是味如嚼蜡，这并不是因为尼姑信奉神明，为奉承自己的信仰坚持吃素的原因。而是我看到摆在寺庙祠堂中央的小天意，她的身后仿佛在生出什么东西。

　　紧接着在参加完小天意的葬礼以后，我就后续跟着玉瓶母亲参加了其他的葬礼。

　　其他人的葬礼嘴上说是喜事，其实办起来却与其他的丧事并无区别。

　　一大早上哀乐如约而至，神婆在死尸的面前祷告死者的来生可以平安顺利，死者的遗像就放在中央，似乎在昭示着所有人的死亡有多么的诡异。这次虽然死者的葬礼上的饭菜都是标准的几套，可是每一个人吃完却忽然吐了起来，就像是被诅咒一样。

　　在连续参加二十多场葬礼不久，我甚至都能感觉到我对死亡已经麻木，可是我依然无法静心面对死亡。

　　麻木的心情令我对死亡产生深刻的畏惧，我很担心是否有一天会轮到我，也担心有一天会轮到她。

　　于是在终于参加完全部葬礼以后，我毅然决然地继续要求玉瓶母亲离职，尽管她或许依旧不会同意。

　　“你难道没有觉察到诡异吗？这一定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才导致的，这么大面积的人死亡。或许我们应该逃离这里，逃离就会活下来的。”

　　她看我又想让她辞职，她看着我。

　　理性地问我。

　　“如果我辞职了，我们要去做什么？你打算怎么逃离这里？你想好没有。”

　　我一时被问得语塞。

　　我气势终于在她的面前微弱下来。

　　“至少离开这座城镇。”

　　“怎么离开，坐上车扬长而去吗？可是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至少暂时没法彻底摈弃这里，无论是对寻环还是想要高考提名。”

　　她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知道我在她的面前说得话实在是毫无计划。

　　我居然只是被冲动昏了头脑，结果根本没有周密的想法。

　　这使得我更加的彷徨。

　　我才意识到，我总是莽撞的想要拉上她，似乎总不问她的意愿，也不告诉她我的计划。

　　这副模样的确暴露我的本性，我就是一个才十七岁的女孩。动不动就被感性吞没理智，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懂。

　　在她的面前，我又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