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他逆鳞》朴希

35、第35章

　　祁彦在派出所大厅等了近3个小时，梁旭出来时天都黑了。

　　“阿旭！”祁彦见人出来，起身快步迎了上去，“你没事吧？”
　　“没事，”梁旭见他神色担忧，反过来安慰他，“就问了我一些问题，让我做了个笔录。”
　　“太突然了，”祁彦此时仍觉得不可置信，“究竟怎么回事？”
　　“等下跟你说。”

　　两人回到车上，开了空调，祁彦坐在驾驶位，感觉冻僵的四肢终于慢慢回暖，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也终于归了位，梁旭被带走时他们都懵了，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梁旭还能跟命案有牵扯。

　　他第一时间就要打给梁臻，但梁旭三令五申不准他打，说他没做亏心事，没什么好害怕的，不想耽搁他舅的工作。

　　“怎么问了那么久啊？”祁彦心有余悸，“你再不出来我都打算给小叔打电话找律师了。”

　　“毕竟人命关天，正常流程而已，”梁旭活动了一下肩膀，神色有些疲惫，唏嘘道，“当时听到消息，我也惊了，虽然我特烦秦牧馨，但真不至于烦到要她的命，听说是从澳城回来的路上连人带车一起掉进了汛沅江，到现在都还没捞到尸体。”

　　“真的是谋杀啊？！”尽管有心理准备，但祁彦还是震惊不已。
　　“不然我怎么会被叫来问话，”梁旭说，“凶手逃了。”
　　“天！她一小姑娘，究竟做了什么事能惹来杀身之祸？而且凶手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
　　“未必，”梁旭说，“这人祸未必就是她自己招来的。”
　　“啊？”祁彦没太懂。

　　“你平时都不关注八卦新闻，不知道秦家家族内部各方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有多厉害，”梁旭说，“他们家可是被圈里富太太们称为八卦之源。”

　　“你的意思是秦牧馨有可能是被她自己家族里的人害死的？！”

　　祁彦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啊？她一个20岁左右的小姑娘能威胁到他们什么？”

　　“华兴娱乐是家族企业，虽然深耕影视行业多年，但也正因如此，内部问题特别多。”

　　梁旭解释道：“家族企业的通病它都有，早些年电影市场好的时候华兴特别捞钱，以前的娱乐环境也宽松，现在上头政策越收越紧，后起之秀越来越多，秦常廷一上台就要改革，他这一改革必然会损失掉一部分人的利益。华兴那么大个蛋糕，随便掰掉一点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数目，他动了别人的蛋糕，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趁机报复，现在秦老爷子一死，都没了顾忌，别的不说，你看秦嵩平时结交的那些人里，有几个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

　　“听你这么说，感觉秦家好恐怖啊。”

　　祁彦虽然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人性的恶，但这么多年被梁陆两家的长辈用爱呵护着长大，他小时候心里那点阴影早已消失殆尽，加上本身心性淡泊，实在无法想象有人会为了金钱和利益可以兄弟阋墙、骨肉相残。

　　“我也是瞎猜的，”梁旭知道他心思单纯，见他神色惊恐，又忙改了口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别人家的事跟我们没关系，管他呢。”

　　祁彦叹了口气：“我不该让你去港城参加派对的。”

　　“嘿！我这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咋还自责上了？”梁旭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再说，你还能预见未来不成？我去一趟也不亏啊，认识了好多美女。”

　　“我就是觉得无缘无故被牵扯上命案，白白被关了几个小时，挺晦气的。”

　　“配合警察叔叔办案是我们的义务，我行得端，没什么可虚的，”梁旭打算结束这个话题，“走吧，我肚子饿了，我们回去吧。”

　　祁彦开车载他回了陆家，回去自然又免不了大家一通关心和询问。

　　祁彦的撒谎技术没有梁旭好，梁旭避重就轻地跟大家解释了缘由，这才让余箐等人放下心来。

　　吃饭的时候，祁彦想着梁旭晚上回去孤零零一个人，下午又被高强度地盘问了那么久，心有不忍，便想让他留下来在这边多感受感受家庭温暖。

　　他开了口，余箐也热情挽留：“那阿彦晚上去和皓皓睡，阿旭就睡阿彦的房间，或者阿曼来跟我睡，你们几个男生一人一间房。”

　　梁旭想着晚上回去也没啥事，便也没推辞：“不用那么麻烦，我跟阿彦睡，他床那么大，睡得下，皓皓的床太小了，两个人挤得很。”

　　余箐神色微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祁彦，并没急着开口。

　　祁彦刚开口留人时着实没考虑到这个问题，毕竟他俩现在“爱好”不太一样了。

　　“……好。”吧。

　　小叔应该不会介意……吧？

　　“也行，自己家，你们想怎么安排都行。”见祁彦并不排斥跟梁旭同床，余箐在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吃完饭阿曼和皓皓又缠着梁旭打游戏，祁彦陪他们玩儿了几局便借口说要去洗澡，实则是想回房去给梁臻发信息。

　　可是等了半天梁臻都没回他。

　　他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拣了本德语版的《铁皮鼓》来看，书里跳跃性的语言和捉摸不定的记叙方式加上辛辣晦涩的剧情跟德语一样，需要让人集中精力去理解，显然不适合睡前阅读。

　　祁彦坚持了十多分钟便被周公强行拽入了梦乡。

　　梁旭打完游戏回房时见他已经睡着了，便自动降低了所有动作分贝，洗完澡轻手轻脚地掀了被子往床上躺。

　　祁彦在睡梦中感觉身边多了个人，以为是梁臻，迷迷瞪瞪拱过去往他怀里挤，给梁旭吓毛了。

　　“我去，祁彦你干嘛？！”

　　虽然他俩小时候经常抱着睡觉，但现在都这么大了，两个大男人，即便对方是祁彦，梁旭也觉得别扭。

　　祁彦被他吼醒，给自己也吓了一跳：“我、我刚做噩梦了。”

　　梁旭放松下来，恢复了厚脸皮：“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是觊觎哥哥的腹肌呢，虽然也不是不能给你摸，但是……”

　　“闭嘴吧你，就你那蛋白.粉喝出来的假肌肉，还没小叔的结实，我才没兴趣，”祁彦本来还有点心虚，见他这么臭不要脸，便也恢复如初，不屑道，“你是没见过我爸的腹肌，那才叫人羡慕。”

　　“祁彦同志你过分了啊，虽然陆叔的我比不了，但跟我舅的也没差多少吧，你试试只喝蛋白.粉不锻炼，看能不能练出肌肉来，再说，你这一块腹肌的人……啊！”

　　祁彦把人踹下床，卷了被子滚到另一边，绝情道：“你今晚就睡地上吧，小时候踹了我那么多次，你也尝尝睡地板的滋味。”

　　小时候他刚被接回梁家那阵子，梁旭喜欢得不行，白天一起玩，晚上还要一起睡，但是，不管他们睡前有多黏糊，睡着后梁旭该抢的被子照旧抢，伸脚踹人时也一点没留余地。

　　那会儿也是在冬天，祁彦同他睡一回感冒一回，梁臻觉得纳闷，有次半夜去查房，发现祁彦睡在地毯上，而梁旭摆了个大字型趴睡在床中间，气得上去就是一顿胖揍，后来便再也不让祁彦跟他睡了。

　　梁旭被踹了也不恼，爬回来拽被子，继续拱火：“我的妈，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祁彦同志你这心眼儿有绿豆大吗？”

　　祁彦本来都松了手，一听这话又把被子卷回去了，咬牙道：“梁旭你完了。”

　　梁旭扑过来要抢，两人打了起来。

　　抢被子大战持续了几分钟，祁彦力气不如梁旭，被子全被梁旭抢走了，还一脸嘚瑟：“叫声大哥，分一半给你。”

　　“你想得美！”祁彦在梁旭面前总是特别放松，不似在梁臻面前那么温软乖巧，傲娇道，“大你一天我也是哥，为兄不死，你终究是小弟。”

　　语毕便翻身下床又去柜子里拿了床新被子。

　　梁旭无语：“你行！”

　　两米四宽的床，两人一人卷一床被子躺在上面也没能留出多少空余来。

　　祁彦打着哈欠说：“我有点困了。”
　　梁旭说：“那就睡啊。”
　　祁彦翻了个身困意朦胧地看着他：“你睡得着吗？”

　　梁旭并没跟他们说那三个小时里警察具体都问了些什么，但他知道过程肯定不轻松。

　　而且现在再回想其实还挺可怕的。

　　要是梁旭昨天没提前回来，而是跟她们一起去了澳城，要是秦牧馨依旧是坐的梁旭的车，那他现在会不会就见不到梁旭了？

　　梁旭心思比他重，肯定也能想到这些，他会后怕吗？

　　“我有啥睡不着的？”梁旭也打起哈欠，“睡吧，明天十点我还得回公司去见个投资商。”
　　“好吧。”

　　两人闭眼酝酿瞌睡时祁彦的电话响了，梁臻打来的。

　　祁彦犹豫着不太敢接，梁旭睁开眼：“谁啊？你咋不接呢？”

　　祁彦接起来：“小叔。”

　　“我吵到你了？”梁臻以为他半天没接是睡着了。
　　“没，刚准备睡，”祁彦心有顾忌，不敢像平时那样跟他腻歪，“小叔，你回酒店了吗？”
　　“刚回，”梁臻听他兴致不高，以为他困了，便说，“你睡吧，我明天去接你。”
　　“小叔我最近不回麗锦湾了。”

　　祁彦解释道：“妈妈说我都好久没回来住，想让我在家多住一阵子。”

　　梁臻似是有些意外，沉吟片刻，说：“也好，阿曼和皓皓刚放假，你多陪陪他们，平时如果要出去玩让小周跟着。”

　　“好。”祁彦有些紧张，房间里特别安静，不开免提也能听得清楚电话那头的声音。

　　他想尽快结束这通电话，便说：“小叔，我明天再同你聊好不好，我有点困了。”

　　“好，那你睡吧。”梁臻有点纳闷他今晚的“冷淡”。
　　按照平时他俩的相处模式，祁彦即使再困也会跟他撒娇说想他之类的话。

　　祁彦结束通话刚松了口气，就听梁旭说：“阿彦你不觉得你跟我舅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吗？”

　　“啊？”祁彦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哪里奇怪？”

　　“就你都这么大了，我舅还每天打电话查岗，去哪里要报备，做什么也要报备，小时候倒还正常，现在长大了还这样，你不觉得他对你的控制欲太强了吗？你不难受吗？”

　　他一直都知道他舅的掌控欲比一般人要强，以前对他俩都是这样，在他抗议过几回之后，现在终于不那么管着他了，但对祁彦还是没变。

　　祁彦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但说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酝酿该怎么回他，梁旭的电话又响了。

　　梁旭拿起来一看：“得，皇上他老人家又来查我的岗了。”

　　他开了免提，接起电话对那头道：“亲爱的舅舅，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这么有精神，看来下午审讯室那几个小时还没给你折腾够。”梁臻虽然在关心他，但语气里没有同祁彦说话时那种黏黏糊糊的温柔。

　　“你怎么知道的？”梁旭一下变了脸，下意识解释，“这事儿不怪我，我是被殃及的池鱼。”

　　“没说要骂你，这件事确实不是你的错，你紧张做什么？”梁臻说，“但是下不为例，以后万一再遇到类似的问题，不管能不能搞定，第一时间跟我打电话。”
　　“……”梁旭丢给祁彦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祁彦：你倒是雄起呀。
　　梁臻：“说话。”
　　梁旭：“好的舅舅！”
　　祁彦：“……”怂货。
　　梁臻：“等下给你妈发个信息或者语音报平安，下午打你手机没打通，她这会儿在走戏，手机在助理身上。”
　　梁旭：“她怎么会知道的？”
　　梁臻：“你管那么多，让你发你就发。”
　　梁旭：“好的舅舅！”
　　梁臻有点想抽他。

　　“舅舅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梁旭还在作死，“没有的话，我们要睡觉了，十二点了。”
　　“我们？”梁臻疑惑，“你跟谁在一起？”
　　“我在陇城国际，跟祁彦在一起，没有出去野，您放心吧。”梁旭已经完全停止反抗，一五一十地报备自己的行踪。

　　“……”这个棒槌！

　　梁臻终于明白过来祁彦今晚的“冷淡”源自何故。

　　“舅舅，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梁臻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亲的！”，才把那股子醋劲儿压下去，对他说：“祁彦感冒还没好全，你睡觉老实点，不要踢他。”

　　“好的舅舅！”梁旭还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舅舅，我可以跟您说晚安了吗？”

　　梁臻直接在那边挂了电话。

　　梁旭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忍不住吐槽：“连句晚安都不跟我说就挂电话，无情。”

　　祁彦想要扑上去咬死他：“你可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