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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

  •   余箐买好菜回来,进门发现祁彦埋头捂脸坐在客厅沙发里,正想问他怎么了,视线扫到茶几上的红本子,表情凝住。

      “阿彦……”

      祁彦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

      “为什么?”

      祁彦来齐州这么多年,从没见陆席安夫妇在他面前吵过架。
      在他的印象里,他妈妈温柔贤惠又端庄漂亮,是大多数男人眼中的理想型妻子,他爸英俊超凡又深情专一,也是大多数女人梦寐以求的丈夫人选,他俩就是月老用红线专门绑起来的天造地设的一对,感情明明那么好,怎么就离婚了?

      祁彦想不通,也接受不了。
      为什么啊?!

      “阿彦,有时候感情的事其实是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

      片刻的慌乱过后,余箐很快恢复了镇定,她说:“如果实在要找个理由,可能是因为你爸的事业心太强,而我又太懦弱、太贪心吧。”

      所有爱情的最开始,原本都只是想要一个拥抱,一个吻,后来发现,还需要一张床,一套房,一个证,再后来又想要长长久久地陪伴和无时无刻地关爱。

      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
      都知道要知足才能常乐,道理谁都懂,可没几个人能做到知行合一。

      “人人都说他取了个温柔贤惠的好媳妇,人人都羡慕我嫁了个气概不凡的好老公,爱情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可婚姻是柴米油盐,是一系列没完没了的琐事。

      “我们结婚20年,七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母亲生病的时候他在工作,去世的时候他还是在工作,后来你来了他还是在忙工作。

      “阿曼和皓皓出生,他回来呆了一个月,那是他这些年来在家里呆得最长的一段日子,再后来他还是在忙工作。

      “这些年,如果没有你小叔,我可能根本撑不到现在。

      “我知道,盛世之下,总得有人为这万家灯火负重前行,不管你生父还是你爸,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爸肩上担了太多的责任,心里还得系着家,他也非常辛苦,是我不够勇敢不够坚定,是我太懦弱了。”

      余箐的语气非常平静,也一直在自我审视,但祁彦今天才发现原来他妈妈这些年心里竟藏了那么那么大的委屈。

      是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哪怕是身边最最亲近的人也无法真正做到对她的辛酸和悲伤感同身受。

      这世上很多婚姻都是这样的,感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误入歧途,可是他们却不能停下脚步来互相审视,生活和责任会催促着他们马不停歇地往前走,于是最终只能殊途,无法同归。

      余箐说:“有人跟我说,四十几岁的人了,还谈什么爱不爱的呢,可是当初如果不是因为爱,我根本撑不过这么多年的孤苦,就是因为曾经的盲目崇拜和喜欢,所有的一切才都甘之如饴,有一天突然没那么爱了,排上倒海的委屈便像汹涌的浪潮一样席卷而来,那段日子我感觉我都快要喘不过气了。可是我怎么能委屈呢,有什么好委屈的呢,人是我自己选的,他那么好,那么正直善良,于是我又长时间不断自我打压、自我唾弃,压抑着、忍耐着,几近崩溃,我连找他发泄都不能,因为我怕他会分心,会影响工作,我甚至都不敢找他吵架。”

      余箐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曾经成功的事业给她带去了极大的安全感,后来遇到陆席安,因为实在太喜欢,她放弃了原本的大好前程,远嫁到齐州,再后来又因为阿曼和皓皓,她放弃了升职的机会,这些年一直在她们医院的经管科做个小小的科长,虽然比起很多家庭来,她们已经非常幸福。

      要知道这世上大多数人仅仅是为了活着就已经拼尽了全力,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思考爱情。

      但约翰·杜威也说过:人类本质里最深层的驱动力就是希望具有重要性。

      人无完人,整日面对一成不变的生活,希望渺茫的未来,怎么可能毫无怨言呢。

      只是陆席安和余箐都是体面人,哪怕婚姻无法存续,也不可能像别人那样歇斯底里。

      余箐的自我剖白让祁彦明白了他们离婚的缘由,也理解了他们彼此的难处,但就如大多数小孩对父母离异的感觉一样,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和遗憾,而他又比大多数人对家的渴望更重。

      “可是,阿曼和皓皓怎么办?”

      我怎么办?

      感觉突然就少了一个家,这让祁彦觉得无所适从。

      “你爸说阿曼和皓皓现在正当叛逆,可能理解不了我们的做法,想等过几年他俩上大学了再同他们说,反正他也常年不在家,我也是这么想的,”余箐见祁彦眼神忧伤,安慰他道,“阿彦,我跟你爸在其他方面没有任何矛盾,所以就算离婚了,也还是亲人,甚至他回来时也还可以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祁彦又不理解了,看着她,眼含希翼:“那如果我爸到时能回来在齐州工作,常年都在家,你们会复婚吗?”

      余箐大概没料到他这么执着,愣了一秒,回神后对他说:“阿彦,你还年轻,这个世界有时候不是非好即坏的,等你再长大些,经历更多后,你会发现,很多时候在面临选择时,也不是只有A和B,兴许还有C,甚至更多的选择。人一辈子那么短暂,随缘洒脱才能得自在,少了那层关系后,期盼和牵挂变少了,心中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担忧和怨怼,这样让我觉得轻松,我暂时不想去考虑更长远的事情。”

      祁彦又失望地垂了眼眸:“好吧……”

      片刻后兴许是怕给余箐压力,他又抬头对她说:“妈,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余箐看他这样失落,有些心疼,伸手抱了抱他,温声道:“阿彦,不管我和你爸还在不在一起,我们永远都是爱你的,你不会失去我们。”

      祁彦瞬间想哭,但他忍住了,只是轻声说:“我知道,我也爱你们。”

      难怪前一阵在鹭林山他总觉得他父母之间的气氛看起来怪怪的,如今终于明白过来。

      尽管理智上祁彦已经能足够理解大人们的苦衷和做法,感情上还是难以避免的舍不得。
      而且实在太突然了。

      他几乎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半夜好想给陆席安打个电话,想问问他爸可不可以换个工作或者争取调回齐州。

      然而等天亮后他又失了勇气。

      他现在终于明白梁臻说的,在某些时候成年人能选择的其实并不多,有时只是选一个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可能根本没得选。

      他爸已经那么辛苦,他也不敢再给他压力。

      祁彦好像一夜间长大了许多,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遇到事情只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

      他现在终于能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早上吃完饭,余箐要去给双胞胎选补习班,祁彦黏着要陪她去。
      中午还非要把阿曼和皓皓接出来一起吃午饭,下午余箐想回去收拾屋子,祁彦又说要让她陪自己去给席越挑贺新房的礼物,结果最后里面有一大堆东西都是给她们买的。

      余箐知道祁彦内心肯定还是觉得不安,兴许还有些自责,觉得他这些年太不关心家里,没有帮他们分担压力,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她知道祁彦比阿曼和皓皓其实还要更敏感,还爱自我闭环。

      所以今天祁彦要给她们买东西时她也没像往常那样拒绝他。

      晚上祁彦要去松雅山庄为席越贺新房,他到时其他人都到了,王楚瑜也在。

      席越今晚的装束特别精致帅气,出来迎祁彦时,祁彦看他衣冠笔挺,调侃说感觉像是来参加他和穆昀廷的订婚宴,席越笑说让他把红包准备好,很快就会有那么一天,惹得祁彦羡慕不已。

      祁彦以前也经常被梁旭拉去他的朋友聚会,每次他都只能静静坐在角落里看他们欢声笑语,始终无法融入进去。

      他本以为今晚也会是这样。

      没想到席越和穆昀廷的朋友们个个都跟他们一样高情商,尤其是其中有个叫卫巍的男生,特别的幽默风趣,又让人觉得他很真诚,特别会照顾周围人的情绪。

      祁彦那么怕生的一个人,在他和席越地引导下偶尔也能跟他们玩笑几句。

      一晚上下来祁彦心里都忍不住感叹,纯直男的朋友圈和纯gay的朋友圈多少还是带了点“壁”。

      至少梁旭的朋友圈和席越他们的朋友圈就存在很明显的差距。

      梁旭的直男朋友们爱好一直都很统一且经久不变,喝酒唱歌蹦野迪,最好还有大胸美女紧身衣。

      祁彦跟他去了几回,始终不能适应,后来就再也不去了。

      席越的朋友聚会氛围就要和谐得多,推杯换盏间谈的是各地名胜风景,扯到股市政治也互相有话题,也不刻意避讳谈论风花雪月,偶尔还会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让祁彦觉得轻松惬意。

      一直玩儿到晚上十点过,大家依旧兴致高昂,完全没有要打道回府的意思。
      祁彦看了看时间,跑去沙发那边找到席越,想跟他告辞。

      还没开口席越就猜到了:“阿彦你有事要走?”

      祁彦说:“太晚了,我得回去了,你们慢慢玩儿,今晚很开心,席越,谢谢你。”

      席越不解:“没事你回去干嘛啊?大家玩儿得正开心呢,卫巍他们还准备玩儿通宵,你别走了,我都还没带你参观我的新房子呢。我跟你说我真的超级满意这个房子的结构设计和装修,我爸说这房子还是你小叔挑的呢,他可真是太了解我们年轻人的喜好了。”

      祁彦忍不住反驳:“我小叔也很年轻。”

      “行吧,你这重点抓得也是特别精准呢,”席越热情挽留,“真的,别回去了,你不是让我带你认识新朋友么,这才刚熟你就要走,多扫兴啊,一晚上不回家,又不会少块肉。”

      “可是……”祁彦其实也有些意犹未尽,但又怕梁臻知道他夜不归宿后会生气,为难道,“我从没单独在外面留宿过,我问问我小叔先。”

      席越简直一脸不可置信:“我天你究竟是从哪个世纪来的乖宝宝?”

      “啊?”

      “不是,祁彦你23岁了,独自在外面留宿还必须让家长同意才行,这也太夸张了。”

      席越觉得自己必须得好好提醒一下祁彦:“这还是在我家,梁叔叔能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天我还以为是他管你管得太严,现在发现不是这样的,是你太依赖他了,你还说你想要独立,想要让梁叔叔觉得你长大了,你连能不能在外面留宿都做不了决定,你怎么独立?”

      其实席越这话说得有点严重了。

      祁彦之所以在这方面这么谨慎倒也不全是因为依赖梁臻,还因为他曾经确实有人生安全方面的困扰,先不说他生父的身份曾给他带去的潜在危险,单说因为“梁臻侄儿”这层身份就曾被人利用过。

      黎东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祁彦曾经走哪里都爱同家长报备,其实也是不想给大人添麻烦。

      十多年了,已经养成了习惯。
      而习惯是个非常可怕的东西。
      因为习惯,便会觉得理所当然。

      但席越也说得对,他确实已经长大了,以前太小,被保护过度,无法分辨好人和坏人,如今哪怕他依旧无法百分百识对错,辨是非,那也得要有自己的判断力和决断力才行,因为不管要去哪里,总得要跨步出去才行。

      他总不能躲在梁臻和父母的保护壳里过一辈子。

      祁彦反思了一下自己:“我觉得你说得对。”

      席越也觉得自己有点管太宽:“抱歉祁彦,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留下来而已,我们都很喜欢你,卫巍还说以后聚餐都要把你叫上,说你这颜值下酒,看着赏心悦目哈哈哈。”

      “……”祁彦无语脸,“Aarn看着岂不是更赏心悦目。”

      “他们二十多年的发小,早对Aarn的脸免疫了,我……”

      他话没说完卫巍在那边喊:“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要不要来玩儿游戏?”

      席越应了声好,问祁彦:“真的要走?”

      祁彦思索片刻下了决定:“那我跟小周哥说一声,让他明天再来接我。”

      席越开心起来:“好!”

      祁彦给司机发完信息后,还是给梁臻又发了条语音,说他晚上不回去了,并配了张现场的照片。

      文殊刚把梁臻送到森林湖的地下停车场,听到祁彦的语音后就见梁臻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祁彦交新朋友了?”梁臻半天没动静,文殊忍不住打破了车内的沉闷。

      “王国昇的儿子是gay,”梁臻眉头紧拧,揉着太阳穴,好半晌才调整过来情绪,从后视镜里看着文殊,问他,“上去喝一杯?”

      “哥哥我今天才回国,陪你开了一天的会,加班到现在,”文殊叫苦,“生产队的驴都得有休息时间吧,让我先回去睡一觉行不行?”

      “那你滚吧。”梁臻拉门下了车,径直往电梯口走。

      “我说,”文殊叫住他,“你最近是不是又失眠了?”

      梁臻停了脚步,没回头也没否认,只说:“不碍事,别瞎折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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