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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

  •   席越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
      祁彦回程的途中一直在思考他说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席越说得有道理。

      两个人在社会阅历、社会地位、财富水平、年龄辈分全都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别说谈恋爱。

      大多时候连平等对话都做不到。

      祁彦一直都知道梁臻不信任自己对他的感情,觉得自己对他可能是因为长期过度依赖导致的雏鸟情节,还有就是青春萌动时因求而不得留了执念。

      但他一直都不能理解梁臻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不管他怎么强调怎么解释,梁臻都固执地以为自己对他更多的应该是晚辈对长辈之间的那种孺慕之情,说不定哪天就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退。

      如今他好像有些理解了。

      他和梁臻之间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平等对话过。

      梁臻内心应该是非常希望他能快点成长的,所以时常会同他说他已经长大了,鼓励他拓展自己的社交圈,支持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却又因为他的过度依赖,让梁臻始终都无法真的放心。

      在梁臻眼里他没有任何承担风险的能力。

      而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先不说会面临的舆论压力和亲人反目的风险,就单纯从感情本身来说,将来万一有一方变心了,对方要怎么办?

      毕竟迄今为止他连自己的性取向都不敢承认。

      以前祁彦也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他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事实却是爱情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但人活着必然就会面对柴米油盐,鸡零狗碎,甚至社会矛盾。

      这些问题不是他用意念就能消除得了的。

      梁臻虽然宠他,对他几乎百依百顺,但在原则问题上从来不惯他。

      而梁臻决定了的事情,其他人是没有办法去改变的。

      席越的话提醒了祁彦:改变不了梁臻,或许他可以试试改变自己。

      到家时只有管家和一个女佣在客厅打扫卫生,到处都静悄悄的。
      祁彦同管家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往楼上走。

      赵管家见他步履匆匆,在后面提醒:“梁先生没吃晚饭,您顺便问问他需要厨房备宵夜不?”

      “好。”

      祁彦到了梁臻卧室门口,并未像以前那样直接推门而入,而是抬手敲了敲门:“小叔。”
      “进来。”
      隔着门,梁臻的声音很轻。

      祁彦推门而入。
      梁臻刚洗完澡出来。
      屋里开着暖气,他身上只穿着很薄的真丝睡衣,头发也并没完全吹干,少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精致打扮,这样闲散随意的装束倒令他看起来更年轻了,身上那种如影随形的端肃感也消散了许多,让人更生亲近之意。

      每次一见到他,祁彦就感觉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他的拥抱。

      要是以前他可能就顺从自己的本能扑过去抱着人撒娇了,此刻倒忍了下来。

      对抗本能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率先找了话题:“小叔你不是说还要过几天才回吗?”

      “骗你的,本就是打算给你个惊喜,”梁臻一脸坦然,对他说,“礼物在桌上,梁旭今晚不回来,你可以先挑。”

      “谢谢小叔,”祁彦走到小桌前,语气里透着轻快,“是什么呀?”

      “说了就不叫惊喜了,自己拆。”

      桌上放着一个红色的长方形丝绒礼盒和一个很大的白色正方形礼盒。

      祁彦挑了个小的,拆开后瞬间开心到哇哇大叫——盒子里有100枚1980版的猴票,还是连张!

      祁彦是个比较资深的邮迷,从13岁开始集邮到现在已经有10来年了,为此梁臻还专门给他备了个房间放他那些宝贝,每次遇到特别的或者比较有收藏价值的邮票也都会给他弄回来。

      “谢谢小叔!”祁彦眼角眉梢都开满了笑。

      “不想知道另一个盒子是什么了?”梁臻回来扑了个空,原本有些不高兴,此时见祁彦眉开眼笑,心里那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吃味也顿时烟消云散,逗他,“或许另一个是你更喜欢的呢?”

      祁彦摇摇头:“我就要这个。”

      虽然梁旭知道后也不会介意,但总不能什么便宜都给他占了呀。

      梁臻也不劝。

      祁彦心中激荡,为了控制自己内心的渴望,不停地找话题分散注意力:“对了,赵阿姨说你晚上没吃晚饭,问要不要备宵夜?”

      “我吃了东西的,还不饿,”梁臻在他对面沙发坐下,问他,“你们晚上吃的什么?”

      “大闸蟹,”祁彦说,“就是以前你经常带我去吃的那家蟹王府,今天点多了,我们三个人吃了好多,我再也不想吃螃蟹了。”

      晚上吃太饱,这会儿神情放松下来,有点犯困,祁彦不自觉地想找个地方靠着,后背刚一挨着椅背立马又不着痕迹地坐直了身体。

      梁臻眼底闪过一丝狐疑,状似不经意地问:“席越在齐州还有别的朋友?”

      “就我和梁旭呀,今晚另一个是他那合伙人。”祁彦心念电转,补了一句,“也是他男朋友。”

      梁臻果然变了神色:“他是gay?”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男朋友超级帅,性格也非常好,”祁彦眼神里透着羡慕的光,“他们后天搬新家,邀请我和梁旭去贺新房,小叔你说我该送个什么礼物呢?”

      梁臻心情有些复杂,试探道:“你和席越很合得来?”

      “嗯,他人特别好,相处起来没有压力,而且我们有很多共同爱好,我喜欢跟他们在一起。”

      祁彦也在试探。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多交交朋友么,我以前总是不愿意,害怕跟人聊天时会让人觉得无趣,现在发现好像也没那么难,因为真心想跟我交朋友的人并不会介意我是否寡言少语。”

      他说得轻松自在,梁臻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席越是同性恋,这是他没想到的,王国昇也没跟他说过,之前他也压根儿没怎么关注过席越,要是知道席越是gay,他不会让祁彦同他走得那么近。

      这下好了,本来是想给他掰直的,这是要越掰越弯的节奏?

      “小叔……”祁彦神色里透着小心翼翼,“你不想让我跟他们来往么?”

      梁臻并不否认:“阿彦你有没有想过,席越他们那个圈子或许并不适合你?”

      “为什么会不适合?是因为他们是同性恋吗?”祁彦心慌又不解,但语气坚定,“小叔,我也是同性恋,我也喜欢男人,就算你不答应我,我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上女孩子,更不会结婚。”

      梁臻脸色有些难看,但还在努力维持镇定:“你这个年纪,谈什么一辈子。”

      “我这个年纪为什么就不能谈一辈子?小叔,我23岁了,不是13岁,我从18岁起就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到现在也没变过,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也不让我喜欢你,如今我听你的话去交朋友,去找别的慰藉,你还是不许,你每次都说我已经长大了,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我在按你的要求做,可你还是不满意。”

      祁彦连珠炮一样,半是陈述半是控诉,问道:“小叔,我该怎么办?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么多年来,梁臻第一次被祁彦堵得哑口无言。

      祁彦问他怎么办,他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又怎么会让他们的关系变成如今这样子。

      他连事情为什么会失控,什么时候失控的都已经弄不清楚了。

      现如今唯一清楚的就是,他越来越无法把控祁彦,也越来越无法抑制自己。

      上帝给了人有限的力量,却给了人无限的欲望。[注]

      心中那么大的欲望,经年累月得不到满足,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理智却总要同它作对。
      他整个人时常被分成两半,一半极度渴望着祁彦,一半又极度恐惧祁彦的诱惑。

      每当夜深人静时,意识总想要造反,指挥着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一起作乱,那样痛苦,折磨得他几欲发狂,他需要抚慰,需要救命的良药。

      祁彦就是那剂良药,他是这无边苦海里那仅剩的一点甜。

      这时他就会想,去他妈的理智和责任!

      然而真当见到祁彦时,他看过来的眼神总是充满了信赖和崇拜,这时理智又会占上风,逼着他为祁彦多想一点。

      想着祁彦要是能正常结婚生子,他就可以跟自己说,看吧祁彦不是同性恋,他果然是弄错了自己的感情,那堵名为“道德”的城墙会把他的欲望牢牢隔开,他会伤心难过,但也会得到安慰和力量。

      可是,如今祁彦说,他就是同性恋!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生子。
      他的眼神那样坚定决绝。

      如果他不接受祁彦的爱,祁彦会去寻找别的慰藉。

      那么将来的某一天祁彦也许就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

      他护了那么久的宝贝,自己都舍不得伤他分毫,送去给别人欺负,脑中只是做个假设,心中就已生出了欲择人而噬的暴戾。

      “祁彦,”梁臻觉得自己血压都高了,沉默许久,心绪依旧无法平静,只能强自忍耐着,劝道,“不要这么急着给自己下定义,人生没有回头路,年少尚且还有试错的时间和资本,但是等你越长大就会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你身上的负重会越来越多,那时不会再有这么多选择给你,哪怕你随便选一个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祁彦下意识就想说:我不会后悔的!

      但那确实太武断了,说出来感觉像是故意在和梁臻唱反调。

      “小叔,我不知道我将来会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但是我很清楚我当下的渴望。”

      祁彦这一刻的眼神异常认真且冷静:“这份渴望折磨得我寝食难安,我没有办法排解,也不想让你为难,如今有人能让我从这痛苦中得以喘息,你为什么还是要反对?

      “你说你希望我每天都能开心快乐,希望我能毫无顾虑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也说我现在还年轻,还有试错的资本,那我为什么要给自己留遗憾?

      “小叔,我想不到那么长远,也做不到你那样理性,但我一直都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也没有那么贪心,什么都想要,所念所想自始至终都只是你。

      “我始终不明白,你曾经可以那样坦然的把爱情给别人,甚至在分开后依然还能体面的交谈聊天,为什么就不愿意和我试一试?

      “我比他们任何人都更了解你,也比他们任何人都更爱你,纵使真的到了后悔的那一天,我们也还可以有亲情做维系,不是吗?”

      他那乌黑明亮的眼睛里好似有一汪聚满魔力的碧水清潭,能吸人魂魄。

      他那么漂亮,光是坐在那里不说话就能讨人欢喜,一开口又全都是甜言蜜语,那么大的诱惑力,让人恨不能同意他的每一个请求。

      这就是梁臻每次喝了酒时不敢同他独处的原因。

      清醒时他尚且还能克制,将自己绷成一张紧到极致的弓,时刻提醒自己要掌握好分寸,意志力薄弱时祁彦的糖衣炮弹便能轻而易举地击溃他的理智防线,令他方寸大乱。

      “祁彦,”梁臻喉咙干涩难耐,嗓音喑哑道,“我们不该是那样的关系,在我这里你是亲人。”

      祁彦想说:可我们并无血缘关系,也不受法律约束,我们是自由的,这世上年龄辈分差异大的情侣比比皆是,十岁而已,何况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我不介意,更轮不到他人置喙。

      一番反驳的话语翻到舌尖,还是又吞了回去。

      “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也有很多责任,无法做到随心所欲,小叔,我不怪你,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胡搅蛮缠,让你为难。只是这样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我需要找点别的事情分散我的注意力,小叔,不要剥夺我这仅剩的慰藉,可以吗?”

      “好,”梁臻心里打翻了黄连水,苦味满溢到舌尖,他说,“阿彦,对不起。”

      祁彦听他说对不起时简直想哭,以往他和梁臻的对话博弈中,从来都是梁臻把控节奏,梁臻总有那么那么多的大道理堵得他无可辩驳。

      这是第一次,他占了上风。

      原来以前是他方法用错了么?

      “小叔,没关系,我永远爱你,”祁彦决定见好就收,“你早点休息吧,我回房了。”

      这一晚梁臻几乎是彻夜未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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