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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接驾 ...

  •   远定十年冬,谷内外雪落纷飞。

      清泉谷中男女老少皆从屋里出来,聚集在清泉谷入口。

      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等待着季宣王光临。

      这里地处偏远地带,谷口很大,容下百余人绰绰有余。冷风夹杂着雪吹向谷中,呼声回响在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拢在一起,承受着漫天鹅毛大雪,耳朵冻得通红,更有甚者睫毛上冻了一层长长的冰。

      孩子们被自家大人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衣,一个老人双手捧在脸前哈了一口气,等手热了放在小孩子的脸上,慢慢地搓,直到小孩们冻得通红的脸有了些温度才放手。

      那小孩仰起头亮着一双黑眸问:“奶奶,王爷什么时候到啊?”

      小孩声音不小,所有人因为迎面的冷风都闭了嘴,这一声恰好传到了一群人最前方,为首的女子耳里。

      那女子莫约十七八,身穿薄袄,乌发用一根木簪绾着,身形纤细亭亭,只身一人站在谷口。她原本背朝着众人,听到小孩子的话回头。

      她的眉目清秀,神色却带着淡淡的冷意。回头时,腮边的头发被冷风吹起,显得她的神色更加冷冽。

      老人的脸被风吹得皱成一团,她忙捂住孩子的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冲着女子弯腰赔礼道:“林姑娘抱歉,孩子说错话了。”

      林芸很轻地扫了一眼他们,道:“郭婆婆若是等的累了,可先回去休息。”

      那位姓郭的老人听了,满是皱纹的脸庞带上了些许诚惶诚恐,忙道:“不会不会,我和大伙一起等。”

      林芸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此处落在山谷深处,沿着面前这条路往外还要踏过一个丛林,林中大雪漫天。只见丛林深处似乎有一个人往这边跑来,那人身影由远及近,还未看清来人,便听见那人叫喊。

      那人道:“季宣王到——”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视线纷纷往丛林的方向投去,丛林中几个身影由远及近。入眼先是几个男子,身形高大,穿着便衣,肩上扛着一顶轿子。
      这轿子没有特别华丽的装饰,用的都是最普通的木料,看起来极为简便。

      待他们走入所有人的视线里,轿子一共有两辆,后面还跟着莫约七八辆大马车,马车装的满满当当,分别用布裹着,每辆马车边跟着一个人。

      几个男子在雪地间行走自如,很快来到众人眼前,“砰”的一声,轿子被放下,林芸上前几步,她手中的银剑立至身前,双手交叠,微微弯腰作揖。

      林芸道:“清泉谷林芸,恭候季宣王光临寒舍。”

      “欢迎季宣王光临寒舍。”

      她身后的男女老少都跟着行礼。

      抬轿子的四人皆是神情肃穆,见人行礼,他们站的整齐,一齐弯腰回礼。

      为首那人剑眉星目,七尺多的身高,在风雪之中依旧行步稳当,走至林芸身前,身形挺拔,看得出来是常年从军的人。

      那人单独对着林芸行了一礼道:“在下明华,乃是季宣王的贴身侍卫,林姑娘有礼。”

      林芸亦回礼:“有礼。”

      等所有人在寒风中让开一条道,忽听一道银铃般的嗓音。

      “慢着。”

      顺着声音望去,第二个轿帘被掀起,见一个莫约十六七岁的女子从车上下来,下轿后没急着向林芸走过来,而是恭恭敬敬站在轿子的一侧,低着头。
      林芸一看便知,这女子的服饰,应该是个丫鬟,这般动作大概是在等主子下轿,果然,丫鬟身后紧接着下来一人。

      那丫鬟见人下来,便想伸手扶住主子,不过这位主子倒是随和的很,她对丫鬟笑了笑,竟是直接跳下了马车。

      丫鬟惊道:“郡主,万万不可,当心受伤。”

      “小怡你就放心吧,我没事。”那位被叫做郡主的女子歪了歪头道,“再说我以前也这样啊,哪有你说的那么娇弱。”

      那为被叫“小怡”的丫鬟虽听了,神色却仍旧紧绷着,生怕她家主子磕着碰着。

      林芸抬起头,见两个女子向她走来。为首的那个莫约十四五,脸上脂粉未黛,看似娇小柳弱,脚下的步伐却十分轻盈。
      她脸上带着俏皮的笑容,嘴角有个浅浅的酒窝,右侧的的头发扎了一个长长的麻花辫,这辫子又细又小巧,这么走过来尽显俏皮可爱。

      她走至林芸跟前,仰起头,眼中带着明显的好奇,她弯了眼角道:“你就是林姐姐吧。”

      早就知道季宣王会带着他的妹妹季铃郡主来,据说季铃出生的时候恰逢季宣王的父王衡王府中突变,因此一出生就被送出宫,林芸对她倒是一无所知。林芸垂眸,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是季铃了。

      林芸弯腰向眼前的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辈分有别,还请郡主莫要折煞旁人。”

      那位被称作“郡主”的女孩却摇了摇头,麻花辫随着她摇头的动作晃动,又被她抓到手里。

      “我不,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季铃抓着辫子歪了歪头道,“我哥说了,既然来了这里就要遵照这里的规矩。你们谷中人都管你这个最大的叫师姐,我又没入师门,就叫你姐姐,我叫季铃,她是小怡,我最好的姐妹。林姐姐,我们也算是有缘分,名字都那么像,以后住一起,就不要见外了,把我当妹妹就好了。”

      季铃郡主早年住在宫外,对于宫里的规矩不甚熟悉倒也寻常,没想到竟随意到如此。
      就在林芸愣神间,季铃一双狐狸似的眼眸闪了闪,她忽然凑近林芸,作势轻声道:“我哥说了,你必须亲自掀开轿子请他出来,不然他就站在谷外不进去。”

      季铃郡主的哥哥,便是季宣王。

      季宣王姓季名离,十岁封号宣字,十七岁宣王出门游玩偶遇朋友,朋友当街连姓喊了一声“季宣王”,宣王听了觉得不错,直言别有一番属于他自己的风味。
      于是,此后逢人便让喊季宣王。可自古以来,封号是不可以带姓叫的,这位季宣王如此作为,倒显得有些破除规矩之意。

      林芸看着眼前的季铃,心道真不愧是兄妹,行事风格皆是如此不拘一格。

      对上季铃的视线,林芸垂眸道:“郡主三思,君臣有别,还是按礼数来得好。”

      “看着我。”季铃握着辫子,辫尾被她慢悠悠转着,她仰起头道,“这可由不得你我,我哥说了必须要这么做。再说,嫂子,你跟我哥客气什么啊,就掀个帘子,你们可是要成亲的。”

      她说话声音不大,确也足够传入周围人的耳中。

      林芸皱眉道:“这恐怕不妥。”

      “没什么妥不妥的,我哥说了绝对会做到底的。”

      说完,见林芸依旧站着不动,季铃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又道:“林姐姐,你难道要看着这么多的人陪你一起站在这里吹冷风?”

      这话让林芸眸光动了动,清泉谷之中年迈羸弱之人居多,方才他们已经站在这里许久,刚才林芸转过头见一些老人已经冻得僵硬,脸部青紫,却还在强撑着。

      季铃轻轻的几句话,足够让入耳的几个人竖起耳朵勾起好奇心了,她要是再和季铃说几句,怕是会让人听到更多。

      林芸深吸一口气,将剑别在腰间,向季铃行了一礼,随后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抬轿的人给她让出道路,林芸从中间往前走,她走到轿子前,垂眸打量轿子外的扶手,片刻后,她伸起手,触上帘子的布料,手臂上抬,慢慢地掀开了帘子。

      一想到帘子后坐着的是某个人,林芸便觉得气都难顺了许多。

      季宣王的母妃颖嫦和清泉谷的上一任谷主颖淑是姐妹。
      十年前,颖淑将徒弟林芸送至姐姐颖嫦身边,林芸作为颖淑的弟子颇受颖嫦喜爱,颖嫦又有一字名唤季离,当时季离十岁,林芸七岁,颖嫦越看林芸越觉得欢喜,于是便定下了这桩婚约。

      林芸的这位未婚夫,可是大有作为。

      当年“季宣王”这一称号轰动京城,传到了当今圣上的耳朵里,圣上勃然大怒。不过季宣王因前备受宠爱,圣上再生气也只是将其锁在府中面壁思过,派人看守。圣上又派了一部分侍卫宫女督促他学习礼法。

      林芸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这件事情传开,大臣们对季宣王颇有微词,而江湖上一些风流侠客倒是觉得这人浪荡不羁,总之,对于季宣王的评价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尤其是民间传着季宣王有一副好皮囊,一双含春桃花眼,素齿朱唇,俊俏笔挺鼻,薄唇轻抿未露齿,抿然一笑及春风。

      而季宣王本人也正如传言一般,风流浪荡,从十五岁开始,他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便是皇宫中最难管束的皇子。

      林芸已经三年没见过他了,至今对季宣王的印象都还存留着在上课不认真听课,考试作弊,一出门准偷鸡摸狗一番最后把锅给林芸自己背的印象中。

      这位季宣王既能让江湖众人赞叹倾慕,又能够把宫中大夫气得跳脚随时随地都要摔本子辞去职务,也是个人才。

      按宫里对他的评价来,说句这人鸟不拉屎都是轻的。

      林芸对他的感觉还不止这一点。

      俗话说的好,这人好与不好都要亲自接触过才行。

      她待在宫中时,季离这厮每次和她相处总是整些幺蛾子来捉弄她,惹得两人总是不欢而散,直到今天,林芸也不觉得季离这个爱捉弄人的性子会改变。

      因为她之前一度被这人折磨的怀疑人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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