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折花笺》灵诃

31、第十章

　　夜深静谧。
　　燕棠在宁子归门外犹豫了半晌才打算敲他的门，想看看他怎么样。
　　自打他从毗诸岭回来以后便郁郁寡欢，开始还强撑着点笑容将前因后果给燕棠掰扯清楚，安慰燕棠一切都没关系的，结果后脚就说要缓一缓，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燕棠手还没落在门上，宁子归就打开了门，与她四目相对时燕棠还能发现他的眼角泛红，看得燕棠的心都揪起来了。

　　燕棠将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漫天繁星，故作无事道：“夜色不错，我想约你看星星。”
　　宁子归知她有话想说，但却不忍心戳穿她，燕棠也知宁子归向来是这般，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愿意听，两人一同爬到了树屋平坦的屋顶上，他们肩抵着肩，看着繁星点点。

　　但是燕棠从来不会附庸风雅，也不懂赏月观星这些文雅情思，看着这些星星她只能想到上一任妖皇陨落时的夜色，也是像今夜这般漫天都是星星。
　　宁子归沉默片刻，而后拉起燕棠的手：“这几天我想明白了，虽然朗翰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对我来说也有生恩，两相抵消，今后我和他们彻底分道扬镳，便做陌路人吧。”

　　燕棠心想幸亏他和朗家不亲近，才有今天这良善的性子，大荒里的妖们都睚眦必报，若是碰上夺人幼童这种事，必定要将其大卸八块全族屠尽才算了事，可宁子归就是性子太好，还要还什么狗屁养恩。
　　但宁子归是君子，可朗翰是小人，燕棠总觉得他还留着阴招，连忙掰着宁子归的肩膀把他转了一圈，上下其手地检查着他的身体。

　　还想要用妖力一探内腑时被宁子归握住了手腕固定在身前，他无奈道：“我真的无事，你知我日日打坐，自然对我自己的身体清楚的很……燕棠你不要乱摸。”
　　“我这是检查身体。”燕棠努努嘴。

　　宁子归低头看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情不自禁就吻了上去，燕棠也惊讶了一瞬，很快便无师自通起来，从背后扯着宁子归的领子，推着他的腰将他砰的一声推倒在屋顶上，她俯下身加深了这个吻，并逐渐掌握了拉扯之中的主动权。
　　最后两人交换着鼻息分开时，燕棠还调皮地咬了咬他的下唇，宁子归轻嘶了一声，却见燕棠用朦胧的眼神盯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湿润的嘴唇，宁子归整张脸都红透了去，开始紧张地吞咽口水。

　　好容易两人都平息后，宁子归才摸摸她的脸颊，燕棠眯着眼睛蹭了蹭他温暖的手心，舒服的脸上控制不住出现了妖化的象征，两颊出现了一些细密柔软的羽毛，很快又像潮水一般消退。
　　原来这就是情爱的滋味，真是销魂至极。

　　宁子归却忽然别过头去，对燕棠道：“燕棠……方才是我失态了。”
　　燕棠在情之一字上懵懵懂懂，但是宁子归却不是什么无知少年人，半分不通情爱，原本他应该把燕棠当做小妹的，可却如此把持不住，竟然就这么吻了她。这对燕棠不公平。

　　燕棠翻过身侧着躺在宁子归身边，扯着他的手凑到青年的耳边，带着几分笑意轻声说：“难道你没有在梦中梦到过我吗，在梦里你是不是会勇敢一点，将那几个字说出来。”
　　宁子归神情呆滞，脸颊上的红意直接漫到了脖子，燕棠把手背贴上去，故意凑到他眼前，惊讶道：“好烫啊，宁子归，你这是在害羞吗？”
　　青年结巴地喊了两声燕棠，想逃之夭夭却不能动弹，可是却又实在难以启齿，不过心中一番斗争过后，他还是把实情告诉了燕棠。

　　“喜欢就是喜欢了，为什么死死藏住？”燕棠捏着宁子归的脸，问他，“宁子归，我不懂，这是你们人族特有的含蓄吗？”
　　没想到燕棠却坦坦荡荡，倒显得他畏手畏脚，他坐起身将燕棠抱到怀中，搂着她的腰又交换了一个吻，从舌尖、唇珠、脸颊再到下颚，眼看火烧到了肩膀，宁子归这才抬头，目光灼灼盯着燕棠。
　　他喘着气道：“这是我的答案，不知道我的心上人满意吗？”
　　燕棠哼了一声，声音满是愉悦，“这还差不多。”

　　他顺了顺燕棠背上的长发，将懒洋洋的燕棠抱下屋顶，“好了，天色已晚，快休息。”
　　燕棠一个弯腰从他的手臂下钻过，直冲宁子归的房间而去，宁子归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给她截住后拦腰扛起来送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里，燕棠像个砖块一样硬挺挺的，被放到床上也绷直了身子。

　　忽而她起了什么，问宁子归：“你想不想回仙洲？”
　　宁子归摇头，“我现在还没强到能动摇两界交汇，使其产生空隙供人通行，等道我足够强了再回去见亲人也不迟。”
　　“宁子归……”
　　燕棠一怔，宁子归看她那样子便温然一笑，随即摸了摸她的额头，就像之前每一天睡前宁子归做的。

　　待他吹了灯关上门，燕棠才从床上坐起来，用指腹蹭着下唇，心道果然是个正儿八经的人族男子，还是不习惯大荒野鸳鸯遍地跑的习俗。

　　其实想想宁子归将心意藏起来不全无道理，他们虽然平日确实有几分暧昧在其中，可是他怕自己当下认定的情愫实际上是分不清到底是爱情，友情还是相伴多年的亲情。
　　宁子归担心等她真正尝过情之滋味的时候，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冲动。

　　自毗诸岭一事过后，燕棠与墨玉妖燕一族的名号彻底在大荒传开，她与孟柯尘缠斗并且于魔气中成功身退的场景也被传得神乎其技，师洛儿的死象征着水狮一族的落败，就在大家猜测燕棠要与孟家争夺妖皇一位的时候，孟怜尘却昭告大荒，她要入住桐山。
　　燕棠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她被水狮连夜搜寻桐山找到了燕棠，说要声讨她，因为许多妖联合起来指控她杀了师洛儿。
　　争执之时她才知道了桐山上下如今被孟怜尘掌控在手中，只是桐山地界宽广，蛇卫并没搜寻到这个角落。

　　面对水狮的质问，燕棠后知后觉那鹿妖在离开毗诸岭时，将师洛儿的尸体用妖息毁掉，只剩下一个面带惊恐神色的头颅，她的躯体已经成了一滩怎么拼都无法复原的灰烬。
　　众所周知燕棠是靠着妖息突破重叠的幻境从中脱离，鹿妖从前还和师洛儿关系匪浅，所以只需要一番花言巧语就能让燕棠成为这个背黑锅的。

　　燕棠自然能将找来声讨的狮子妖全杀了，她有这个实力，但是她当然不愿意提鹿知南背这莫名其妙的黑锅，不过当场还有第三只妖精，那个长着兔耳朵的白菏。
　　她率先问这兔妖在哪，他们先是疑惑了一番，毕竟除了师洛儿的心腹很少有妖知道白菏是师洛儿的情人，而她的心腹大部分都死在了毗诸岭，来的这些族老旁支大部分并不知道内情。
　　半晌有人才不确定地说曾经看到过他们举止亲密，关系不一般，可是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没在师家看到过白菏的身影了。

　　燕棠再问鹿知南在哪里，已经平静下来的师家人这在品出了一些不对劲，鹿知南现在应该在他们族内被保护的好好的，免得像他所说会被燕棠为了掩盖真相而杀人灭口。
　　但是早在水狮来时，燕棠就知道这事和鹿妖脱不了关系，她在一开始就让宁子归去水狮巢穴之内搜寻，却没有一根鹿毛的影子。
　　甚至他发现了水狮族长的尸体。

　　宁子归御剑而来，拎着一头被毒死的狮子尸体，是师洛儿的母亲，她死了没多久，妖丹是被用外力击碎，如今的大荒能不用妖力将她杀死，除了孟怜尘便是燕棠。
　　宁子归道：“我去的时候已经死了，刚刚化尸，为了防止尸体被动手脚，便直接带过来了。”

　　水狮大长老是个有着深蓝色眼睛的老妇人，她忍着悲痛跪在野兽尸体前唤了声姐姐，这才开始细细检查她的尸体，结束后又看了眼宁子归的手心，确定并不是宁子归。
　　她们被该是这场游戏的狩猎者，但是却自始至终被一双手玩弄，现下卷在两方霸主之间，眨眼之间竟是攻守易势，连自保都没有办法。

　　可燕棠最不喜欢的，便是被当做棋子，鹿知南无非是一颗看风便倒下的草芥，他知道水狮一族已经无法依靠，现在如果不是去大荒深处唤醒沉睡多年的凶兽，自然上古凶兽也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那只剩下一条路，就是投靠孟家。
　　孟怜尘的心思鹿知南蒙骗不了，但是孟柯尘看样子便容易被他唬住，虽然当日他否认了师洛儿是他杀的，可是他若是拿这人头去邀功，绝对能轻易成为孟柯尘的麾下谋士。

　　燕棠动了想去桐山妖皇宫中的心思，但是宁子归却在水狮离开后，对她道：“这不过是鹿妖坐山观虎斗的把戏，你若真去了，便是坐实要和孟怜尘争夺妖皇的流言，成王之路向来艰辛，燕棠你想要走这条路吗？”
　　燕棠靠在了宁子归肩膀，颇有点小鸟依人的意味，可是她说的话却像她的刀尖一般锋利。
　　她道：“宁子归，除了你我其实没有太想要过什么，只是我愿意去做，我就做了。”
　　宁子归怎么会不懂她呢，只要是她愿意的，自己都会去支持，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们都是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