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烨伯安

2、邂逅

　　薛寒夜一个人走出绝情谷，先淋了一身雨，忽然雨又莫名其妙地止住了，雨后碧空如洗，忽而艳阳高照，炙热的阳光烤得人头晕眼花，知了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薛寒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老天，你想玩儿死我啊？”薛寒夜依旧是一身蜀山的打扮，一袭白色长衫，白色鞋袜，两个小辫子也被拧成一股，用白色缎带束成发髻，乍一看，就像一个干净利落的小伙儿般，腰间别一把寒铁宝剑，这是她赌博赢来的。山下有茶馆，薛寒夜没命地朝着山脚下一路狂奔。到茶馆的时候早已日落西山，薛寒夜一身疲惫，劳顿不堪，将包裹和宝剑一并卸下，大喊一声“老板。来壶茶！”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穿着粗布草鞋提着一个铁壶小跑来到薛寒夜面前。“姑娘这是赶路呢？”“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看姑娘这身打扮就知道是蜀山下来的，而且我还知道姑娘被逐出师门了。”“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你说那么多干嘛？”薛寒夜丹凤眼一瞪，一双弯月眉紧紧蹙在一起，在眉心形成一道闪电般的伤痕。“哪儿有长这么俊俏的小哥，姑娘国色天香，再怎么掩人耳目也挡不住您倾国倾城的秀色啊！”“是吗？”薛寒夜眉间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微微翘起的嘴角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劲儿。“姑娘您慢用，我去给您备马。”看小二离开后，薛寒夜立马臭美地抚了抚自己的秀发。“都说上官熙是蜀山第一美人儿，其实我也不差嘛。”薛寒夜莞尔一笑，自爱自怜。

　　“有没有搞错，傻子都能看出她是个女的，指甲上还染着明矾和凤仙花，一看就是个女的嘛，真讨厌。”小二一路咕哝着，来到草房牵来一匹瘦骨嶙峋的小马来，拉到薛寒夜面前“姑娘，寒舍只剩这一匹马了，贱价卖给姑娘，愿姑娘莫要嫌弃。”“我要的是马，不是驴！”薛寒夜忍不住惊呼。“这就是马啊！”店小二无奈地解释。“掌柜你不要开玩笑了好吗？我要到北平呢！骑这玩意儿别说到北平了，我估计连前面的树林都走不出去。”“没事，姑娘，您不是还有腿么？必要的时候可以把它当成随身携带的干粮••”“有人带过这么大的干粮吗？”“这•••姑娘，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上午才来过一拨被蜀山赶下山的弟子，马都被卖完了，要怪也只能怪姑娘你腿脚不够麻利。”“你••”薛寒夜咬了咬嘴唇，看来也只能带着这匹“干粮”上路了，“多少钱。”“五两算了，看姑娘您也是修道之人，不会多要您的。”“你干脆去抢算了！”薛寒夜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子儿来。“拿，就这么多。”“不行，姑娘，茶钱我都没要您的。”“大哥，都这么晚了，我看您就委屈一回吧，再说这匹马我不买，估计也活不过今晚了。”薛寒夜也不甘示弱。店小二叹了口气道“哎，就当我做慈善吧，算了，您牵走吧。”“多谢。”薛寒夜屁颠屁颠地忙着把包裹扔到马背上，又摸了摸那匹昏昏欲的马脑袋，“我知道你身体不行，但是如果你不想被我当干粮的话，我劝你还是打起几分精神来，否则••”那马似乎看出来薛寒夜不是什么好岔，刚刚还垂头丧气的一听这话立马向天发出一声嘶鸣，作出精神抖擞的样子，薛寒夜一声冷笑，“你倒是挺识趣的。”那匹小马的两眼掩饰不住惊恐，斜瞄了几下店小二，希望他能收回这个残忍的决定，无奈店小二只是露出一口黄牙高兴地笑道：“姑娘慢走，一路顺风！”

　　根据蜀山长老以前传授的地理知识来看，此去北平还要至少三天的行程，薛寒夜一个人牵着瘦马走在寒风凛凛的小树林里不禁心冷如冰。“早知道以前就好好学道法了，都说蜀山是清修第一圣地，连神仙都是从我们那里出来的，其实呢，根本就是外人道听途说，加上蜀山弟子吹捧得来的，哪来什么神仙，连掌门都没有，凌风长老和清风长老整天只会舞刀弄剑，教我们一些小儿科，偶尔让背背经书，说什么气行于内而攘于外，可我在蜀山这么多年，也没见谁给我个真气什么的，这下好了，遇见什么野兽流氓的，我只能落荒而逃了。”正说着，只听林间传来一阵类似于女人哭声的鸣叫，吓得她紧紧搂着马脖子，“小肥，不会是鬼吧，要不我骑着你走好不好？”她自己给小马起了名字叫小肥，希望有天它能长得肥肥大大的，小肥一听薛寒夜的话，吓得马鬓高高地竖了起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瞪得几乎要爆裂，脖子也梗向一边，无奈薛寒夜拉得紧，硬生生地把小肥的马脸拉到自己面前。“你没义气小肥，真让我伤心，我也是为了你好，锻炼身体才能长得快嘛。”薛寒夜甜甜地笑着，飞身跨上马背，小肥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鼻孔一张一合大口地呼吸，颤抖着撑起双腿再次把薛寒夜给顶了起来。“小肥，我好感动，真的谢谢你。”小肥无奈地继续行走在夜色中。

　　“小肥，姐姐好困，有什么事情就大叫快跑，把姐姐给弄醒，姐姐来保护你知道吗？姐姐要睡了哦。”薛寒夜打着哈欠抱着马头说，小肥浑身都是汗水，以无动于衷来回答薛寒夜无聊的问题。“我知道，你心里清楚，谢谢你小肥，姐姐睡了哦。”薛寒夜再次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身体向后挪动，双腿夹紧，俯身睡在了瘦弱的小肥身上，小肥再次一个踉跄，两眼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薛寒夜醒来的时候看到身下毫无反应的小肥不禁气从中来，“快走啊你，难道想饿死在这树林里？”她狠狠地踢了下马肚子，小肥还是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完了，它不会是累死了吧？这下真得把它当干粮了。”薛寒夜心酸地想道，不过她抬起头的时候也像小肥一样不动了，因为前后左右都被人马包围，手里拿刀拿叉的，看样子都是些山贼，“这么巧啊。”薛寒夜勉强挤出了微笑，拱手作揖道“各位大哥，小弟乃蜀山弟子，此次奉长老之命前往北平保护皇上剿灭叛党，望各位好汉能够通融一下。”“是吗？那就更不能通融了，我们就是你口中的叛党。”后面几个人已经开始扎下马步，一场恶斗在所难免，“不会这么巧吧？”薛寒夜郁闷地想要知道就实话实说了，现在可好，马屁拍在马腿上，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那也没关系啊，相逢何必曾相识，遇到就是缘分，虽然立场不同，各为其主，不过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呢。”薛寒夜笑得非常真诚，“少废话，银子留下，马也留下。”薛寒夜已经听到他们拔剑的声音了，正欲趁他们不备偷袭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误会，都是误会。”只见一个方耳阔鼻的中年男人一路大笑着走来，身形伟岸，身穿紫菱长袍，手拿镀金宝剑，腰间系宽银色苏绣缎带，一头乌黑的头发干净利落地束在脑后，颇有大将之姿态，让人无端神往，薛寒夜看得入迷，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位小兄弟说得好，相逢何必曾相识，今日有缘相见，就是缘分，何不来舍下小酌几杯，鄙人属下鲁莽，想必让兄台受惊了，兄弟是蜀山得道高人，必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望兄台多多见谅。”“好说好说。”说话间薛寒夜早已翻身下马，心里暗自想道“正愁今天的午饭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张笑脸显得更加诚挚可亲了，“那就不免叨扰大哥了。”薛寒夜抱拳行礼，心里乐不可支。

　　薛寒夜与他边走边聊，身后的小厮们牵着可怜兮兮的小肥，薛寒夜这才感到良心不安，扭头嘱咐道“还劳烦各位大哥给它些薄草吃。”“好说，兄弟放心。”身旁的男人莞尔一笑，薛寒夜赶忙再次行礼，“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澈阮。”“好奇怪的名字啊，他妈妈有病吗？给他取这么个名字。”薛寒夜心里暗暗称奇，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好名字好名字，一听就有大将风范。”“兄台取笑了，不过是老母为了祭奠过世的姐姐特意取了一个比较中性的名字，让兄台见笑了。”“哪里哪里。”薛寒夜跟着赔笑。

作者有话说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