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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欲买桂花同载酒 ...

  •   “哗啦!”张祁仁猛的将手中的玻璃杯砸向段倚梅后滚落在了地上,琥珀色的酒在段倚梅的月白色长衫上慢慢的晕染着。
      当这玻璃杯砸向段倚梅的时候,他确是躲也没有躲一下,他的背还是那样挺得笔直。
      “你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狗屁清高!”
      “你怎么现在不说话啊?前两日在日本人跟儿前唱戏不是唱得挺动听的吗!”张祁仁越说越气,从书桌前走过来,直直的踹了段倚梅一脚。
      这一踹,力道极大,段倚梅踉跄了好几步,终是站不住,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恰好,方才的玻璃杯碎片儿扎进了段倚梅的手中。
      “段老板的手,是捻着兰花,唱阳春白雪的,怎动得刀叉,惹上人间烟火。”这是从前张祁仁对段倚梅说过的话。
      那时候,张祁仁连段倚梅碰刀叉都舍不得,如今确是一脚踹得他的手扎进了玻璃渣子里。
      段倚梅趴在地上,看着被玻璃扎伤的手,流出了血,浸在了地板上。
      “你在装什么可怜模样。”张祁仁居高临下,仿佛在看一个与他不想干的人,眸中只有冷意。
      “少帅......”段倚梅黯然站起身,望向张祁仁。
      “我不是未尝想过后果的。从我开口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会变样的。”段倚梅说罢,扯出一个此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看向张祁仁。
      也罢了,就让他好好看看张祁仁吧,或许,今日一别,怕此后再想见,只有陌路二字可形容。
      可此时看的张祁仁眼中,只有冰冻三尺寒,没有了从前的星河滚烫。
      “与虎谋皮,自找死路!”
      “可我别无他法。”
      “滚吧!别让我以后再看见你这个孬种!”
      也全当是诀别吧,虽是侮辱难受,也总比没有的好。段倚梅也只能这般的安慰自己。当他正要转身离开时。
      “想必我从前真是看错了你,想到从前与你的每一次接触,真是,无比恶心!”
      段倚梅停住了脚。
      “现在想想,真是我宁可与一介乡野村妇苟合,也不愿跟你接触半分!”
      张祁仁的补刀虽是声音不大,可段倚梅听得一清二楚。一言一语尤是刀剜心口,终是仍不住,捏紧了拳头,眼泪憋不住了的掉了下来,快步离去。
      就连此刻,段倚梅都在想着,还好是背过身去的,张祁仁他未曾看见。
      从前捧在手心儿里的人,如今连得一介乡野村妇都比不上,真像是一个笑话。
      段倚梅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雪地里,街头上无人不知,北平名角段倚梅给日本人唱戏。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呵呵呵!”他唱着《桃花扇》的唱词,他受着千夫所指,口诛笔伐,他剩着孑然一身。这一切就是代价。
      他此刻,真是像极了街头老鼠。明明两日前,他还是那个站在高岭之上,人人都爱的名伶啊,神坛落入谷底,只消一曲戏,只消两日时间。
      段倚梅回了他的四合院,见着了门口还有一人在等他。
      “我如今人嫌狗弃,沈少爷还是莫要与我有联系了。”
      沈绩山并未理会他的自嘲,只是关心问道:“听说你在少帅府在跪了整整两日。”
      他人不知段倚梅,他沈绩山也该知道段倚梅的苦衷。那日本人让着段倚梅看着张祁仁受尽折磨只剩下半条命,段倚梅岂能不答应,哪怕后果是他身名尽毁。
      “我只知道,左右他是不愿意见我的,若是我这两日我不去,恐怕以后在不能见他了。”
      沈绩山当日也未尝不曾拦过他。只是段倚梅看着张祁仁被折磨的昏迷不醒,身上似乎无一处好肉。明明是昏迷过去了,硬是生生的被日本人用那了一盆盐水泼过去,活生生的被那伤口上的刺痛感痛醒了。
      “我不是不爱惜名声,我不是叛国,我只知道,他的命比我的珍贵,比我的重要。”
      段倚梅再一次红了眼眶,是的,在段倚梅心中,张祁仁的命是比他的都要重要的。
      他记得那年元旦新年,张祁仁站在高楼上对他说,他羡慕霍去病将军,羡慕他一生可以征战沙场,马踏飞燕,封狼居胥,羡慕他是一生可以为国而战的。不像他征战最后的结果最终是军阀夺权的嫁衣。若是他张祁仁折在那儿了,怎么为国征战,怎么统领万军啊!
      张祁仁的命是守护疆土,保家卫国的。而他段倚梅,只是一个低贱供人娱乐唱戏的。他认为,他的命不能和张祁仁的比。
      “段老板,我来,其实还有一事。”
      看着沈绩山沉重的模样,段倚梅也猜到了,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两日后,我要离开了。”
      “去哪儿?”
      “远一点的地方吧,避避战乱,或许是香港,或许活在。会带着常安一起。”
      “挺好的。”
      “段老板......你想好了,真的不随我们一起去吗?”
      “不去了。”段倚梅苦笑。在现在这片土地上,他记挂的人还在,他舍不得离开。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段倚梅正是轻吟,竟是从前只是知词中意,而今真确成了词中人了。
      醉酒了,梦一场,这一梦,仿佛回到了1931年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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