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圣诞雪夜的小提琴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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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日的大雾之后，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意外的大。仿佛只一眨眼，整个天地都变得白茫茫，被雪覆盖其下。
瑞雪兆丰年。
人们看到这样好的雪，都很欢喜。
司徒雷却是例外。
开始下雪的时候，他正坐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隐隐听到有人大叫，下雪了。抬眼朝窗外看去，果真如此。
“切。”嗤了一口，司徒雷拉上窗帘。厚厚的窗帘将玻璃内外隔开，密实得不见一丝缝隙。然后，他才靠在椅子上，再次开始核算这一整年的用度，收入，支出，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对于这种万事在握的感觉，司徒雷相当满意。
如果不下雪，会更满意吧。
这漫天飞舞的洁白雪花，总会让他想起一些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一些他早就决定要忘记的东西。一次次避开，可是又无奈的收紧，落入网中。
“该死。”诅咒似的狠狠骂了一句，司徒雷放下册子，双手抬起，蒙在脸上。
电话居然在这时候响起。
司徒雷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消失之后，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房间灯光的照耀下，亮了亮。
“喂？”
对方一定也能从他的语气上得知某人心情不好。
“是我，文渊。”
“什么事？”文渊是最接近，也最了解司徒雷的人，与这样的人交谈，反而不需要掩饰。
电话那头絮叨着说了几句话。
“干嘛叫你通知，你又不管这。”
“谁叫我心软呢？”再说他文渊在别人眼里，大概是与司徒雷关系最密切的人吧。
司徒雷暗暗骂了文渊一句，这家伙好象越来越大胆了，越俎代庖他是典型。不过既然无法改变这个结果，他也一定要得到最大的收益，“那……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没问题。”文渊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后接着是一声喷嚏，唉，他就知道，准是电话那头的某人在骂自己。
挂断电话，司徒雷一点也不觉得刚才的自己是在敲诈。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平安夜。
白天是冬季少见的明媚晴天。
入夜，暗色的天空被灯火染得泛出微微的金红，偶尔有震天的轰鸣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学校的学生们都知道，那是从广场方向过来的焰火的响声。接近新年的时候，S市中心的广场，常常会有焰火的盛宴。
不过S大学生，在平安夜这天往往不会去观看，而是选择自己学校的晚会。
每一个节目都精彩绝伦，每一年都没有重复，即使焰火再漂亮再绚烂，也是比不上的呢。
唯一的例外，则是神秘的小提琴王子，他的节目是晚会的重中之重。
自从三年前开始，S大的圣诞晚会就多了那个必不可少的节目。到如今，已经延续了好久，今年大概也不会有改变。
大家都称演奏者为小提琴王子。
然而，每次表演，他都背对观众。
出现和退场时，也消失得及时，没有人都见过他的模样，神秘非常。
几乎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王子是何方神圣。
想知道的人有很多，可是不管是他们委托人调查，还是采取别的行动，这个秘密仍旧没有暴光。
不过根据推测，王子的年级已经呼之欲出。
当然，只要一想到也许明年的今天，就再也见不到这个神秘王子，粉丝们顿足捶胸，哀伤之情显现于面，群情便有些激昂起来。
“我们要求王子转身！”
“今天晚上一定要揭开王子神秘的面纱！”
“一见王子真面目！”
场面好不热烈。
小提琴王子的fans里有女生也有男生，不过数量包括了S大学生的大部分成员。在如此众多的崇拜者中，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神秘人物的身份，也难怪在这最后的时刻，众人纷纷要求某人显露出他的面孔来。
“切，说不定他是个丑八怪。”
一个目睹汹涌人潮与疯狂崇拜的S大巴哈拉乐团的成员，同样拉小提琴的提琴手突然吐了句槽。
听在其他人耳里，这是显然的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
于是一道道足可杀人的视线蜂拥而至，把他吓得一个哆嗦，钻进人群。
“哼，我们的王子怎么可能是丑八怪呢？”
“就算是，也掩盖不去那一身的气质！”
以上就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纪晚星暗暗咋舌，“好吓人的……阵容……”面前这黑压压的人潮啊，真让人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我打听过了，他们都是小提琴王子的粉丝团成员。”
居然还拉起众多横幅，粉丝不怕累，王子最珍贵。
纪晚星也好奇起来，“小提琴王子？”
“是啊，进校时就有前辈提到过呢，我们学校有一个小提琴王子，那个琴声，真叫一绝。”洛菲说得煞有介事。
“真的？你听过？”
“怎么可能！”洛菲摆手，“所以今天才要来听现场啊。”
“这排场真大呢。”媲美明星。
“那一定是真的很令人陶醉的琴声吧。”洛菲神往不已。
纪晚星为她的花痴神色翻起白眼，“谁知道啊，又没听过。”
“嘘！”洛菲反应很大，“你小声点，没看到刚才吐糟的那个人马上被人骂回去了吗？”
“嗯。”
在周围人群的压力下，纪晚星自然不敢再说不对的言辞。
“时间到了。”
一声欢呼之后，等候在外面的学生们开始朝着同样的方向走动。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在橘黄色傍晚灯光的照耀下，许多的人就像一条条河流那样，从远处蜿蜒到此，再汇集、壮大，每个人，都是这洪流的一分子。
晚会举行的剧场是S大最大最豪华的剧场，一进门，纪晚星两人就深刻地感受到了这点。高大的门柱，宽阔的顶端，天花板上耀眼的装饰，地面是云纹的大理石，精致漂亮。几丛翠色的修竹让大厅在华丽之余更添几分雅致。
但此时会欣赏这些的人几乎没有，他们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让本来的圣诞晚会俨然变成小提琴王子的专场演奏会。
甚至前面的节目都变得无足轻重。
虽然他们在看，可是眼神里的热烈是为了别的。
纪晚星倒是很认真地观看。
洛菲看一阵子又东张西望一阵子，扯扯她的衣服，“喂，什么时候才到啊。”她只匆匆看过一眼节目单，根本不记得。
纪晚星回答她，“最后一个。”
洛菲没想到同样匆匆浏览的人竟然记得，不由的睨住她，促狭地笑。
“笑什么？”被她笑得头皮发麻，纪晚星忍不住问。
“你还说自己对小提琴王子没兴趣，没兴趣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洛菲说的很笃定，“你平时的丢三拉四我可是清楚的很咯！”
纪晚星也愣怔了一下，是啊，不管在什么事上忘性总是比较大的她，为什么在看过一次节目单后，就清楚的记得。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
看到朋友失神的样子，洛菲更觉有趣，“咦……刚才还说我呢，看你这样，才好似心仪已久呢！”
纪晚星已经恢复正常，“切，别瞎说。”
“什么瞎说啊，唉，我真为帅哥担心啊。”
瀑布汗，怎么说着说着竟然会说到司徒雷身上去？似乎上次之后，洛菲就很喜欢拿他和自己开玩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也许是看纪晚星默然不语，洛菲怀疑刚才的玩笑是否开得太过，偷偷的瞥着她，讷讷的说：“晚星你没生气吧？我也只是看得太无聊了……”
“生气？不会。”
“那就好。”洛菲拍着胸脯，长舒口气。
其实这些节目都很精彩，可是在一个只希望能够快快到达最后那个节目的人来说，再精彩也无济于事。洛菲口里不停地念叨着：“快完，快完！……”
在她的感染下，连本来不怎么热衷的纪晚星，也开始期盼起来。
压轴节目呢，总要比别的更吸引人吧。
整个剧场是忽然安静下来的。
似乎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所有人的呼吸响在一起，有种风暴般的气势。
一个音符就在这时轻柔的跳动了一下。
攫住了所有人。
幕布缓慢的拉开，背对着观众的身影修长，舞台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投射在地面上。
他肩部的线条极其优美，而漆黑的发，似乎跟随着风在动着。
然而这封闭的室内哪里有风？
只要你静下心来听，风，是从那舒缓的琴声中来的。
来到人们的身边。
琴声流淌如水，飘渺如风。
纪晚星却愕然的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盯住台上的背影。
“是他？”
不可能吧，他再厉害，也不能够时时刻刻的让她震撼吧。
大概是她的错觉。
也许是因为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也许是因为上次他的离去太匆忙，也许……是心里已经印上了某个身影？
一定是错觉。
这时候琴声有了个小小的停顿，迷失其中的众人回过神来，大声的呼喊着，“转身！转身！……”
可是台上的人没有转身，琴声开始继续。
洛菲喃喃的低声说着，“这琴声就好象根本不是人间存在的一样……”
仿佛充满着魔力，能够魅惑人的魔力。
纪晚星也渐渐沉醉进入这个音乐所构筑的世界。
黑夜，美丽璀璨的星辰，无边无际的天空，微风，流水，森林间舞动的精灵……
琴声飘散在剧场的每一个角落。
真不可思议。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知道当她清醒时，身边的所有人，都再次的大叫：“王子转身！王子转身！……”
台上人的身体慢慢地侧了过来，纪晚星已经能够看清那微勾的嘴角。
不再有叫喊，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剧场又一次变得安静。
只有无数颗心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咚。
“竟然真的是他。”
幕布缓缓拉起，司徒雷俊朗的面容显现在舞台的灯光下，挺直的鼻梁上架着银边镜架后，双眸间闪烁着迷人的笑意。嘴角微微上翘到一个恰好的弧度，优雅，完美。
那种气质，就好象他十足就是一个王子那般。
叫人眩目。
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在他偶尔下垂的眼睫掩映之后，瞳孔中满满的不快。
司徒雷的思绪瞬间拉回到晚会之前。
后台。
偏僻的角落，时常有人经过，但没有谁发现，阴影之中，那面墙壁上，隐藏着的那扇门。
开启，无声；关闭，无息。
文渊的语气里分明含着些幸灾乐祸，还破天荒地拽了回文，“啧啧，支持者甚众。”
司徒雷淡淡地扫他一眼，无所谓地回应：“是么？”
“简直，就像是洪水。”
司徒雷耸了耸肩，仿佛议论的是与他全不关系的事情，才又说，“说吧，又有什么要求。”
“太聪明的人可是活不长的。”
司徒雷笑，仿佛文渊说了句极其有趣的话，“我是祸害，祸害遗千年。”
“要求很简单，你等会搞定之后转个身，面向观众就行了。”
话音刚落，文渊猛的觉得气氛一变，背后凉飕飕的。
就好象有一个凶猛的野兽正注视着自己，而他正是那道美餐。
他正在心里哀叹的时候，眯着眼的司徒雷开了口，“这很简单？”
“当然有条件的，如果你答应，你要的会多三成。”
“三倍。”司徒雷的音调不急不缓，轻描淡写。
“靠！你还不如去抢银行……”文渊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哪里可以抢，你告诉我。”司徒雷满不在意的回答。
“这也太离谱了……”
“随你的便。”
反正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他。
司徒雷不介意把价格再上调几分。
文渊沉思半晌，“好吧，我先把主做下来。”
“一言为定。”
文渊总算达成任务，却还是瞥着司徒雷叹道：“奸商，奸商！”
“无商不奸。”某人的反应总是淡漠。
他心知肚明，这回也的确投机，晚会的承办者刚好有需求，而且不得不达成。
只是……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情况？
好象被人观赏，展览用的珍稀动物一样。
该死的，他应该再提高点要求的。
司徒雷心里恼火，可是面孔上还是那么完美无缺的神情。
纪晚星听到身后女孩子的惊叹，“王子真是王子，我终于见到王子的真面目了！太完美了，太有气质了！”
可是为什么，她看着他，仿佛能够看见从他身后延展至无边的阴影？
她不由地暗暗想到，这样的王子，是否真的是那个人的真实面目？又或者，只是众人所希望看到的那副模样，在他身上的投射？
同一时间，从城市中心广场传来震耳欲聋的钟声。
圣诞节到了。
短暂的晴朗之后，又开始落起雪来。
传说，下雪的夜晚是静寂的，所有的声音都会被白雪所吞噬掉。
然而现在这个雪夜，并非寂静无声。细细听，除开人世间的嘈杂之外，也有沙沙沙沙的细小声响，不断的在耳边响着。
幕布慢慢地落下，司徒雷的身影在人们的视线中隐匿而去。
纪晚星似乎看见，最后他唇畔那一抹嘲讽的微笑。
不能否认，在舞台上看见司徒雷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有什么破土而出。从最柔软、最隐秘的地方，破土而出。
身侧的洛菲好久才钻出一句，“晚星……是你那位帅哥耶！看来我白担心了。”
纪晚星头一次没有反驳，脸上现出异样的嫣红。
承认吧，纪晚星。
不是代替品。
也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和罗安相似。
你也知道自己很久都没有想起过罗安了吧？
是真的放下了呢。
你好象，已经真的喜欢上这个叫司徒雷的男人了呢。
他匆匆离开后，这段没有见到他的日子，萦绕于心的，不正是想念吗？
承认吧。
纪晚星点了点头。
洛菲奇怪地看着她，“晚星你很热么？脸怎么这么红？点什么头？”
纪晚星含着笑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去确认一下。”
“什么事？”洛菲显然没有从她那眼里明白什么真意。
“等我回寝室之后再告诉你，你先回去吧。”
晚会结束，已经是离场的时候了。
洛菲拉住她，“很晚了哎，现在都转钟了，你一个人不要紧么？”
纪晚星轻轻挣开了她的手，“没关系的。”
洛菲愣怔地看着朋友飞奔着离去的身影，手上似乎还留着刚才那一刹那的温度，她喃喃的念着，“这是怎么了？”
忽的，她心头闪过一道灵光。
洛菲像知道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这个晚星，还说没什么没什么，一直不肯承认呢！”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圣诞雪夜的小提琴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