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谁比谁高贵（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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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近圣诞节，街上变得越来越热闹。门面的橱窗被装点得精致漂亮，洁白的人造雪花，挂满饰物显得格外华丽的翠绿枞树，还有滑稽可爱的圣诞老人玩偶。音响放出的歌声充斥着街道，响声震天。
环境的吵闹对于抢购各种折价物品的人没有任何影响，他们拥挤在各个摆出甩卖招牌的店面之中。
纪晚星堵住耳朵，无奈地看着洛菲，“你说的就是这条街？”一大早就被某人缠着说要出去逛街，洛菲还鬼鬼祟祟地说，她们将要去的地方有个宝地。
“嗯。”洛菲扔给她一个简短的回答。
“有够吵有够挤的，我算是大开眼界了。”
洛菲一脸有没有搞错的神色瞥向她，“不是吧，难道你都不逛街？这已经是够好了！”逛街时的吵闹拥挤，不是很平常吗？但她转念一想，似乎和纪晚星认识近一个学期，也的确不曾看见她上街买过什么。
纪晚星尴尬地笑，以前买什么都去专门的店里，那里的价钱足够让大部分人望而却步了。至于这次离家来上学，东西也都是准备妥当的，她不觉得自己需要再买什么。
“你不会是真的不喜欢逛街吧？”洛菲惊奇的问。
“我不知道。”她想了下才回答，自己对此应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恶。
“不过，这也叫‘宝地’？”
“怎么不叫，人气旺啊！”洛菲嘻嘻哈哈。
纪晚星翻翻白眼。
洛菲挽住她的胳膊，大力拉着她朝一个方向冲去，“哎呀不说了，等会到了你就知道啦！”
厚厚的人墙，让她们连脚都很难下，纪晚星被洛菲拉扯着，全身骨头都好似要散架了一样。好不容易，眼前变换得无比迅速的人群景物终于静止。
“到了！”
她听到洛菲口中传来的这两个字，如蒙大赦。
四下一看，纪晚星也忍不住瞪圆了眼，然而她的眼中并不是喜悦，而是微微的失措。
天呐，洛菲到底把她带到了哪？
纪晚星颤抖着，机械地扭过头，哆嗦着嘴唇，对正雀跃张望的洛菲说：“这……就是你所谓的宝地？”
洛菲理所当然的点头，“是啊，不错吧……你看……”
她朝纪晚星看过来，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晚星？”
纪晚星的脸抽搐了一下，很无奈的说，“那个，洛菲，你不知道吧，我对动物，有恐惧症……尤其是猫……”
而这个小型宠物市场里最多的动物，似乎正是她最害怕的那种。
“不是吧。”洛菲的眼神里多了点不可思议，“这些小家伙多可爱啊，你看这只。”她指向一只黑白条纹的猫咪，两只竖起的耳朵还在动着，眼睛湿润，胡须微微抖动，发出细碎的喵呜声，“还有那只。”她又指向另一只虎皮斑纹的小猫，眼睛如同天蓝色的宝石，虎头虎脑的，别提多有精神了。“它们都很可爱啊，我好喜欢呢，我还准备买一只带回寝室养呢。”
“啊？”纪晚星几乎要晕厥了。
“放心，现在我放弃这个打算了。”洛菲看得出她是真的害怕。
纪晚星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它们很可爱啊，可是我就是怕，没办法。”她耸了耸肩，真的很无奈。一般女孩子都会喜欢可爱的小动物吧，可是她却与众不同。
“不过为什么？天生的吗？”
这句话触及到了纪晚星内心深处的记忆，“不是天生的，因为小时候，我被家里养的那几只猫又咬又追，结果慌不择路差点掉下湖里，然后又迷路。”直到过了一夜才被家人找到，每次回忆起来，那个夜晚的寒冷和黑暗都让她心有余悸。
唉唉，说起来她也有点羞赧。那一次的经历真可以算得上是祸不单行啊，不过当时年纪实在太小，连这么可爱的猫咪都被当成了怪物。
洛菲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哈哈笑起来，“了解，我了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吧？”
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么可能真正了解呢？
纪晚星笑了笑，努力驱散身体最直接的感受——恐惧。
不过只要不太接近，她也能够不那么害怕，也还算能认同洛菲所说的评价。
她们在这里逛了大半天，洛菲仍然不愿意离开，她盯着一只小猫，目光不曾远离。那只猫有双琥珀色的金色眼眸，叫的声音柔和甜蜜，雪白的毛贴在身上。
纪晚星看懂了她的眼神，洛菲很想买下它。
她苦恼地皱起眉头，怎么办？她害怕猫，洛菲却喜欢猫，如果洛菲要养，自然是养在寝室。而她们，是一间寝室的呀！如果洛菲真的买下来，那么以后……纪晚星的脑袋里浮现出想象到的情景，不寒而栗。
可是，劝朋友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很难开口呢。
“那真是这里最美丽最可爱的猫咪啊。”洛菲感叹着说。
这是事实，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围上去问价钱。不过大概是定的价钱高了点，而卖主又不肯让价，这只小家伙却一直没有卖出去。
“你真的一定想买？”
做了好久思想斗争，纪晚星慎之又慎的问。
她的语气让洛菲噗嗤一笑，“虽然是很想要啦，不过你在，还是算了。”
“可是……”她很想问，那为什么还要一直盯着它看呢？
“反正今天没事，我们就在这里看看它什么时候被卖出去，怎么样？我想看看它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样，她还可以接受。
“好吧。”
远处天边的云层已然被西下的夕阳染上薄薄的暮色，但所谓最美丽可爱的那只小猫仍然没有卖出去。
“怎么搞的，没人要我买好了。”洛菲嘴里唧咕，如她所想的看到纪晚星一脸惊恐的神色，又转而大笑。她也只是说说看，并不会真的去买。
这时候从街道对面走过来一个年轻的男生，因为隔着点距离，她们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看到这个瘦削的男生蹲在那只猫前面，大概是在和卖主商量价钱。不多时，买卖双方达成共议，小家伙被交到他手上。
男生抱着猫咪，似乎很小心的样子。
而洛菲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看，说是要审查这个人是否合格。
“不合格能怎么样啊？从他手里把小可爱抢过来？”
“也未尝不可啊。”
即使有纪晚星在一旁打消她的种种奇思妙想，洛菲在这件事上却很固执己见。
“真没想到我也有跟踪别人的一天。”或者称做，尾行？
洛菲撇嘴，“你也不想小家伙有个不好的主人吧。”
那倒是，纪晚星不得不同意。
那个男生很清秀，清秀到让人有种他太单薄的错觉。不知为什么，纪晚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忽然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不对。
她好象能够从他的周围看到什么，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纪晚星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洛菲莫名其妙地问：“怎么啦？”
“那个人的感觉好奇怪……”
“什么奇怪？”洛菲眼睛冒上来两个问号，她朝前看一眼，转回头脸色变得焦急，“别说了，那个人不见了！”
纪晚星也发现她们跟着的男生就在刚才，没入了人群，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
“真是的！”洛菲很懊恼，“我还没判断出什么呢！”
没等纪晚星回应，她又说：“算了算了，我们回去吧。”
她刚抬腿要走，胳膊上的拉力拽住了她，“怎么？”
“不对。”纪晚星描述不出当时感觉到的是什么，“我们最好还是去找找看，这里不是居民区，也没有大的商场，应该还是找得到吧。”
“好吧。”洛菲本来就想找上去，只是怕朋友不愿意。
没走几步，两人已经来到刚才那个男生失去踪迹的地方。
“咦？有岔道啊。”
所有才跟丢的吧，明明都没有多远。
纪晚星左右看了看，“分开找，找到了电话联系。”
洛菲只朝她打了个手势，就朝着她选定的那条路走了过去。
“切，我还准备走那边的说。”纪晚星扁扁嘴，前往另一边。
天色已经快要完全融入黑暗之中，街边的路灯也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可是人群却没见减少，她的目光在一张又一张脸孔上逗留片刻，却始终未曾寻找到那个人。洛菲的电话也没有打来，大概是也没有找到吧。
跟丢了就是跟丢了呢，她有些丧气。
脚步一转，纪晚星决定放弃。
正在这当口，她的耳朵里好象听到动物的叫声。尽管夹杂在人声喧嚣里，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凝神细听，确实是小猫的喵呜声，柔弱细碎，还混着说话声和笑声。
方向虽然很难确定，可是凭着直觉，她渐渐接近。
最后，纪晚星已经能够清楚地听到那些声音了。
果然是这里呢。
夹在两个店面之间极其偏僻的拐角内，没有灯光，也与人群隔绝。
深深的阴影与安静之中，猫咪的叫声和男人的声音都很分明。
“嘿嘿……真乖……”
好奇怪，听起来仿佛是主人对宠物的爱昵，语气却全然不对。有些安抚的意味，可是又有些狰狞。很矛盾。
猫的叫声渐渐低下去，可是纪晚星仍然能够听出里面的哀求和凄厉。
黑暗中，火光闪烁。
纪晚星的眼睛已经适应，也从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上判断出来，这正是她们跟着的男生。
小猫又叫了一声。
她没有忍住，甚至忘记通知朋友，就喝道：“住手！”虽然看不清，可是这个人一定是在对那只小可爱做着什么。
那个人影只在开始惊慌地颤抖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慢慢的转过头来。
借着路灯勉强照过来的一点微弱的光线，纪晚星看到面前的男生脸上浮起淡淡却从容不迫的笑容。
他问：“有什么事吗？”
纪晚星的目光落到他的脚边，“那只猫……”
“哦，你说它吗？”男生似乎恍然大悟，“我今天带它出来散步，一个不小心就被它从我怀里跳下来跑了，我好不容易才追到这个角落来。”
哼，骗子！
如果不是因为她亲眼看着他是刚刚买下小猫，并且一路跟到这里，只怕她也会相信他的谎言呢！
看到对面的女孩似乎并不相信，男生一摊双手，“我说的是真的啊。”
纪晚星的口气带着讥嘲，“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在不久前看到你刚把它买下来？”望向小猫的视线很复杂，还夹杂着一点害怕。
男生顿时明白，她根本就什么都知道。
“好吧，我承认我糊弄了你。我以为这也没有什么，我不可能对每个找上我的人都说出事实吧。”
“我听见它在叫。”
男生面不改色地在小猫身上踢了一脚，“这很正常啊，小猫当然会叫。”
“正常的叫声不是这样的！”
“是吗？”男生面色一沉，说话的语气也随着发生了变化，“我以为它是我的猫，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纪晚星没有像他所认为的那样，因为他语气的加重而跑开，反而拧起眉，眸子里面光芒更加闪亮，“它是和我没有关系，不过你承认了你刚才在对它做什么吗？”
男生哼了声，“就算是的，那关你什么事？”
“我看不过去来阻止你！”
男生嘿嘿的冷笑，“小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当你在玩武侠游戏啊？再说它又不是人，就算你要助，这也不算不平吧？我做什么，是对属于我的宠物做的，又没有损害别人的利益，也没有妨碍到你吧？你吃饱了没事做，多管闲事吗？”
他一长串话说下来，让纪晚星越来越生气。
她的眼睛里，隐隐有火苗跳跃。
“它的确是你的宠物，可是你凭什么那样对它？”反正他都承认有做过什么了，那只小家伙实在可怜。
“宠物么，就是给我开心，让我发泄的东西，它是我花了钱买下来的，是属于我的，我爱怎么对它就怎么对它！反正它又不是人，就算挂掉也没什么了不起。再说，我讨厌猫，看着它就想动手，怎么了？不行啊。”
火苗开始蔓延，纪晚星盯住他，“你以为你比它高贵，是吗？”
“本来就是。”
“笑死人了，你认为你真的比它高贵？至少它不会去伤害比它弱小的家伙，而你呢？也只会恃强凌弱罢了。不喜欢，可以不要啊。没有人逼着你去养它吧？说什么发泄，说什么要它给你带来开心，只不过是因为你软弱到只敢去欺负这么弱小的动物罢了！”
男生满不在乎，“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忙着呢，先走了，拜拜！对了，如果你爱心泛滥，就把它送给你吧。反正，我该寻找新的宠物了。”他指指地上的小可爱，又嚣张地摆摆手，就要离开。
“你！”纪晚星气愤地咬牙，就要上前拦下他。
附近的黑暗中，一道剧烈的白光闪过。
然后有人的浅笑声响起，含着不屑和讥诮。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谁比谁高贵（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