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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枫双天下 前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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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双天下 前传
季宸赶紧将自己的衣摆撕成布条,扎住他的伤口,为他点穴止血,接着从袖中掏出师父给他的凝气定神丹(本来是以防自己不测保命用的)给少年服下。
忙活了一阵,季宸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才细打量起少年的脸:好清秀啊,细皮嫩肉的,小巧的鼻子……啊,是个女孩子吧!
“唉~你说你,一女孩子到处乱跑什么呀,虽说换了男儿装,可到底还是个姑娘家,竟然闯到这阵里来,唉~自讨苦吃吧你,傻丫头,要不是碰上我……”
“咳~咳~你说~说谁是傻丫头!”
“呀!你醒了。”季宸看着怀中的她,那双眼里没有一丝感激,只带着幽深的敌意和阳光也化不开、照不进的黑暗。
她一把将季宸推开,自己却又吃不住劲倒在地上,疼的双眉一皱,但不曾喊出疼来,然后再次挣扎着站了起来。季宸想过去扶她,却被她的眼神拒在了几步之外。
“你是谁?”女孩警觉的问道。
“小心你的伤,不然又会流血的。”
“我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语气是责问般的狰狞。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我保证这只是个巧合……哎~你这人也真是,明明是我救了你,反过来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拿好心当驴肝肺啊你!”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果然被人细心包扎过。但再次抬头看季宸时,眼里依然是倔强冷傲的样子。
“你这小丫头”季宸气在心头,开始了洋洋洒洒的说教,“不好好在家里呆着……”
“我哪里像女孩了!”她锁眉,季宸细看,虽说那剑眉敛尽了英气,但那张秀气的脸…没错,一定就是女的…死鸭子嘴硬。
“啊~行行~”我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一阵寂静。
最后是季宸忍不住开了口:“我叫季宸,你呢。”师父对他说过,不能将自己真正的名字随便说出来。
“无可奉告。”
什么!太小气了也,竟然连说也不说,现编一个也行啊(喂,季宸,那根不说有什么区别——),难道她师父比臭老头还刁……(远在宫中的空明打了个阿嚏,今年秋天还真冷啊)
“不愿说就算了。”一个女孩子,我才不跟她计较(汗,你明明都计较了),“还有,你的伤要养上几日才能愈合,否则一剧烈活动就会裂开。”
“我不能呆在这里。”她转身就要走。
“不行,你根本就出不去的,这是一个卦阵,不是一般人能解得了的,更何况你还身受重伤。”
“卦阵?”她不解的问道。
“一看就知道你是误闯进回来的吧,这样也好,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待上三天,等你伤口合上了,我就带你出去。”
“不行!我七天之内一定要赶回去,不然会……”
“你不还有四天时间么。你要去哪?”
犹豫了一下才,她答道:“燕国。”
“那来得及,不然你死在半路上,可没人管你。”
“……”
“我去找些木柴,你坐在这里不要动。”季宸走进林中,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堆枯枝断木回来了,顺便还捉了几只鸟雀做晚饭。托师父的福,季宸一直随身带着打火石,因为说不定哪天师父就要就让他进山采药,或者找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经常就夜宿林中,这打火石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块宝,此时自然又派上了用场……
第二天,她很听话的坐在双枫下,不像之前那样警觉了,而他则入林去找补血养气的药,两人间没说很多话,反倒像多了一丝默契。
夜半,雨开始稀稀落落的下,幸亏双枫枝繁叶茂,他们才没变成落汤鸡。
雨一直下,又添了一丝寒冷,周围的树林在夜色下连成幽暗的一片,颜色都凝聚在这身后的红叶上,如血似火般的浩浩汤汤,有着燃烧到最后的悲壮。
季宸看到她一直打哆嗦,怕她本来就受了伤的身体又会染上风寒,就很小心的把她搂入怀中,没想到她没有拒绝,只是极不适应的挪了一下,就安分的不动了。
沉寂中她开口道:“阿姊说过,雨能洗去人间的污浊。”
“娘亲说雨天里总有人无家可归,爹爹说夏雨会有洪水暴发。”
“雨是甘露,是能救人的。”
“物极必反。”
“……”
“你阿姊对你很好吧。”
她点头。
两人间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三天的期限到了,季宸在双枫脚下捡起一片红叶,放入怀中。
“做留念?”
“不,只是个考题的答案而已。”
好在小女孩也会武功,季宸让她跟在身后,一路上除了受点小伤之外并也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毕竟这只是一个及复杂的迷阵,目的不在致死。
湖堤上,她作揖告别。季宸伸手解下发带,递到了她手边。
“你拿着吧,这是娘亲在临别时怕我孤单给我的,不过现在看来,你比较需要它。”季宸想起了他们初见时女孩的眼神,就临时做了这个决定。
“……”
“给你你就拿这,别这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好没礼貌。”季宸只好这样逼她收下,“今后就由它代替我一直陪着你,即使你身处黑暗中也一样。”
她不语,小心的接过发带,轻轻纳入袖中,然后离开。
看着她走远的身影,季宸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这在别人眼里会是很奇怪的一幕吧——一个7岁的孩子却像历尽了沧桑。)
“师父,师父。”
“好徒儿,可找到了?”
“嗯,你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片红叶。
旁边的一个路人无心瞥了一眼,就见那个小童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枫叶,有着让人惊心动魄的红艳,世上竟没有一种花可以与之媲美。
“不错么,徒儿果然聪慧,年仅七岁就能破此阵,前途无可限量啊,呵呵。”
“师父,为何现在未到冬至而双枫就已红艳若此?”
“徒儿连这个也注意到了。”空明捋捋长髯,说道:“因为阵里的四时由阵式而定,自然与外界不同。”
季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了,为师也有一事向你请教呢。”
“啊?”
“你当年抓周为什么取茶?”
“徒儿觉得好闻啊。”
“就这样么?”
“师父还想怎样?”季宸一脸的莫名其妙。
“如此甚好啊,哈哈。”果然……
“……”这个老头是在嘲笑我么……
数日之后,师徒二人回往山中的小院。刚到门口,一个白色的身影就跑了出来。
“季宸,你可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少仪~”这个翩翩少年就事庄少仪,师承医仙——白草。白草与空明是云游四方时的好友,这两年二人又聚在一起论道修身,庄少仪就和季宸也就认识了。庄少仪长季宸两岁,两人相待亲如兄弟。
“都到家了还带着那劳什子干什么,快摘下来吧啊,我看着怪别扭的。”少仪皱起了细长的修眉。
季宸本来是想捉弄少仪一番的,谁让庄少仪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偏又长得一副儒雅有涵养的俊脸,害得季宸老被师父教育说:你看看人家少仪……(夸人的词省略)。可念在久别重逢,就饶他一次吧。于是,季宸抬手揭下了敷在自己脸上的假面皮,露出的是——一张与那双灵秀机敏的眼极为相称的面庞。
五年过去了,这年,季宸十二岁,庄少仪十四岁。
“季宸,画什么呢?”
“自己看。”
“是双枫啊。”笔尖红艳的朱砂在宣纸上晕染开,磅礴的漫舞于天地之间,散发出震人心魄的气势。
“嗯。”几年来,双枫的炽烈红艳在他的脑海中没有丝毫的退色,反而愈加深刻。到如今,他体会到了那燃烧之中的决绝、不悔的惨烈。
“生命就该如此。”
“是啊,你这个四皇子燃烧起来可不一般~”
“你早就知道了?”
“……”默认。
“不管怎样,我还是原来的我。”
“我也是。”
二人相视一笑。
此时永国正与几个周边的小国处于交战,乱世纷争让边塞地区的百姓向位于中原的凤都等地方涌去,街头上流离失所的难民随处可见——受病,求乞……惨不忍睹。
季宸见状悲悯不已,求师父教他政权之术,空明不应,因为他当初受皇上旨意——不可教他权术,要季宸远离皇储之争。可空明和皇上心里都明白,既然身在皇室中,就不可能躲得过,这样的一厢情愿只不过是□□。
空明和季宸下山时又一次看到了那些失所无归的百姓,季宸眼中有内疚,有怜惜,有不忍,有愤慨。他能做什么,他又能怎么样,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到。
回到山里,空明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师父,如今可有谁能让这天下再无战火?”
“季宸,这世上没人能做得到。”
“徒儿愿意一试。”空明愕然,季宸继续说道,“徒儿愿倾尽一生缔造这太平盛世。”
“徒儿.....这想法虽好,但你要知道这权弄纷争,这戎马天下不是儿戏,这其中哪样不适用命换来的?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一失足成千古恨,运筹中,错不得半步。”
“我愿冒这个险”季宸坚定不移的说。
“可是......”
“师父,您左右不了我的一生。”
“......”确实,以季宸的才智,即使不教他,他也会......倒是现任的太子虽有些头脑,但心胸狭隘,气量不足,不像能成就一番事业的人。
“罢、罢、罢。”空明不禁一声慨叹。天下苍生是首位,苍生与皇命,孰轻孰重再明显不过了,他不该犹豫的。
那年起,独孤季宸开始习谋略权术。当然了,庄少仪不会丢下他不管,也一起跟着学。于是就常听见白草对空明说:“我一好好地徒弟都让你给带坏了,到时候他出了什么事我可不饶你。”然后又会自言自语道:“唉~白草啊白草,你怎么这么倒霉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好徒弟还让别人给带上了不归路,我这医术后继无人了可怎么办,老天啊~(泪奔)。”少仪就更无语了,他这师父的话怎么听怎么像诅咒他。
五年的时间匆匆而过,这时的独孤季宸和庄少仪已是韬光伟略,气宇不凡。季宸身上的王者之气益发的显盛,连空明都要感叹他为天生的领导者,不怒而威。
不久便有密旨传来,是师父告诉季宸的,今年他该回那个家了,皇上要封王与他。临别,空明只留给他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回宫那天,庄少仪一直送他到山脚。
“少仪”明媚的阳光照得季宸不得不眯起眼来,这样的季宸狡黠的像只猫,“我当了王爷,有好多好玩儿的事就听不到了,少仪能不能……”
“我知道了,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懂么”少仪听着这样拐弯抹角的话有些难受,但没办法,以后恐怕都不能像以前那样有话直说了。既选择这条路就要事事谨慎,不然会死的很难看,他不想那样,更不想让季宸那样:“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那少仪你要多保重,我在府上等你。”
挥手相别,风拂起庄少仪的白衫,似欲振翅而飞。静静地看那人远去,少仪嘴角带着一缕笑意,似有些无奈,有些不舍,但眼里却是一片沉静,这仗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绝不能输。
(前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