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反派后他偏执成魔》三岛观春

14、信我

　　“谁要你天天惦念那包子铺，不开就不开罢，若是惦念我，嘴上说不管用，要记得常常来看我啊。”
　　得了谢览洲的回答，苏昭昭心中有了底气，讲话声音都大了一个度，只不过嘴巴仍是翘翘地，谢览洲便笑着揽她入了怀。
　　“要惦念的，昭昭喜欢的，我都要为昭昭寻来。”
　　可我最喜欢你。
　　苏昭昭在心中那么暗暗地说，我喜欢你，你把你自己给我好不好？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就在他的怀中，还要他怎样给她呢。
　　于是将脸闷入他怀，“......你要发誓，时时刻刻最惦念我。”
　　谢览洲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往自己怀里钻的小丫头身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向来最惦念昭昭，从未变过。”
　　两人在马车内浓情蜜意，却未曾察觉驾车的小厮有了一瞬古怪的动静，随即是一声东西砸落在地面上的响，这过程大概持续了五秒钟左右，随后，马车继续平稳地向前行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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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分一秒地缓慢过去，谢览洲渐渐察觉出有些异样，这段回家的路途未免太长，时间也未免太久，一丝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谢览洲悄悄掀开帷裳瞧了一眼，果然见外边的风景已经大不相同，几乎已经远离了繁华的街市，此处人烟稀少，草木繁盛，一看便是不知哪个郊外。
　　怀里的苏昭昭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他拍了拍她的小脸蛋，轻声道，“昭昭，别睡了，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
　　苏昭昭一个醒神，她顺着谢览洲微微掀开的帘子往外一看，随即脸色一白，“这不是回家的路。”
　　“嗯。”谢览洲将帘子放下，蹙起了眉头，低声道，“恐怕车夫也不是从前那一个了。”
　　苏昭昭喉头一哽，心中慌了阵脚，“......是谁？”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谢览洲道，“有人要害我们，我们得快点离开，迟则生变。”
　　他话音刚落，马车突然一轻，前面的马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
　　谢览洲心头狠狠一跳，是悬崖！
　　他回头，看向面色发白的小姑娘，郑重道，“昭昭，你信我么？”
　　苏昭昭快速地点了点头，下一秒腰就被揽住。
　　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后狂风灌进肺腑，失重感传来，他们狠狠跌在了一旁的灌木林中。
　　苏昭昭被谢览洲护在怀里，仍旧摔得眼冒金星，她不顾晕眩的感觉，急忙坐了起来，慌张看向谢览洲，“谢哥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谢览洲闭着眼，巨大的冲力使他喉头血气翻涌，只有紧咬着牙才能缓过浑身尖锐的剧痛。再睁眼时，他强作镇定，安抚地冲苏昭昭笑了笑，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那笑容有多勉强，“有些疼罢了，大体上没什么大碍。”
　　苏昭昭心中又急又慌，她刚想伏过去检查他的伤处，却见谢览洲神色一紧，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苏昭昭压到了身后，自己替她挡住了那一把差点刺入苏昭昭心口的刀。
　　苏昭昭被那巨大的推力推到了身后，她膝盖摔得疼痛，惊愕回眸，却见鲜红的血液从谢览洲的肩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浸湿了谢览洲的衣服，铁锈味充满了她的鼻尖。
　　“哥哥！”她吓得瞪大了眼睛，连滚带爬地想回到他身边，却被他厉声喝止，“别过来！走！”
　　那拿着刀的蒙面人见一击未成，竟硬生生将那把刀从谢览洲肩头拔了出来，随后举着刀向苏昭昭的方向看来，眼神凶恶，是要置她于死地！
　　苏昭昭还未来得及反应，谢览洲已不顾还在流血的肩头，劈手夺过白刃，狠狠往后一扯，抿着唇任由锋利的刀尖割伤他修长的指节，银亮亮的刀锋在手中挽了个弧度，他神色不改，径直刺入那蒙面人的胸膛。
　　整个过程仅仅在几秒之内，甚至那蒙面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胸膛就已经被刺穿，漫天盖地的血喷洒了出来，有些溅在谢览洲俊美的脸上，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而他眼睛都未眨，熟练到仿佛手上已经沾染过无数条人命，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
　　“哥哥！”苏昭昭惊慌失措地叫着，跌跌撞撞扑到他身边。
　　谢览洲那一击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他也是人，并没有什么空手接白刃的本领，全靠心中的一种信念撑着，如今危险解除，他眼前一片模糊，摇摇晃晃地就要倒下，但这一次，接住他的再也不是一片虚无，而是一个温暖又绵软的怀抱。
　　血腥味逐渐掩盖了他身上常有的竹节清香，与少女甜兮兮的香味并不般配，那小姑娘却像不在意，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紧紧楼他在怀中，声音哽咽，“哥哥......”
　　眼泪珠子“啪嗒啪嗒”落了下来，落在谢览洲泛白的薄唇，他无意间抿了抿，是咸的。
　　那样乖的小姑娘，原来哭起来眼泪也是这般苦涩么。
　　谢览洲在模糊的视线中尽力抬眼望去，那从前总是笑容明媚的少女如今满面泪痕，一眨眼，眼泪争先恐后流了下来，脸都皱成了包子，仿佛比他还要难受的样子。
　　他不敢用伤手的鲜血染污了小姑娘白白净净的面颊，于是拿另一只手别别扭扭碰了碰，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眼泪，随后温柔笑道，“别哭啦，哥哥又不会死......昭昭没有事便好。”
　　他受了这样重的伤，却还是念念不忘地记着，她没有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是他呢，他却不顾及自身了，仿佛保护她是他唯一的信念。
　　苏昭昭徒劳地用手捂着他的伤口，可除了浸了一手的血别无用处，她咬着牙恨自己没用，哭的更凶，“干什么帮我挡啊.你又不是铜墙铁壁......”
　　谢览洲却已经听不见，他实在太累，不知不觉靠在苏昭昭怀中，已经昏睡过去。
　　苏昭昭无助地抱住他，转头四处看了看，那载他们来的马车只剩下半截还在崖边摇摇欲坠，马儿也不见踪影，大抵已经是遭遇了不测。
　　若是马车还在，她就算不能带他回家，也能让他睡的安稳些，如今怎么办呢，那么多血，那么狠的伤，苏昭昭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在惶惶不安中突然记起前几日自己脚踝受伤时曾经看见那医生的手法，虽然她手笨，不能学得完全，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哪怕双手都捂不住那样多的血，苏昭昭咬了咬牙，想撕开外衣的裙角，却如何也扯不开。
　　她不再多做犹豫，将自己的外衣褪下，终于从里头的单衣中撕下布料，随后捧起谢览洲的手，那原本修长的骨节如今被剐蹭地惨不忍睹，苏昭昭一边哭一边用布料将他的手给缠了起来，血很快就渗透了白布，眼睛所望之处，皆是血色，苏昭昭更加不敢想他肩头上的伤势如何。
　　不敢多做耽搁，她狠了狠心解开他的衣裳，此时还顾得上什么男女有别，苏昭昭心中紧张，一眼都不敢往旁边瞧，又怕他着了风，因此只露出肩上的伤处，可仅仅是这般，血已经黏了一手，她看着那可怖的伤口，心中又一阵隐隐发酸，连忙将头别过去，咬着嘴害怕自己哭出声，抽泣声却是怎么也压不住。
　　她倒是像要把谢览洲的那份痛一并哭出来一样，眼睛里又是心疼又是难受，见到他的第一次心动是心跳勃动的甜，而如今是她第一次尝到那样大的情绪波动，心疼一个人心疼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觉得要自己替他痛也并未尝不可。
　　寒冷的秋风贯穿她的肺腑，引得她连打了几个喷嚏，她害怕谢览洲也冷，将他的伤口笨拙地包扎完也并没有将外衣穿起来，而是盖在了谢览洲身上。做完这一切，她的心中略微缓了下来，才察觉到自己的小腿也有几处擦伤，火辣辣地疼，若是平常，她一定要闹得满城风雨，如今身边的谢哥哥比她更痛，可他还尚未有半句怨言，于是苏昭昭难得坚强，似乎只是想着她的谢哥哥，就可以被赋予力量，没有什么痛苦不可以忍受，没有什么困难不可以跨越。
　　她伸手，以素白的衣袖细致擦干净他面上的血污。
　　若他不笑时，神情其实很冷，皱着眉头时，甚至有一种杀伐果断的气势。可是他常常对她温柔的笑，所以苏昭昭时常会忘记，他有令人唏嘘的过往，她开始真心实意地心疼这个少年，心疼他坎坷的从前，心疼他为她受过的伤。她记起第一次瞧见他，那时，她觉得自己是他眼中几座矮矮的青山，如今她明白，青山依旧会在，会盼候鸟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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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览洲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四周静的发指，一丝风吹草动都可以被轻易听见。
　　已经是十月底，将将要进入十一月的寒潮，风带着寒意，有些似刀的意味。谢览洲却并未察觉到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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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明 杨慎《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