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白夜》Reach

9、命运2

　　中洲上现如今精灵数量稀少，最大的聚居地有三个。其中有两个都在迷雾山脉驻守着东西要道，而第三个林地王国，原本也是与他们的同族隔河相望的友爱种群，如今已经居于大绿林北部，很少与外界交流。

　　他们祖上的那一支行事就极为独立，瑟兰督伊的父亲曾经在最后之战也不愿听命至高王吉尔加拉德的指挥，造成自己的身死和族人的伤亡惨剧。但那之后，继承了王位的瑟兰督伊好像丝毫没有要反思的意思，他和他父亲一样高傲，冷漠又矜持。
　　按照大概一百多年前埃尔拉丹问候林地王国回来时的叙述就是：“他眼高于顶，你只能看到他美丽的鼻孔和下颌。他说话的语气温和好听，但内容让人郁闷。他认为我们都瞧不起他的臣民，所以他先瞧不起我们。他对于招待慷慨大方，但如果我们要多待一天，就要遭受先前好几倍的嘲讽和冷眼。”

　　他和有共同亲族关系的西尔凡精灵居住在大绿林，对王国以外的事可谓漠不关心。但精灵大多如此。即使加拉德瑞尔认为瑟兰督伊要考虑大绿林南部的多古尔都威胁的问题，可她也从不会去试图劝说他，除非必要，她也同样懒得关心她领地以外的事。

　　不过身为辛达族精灵的一员，埃尔隆德认为他不会在黑暗来临时龟缩在地底不出。按照这位年岁漫长的幽谷领主的眼光来看，瑟兰督伊非常符合他完全身为精灵的生活习性，他的高傲也很好理解。作为盟友，他的支援再可靠不过，但让他出力则需要举世无双的智慧才能使他信服。
　　而说服瑟兰督伊这件事，向来是个艰巨的人物，因此作为使者的幽谷双子对这任务大呼苦难。

　　“你们究竟在想些什么？”埃尔隆德说，“尽管我们有修筑到迷雾山脉东面的小道，你们也不能带着凯瓦阿莱西去那儿。我以为你们至少知道哪里是更安全的。”
　　“父亲，我们错了。我们错的离谱。”埃洛希尔的脸色黯淡下来，“但她——我是说那个小可怜，她说她想看金色的鸢尾花。”

　　“那一片已经很遥远了，已经触及到了我们领土的边缘之外。我想你们应当没有过到河对岸去？”
　　“那倒没有，您知道…我们还没有那么胆大妄为。”
　　“你们已经够胆大妄为了，请不要再继续了。”

　　他们带着她出了门，骑着马朝西边急奔，但实际上只是拐入树丛离开幽谷守卫的视线后，就走了另一条悬在峭壁上的小路。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往西边去了，顶多就是到布茹伊能渡口附近，再不济也只是顺着响水河南下了一段路，那附近有个人类的小村庄，是近些年得益于幽谷的庇护而建立的，与精灵们做生意。
　　尤其是哈拉塞尔和他的祖先们来到这里接收庇护后，人类会有一些和精灵不一样的需求，所以幽谷就与他们有了贸易往来。

　　而翻越山岭到东边，实际上却是到了不太安全的另一面。往东走就是老渡口，那边以东马上就是大绿林，也就是瑟兰督伊的领土。
　　瑟兰督伊从不关心森林以外的事，也因此幽谷与密林之间的平原地带其实并不算特别安全。虽然有个褐袍巫师在那附近居住，但他没有力量与半兽人或者食人妖对抗。

　　老渡口那有个人类和斯图尔族的霍比特人混居的村镇，就在幽谷通向林地王国的路径上。
　　很多旅人从幽谷出发向东经过那里得到补给，又试图穿过很早以前修建的老密林路。但近些年因为黑暗自南往北的侵袭，那条路又缺少精灵的庇护，实际上已经不再安全。
　　村镇仍然还在，并频繁与幽谷产生贸易往来。它坐落于安都因河的西侧，遥望幽暗密林，而这天埃尔拉丹和埃洛希尔带着凯瓦阿莱西去到那儿的时候，那地方却是一片火海。

　　“半兽人袭击了那儿，我们找到了一个村民，他说前些日子，有些穿着黑色斗篷，蒙着面，身形佝偻的怪人询问幽谷的消息。打听是不是有伊姆拉缀斯之光。”

　　“他说那是一颗绝世无双的美丽宝石，其光芒像星辰一样闪耀。幽谷领主埃尔隆德发现了它，并把它藏了起来。光是这一颗宝石的价值就抵得上一整座云顶峰的金子。它是从南方人类王国的领地里发现的，应该是属于人类的宝藏，但是现在被精灵占据了。”

　　埃尔隆德听完后，神色立刻就变得沉重起来。
　　埃洛希尔看着他的父亲，开口道：“ada，真的有伊姆拉缀斯之光的存在吗？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

　　埃尔隆德眉头紧锁，忧郁与愤怒在他的眼中酝酿，如同迷雾山脉河谷裂隙的闪电。他说：“……有。”

　　埃尔拉丹惊呼：“ada，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您究竟是何时得到的，又将这颗宝石安置在何处？”

　　“伊姆拉缀斯之光并不是一颗宝石。”埃尔隆德沉声道，“他们在寻找的也不是一颗宝石。”

　　他的视线移到了身后不远处病床上的凯瓦阿莱西身上，那孩子已经陷入了沉睡，但病痛却让她眉头紧抿，难以安眠。

　　埃洛希尔愕然的开口：“难道，凯瓦阿莱西就是伊姆拉缀斯之光？他们为什么称她为一颗宝石？”

　　他们走出卡利玛长廊的这间房，来到柱石林立的走廊。白色的石雕沿着山崖的边缘整齐的排列，月光顺着廊柱的缝隙打落在地板上留下明亮的投影。
　　卡利玛长廊是幽谷领主埃尔隆德起居室，议所，他的私人花园，寝殿，藏书室和练武场最外围的一处走廊。这里最内侧的寝殿和花园只供埃尔隆德一人使用。最靠近长廊的建筑是休憩所，许多领主亲近的和重要的旅人会被安排在这休息。杜内丹人王室的后裔也曾代代居住于此。
　　休憩所旁边是议所和露台。埃尔隆德时常和他的亲族以及下属们在议所议事，在露台宴饮和畅谈，欣赏月光，繁星和飞瀑的美景。

　　他们穿过卡利玛长廊长长的影子走到了被月光笼罩的露台，露台连接着另一处走廊，那走廊的尽头就是整个中洲最大的藏书室。
　　那里是在岩壁上开凿了一个巨大的洞窟，一些古老重要的记录都雕刻在石板上，上面的内容经受了岁月的侵蚀后仍旧清晰可见。

　　朝着那方向走，走廊靠近山崖的另一侧是壁画，绘制了许多历史中重要的场面。
　　这些壁画包含早期有关精灵族的一些大事件，其中伊熙尔杜斩掉索隆手指的壁画绘制在一个拐角处，正对着一尊美丽的维丽瓦尔妲的雕像。瓦尔妲手捧圣剑的碎片，那就是当时伊熙尔杜斩掉索隆手指时使用的那把纳熙尔圣剑。

　　幽谷保存的重要的物品很多，作为旅人之家的主人，埃尔隆德肩负着看顾和引导中洲人民的责任，也因此得到中洲所有正义的种族的信任。
　　所以他毫不怀疑关于“私自占有着本属于人类的伊姆拉缀斯之光”这件事会迅速传播开来，并且许多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幽谷领主领着两个儿子来到了沉思之间——藏书室的别称，的最里面，那里有一整面直到穹顶的壁画。
　　埃尔隆德曾于第三纪元初期要求精灵工匠和画家在这里绘制了连贯而富有传奇性色彩的壁画，因其历史真实性也不可考，所以作为一种神话传说的记载而留下美丽的纪念。

　　他们看到父亲打开了机关，墙上的壁画如流水一般改型换貌的浮现。
　　他们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听父亲讲述过去的历史，当然也见过这些壁画。其中一副描绘了诺多族的出奔，它的前面是米尔寇杀死芬威的场景，芬威的长子费艾诺扶着父亲痛哭并愤怒的咆哮。
　　它的后面则是芬国昐带领亲族穿过北方荒芜冰原的场景，黑色的山脉在远方留下恐怖的阴影，冰冷的雪风则带来致命的死亡。

　　“当初费艾诺号召族人违抗维拉的要求返回中洲找魔苟斯报仇，并企图夺回精灵宝钻。还有一人跟随他们一起离开了中洲。她就是加拉约纳的祖先。”埃尔隆德说道。
　　“但画面上没有这个人。”埃洛希尔说道，“父亲。您在我们小时候为我们讲述过去的故事，但我们从未听您提及加拉约纳的过去。”

　　“因为有一部分精灵认为这段历史是假的。并且相信它是真的，和相信它是假的人一样多。加拉约纳并未在这段历史中留下引人注目的行为，或许唯一可能令人注意的就是她那时的确有了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费艾诺。”埃尔隆德的手划过壁画的一角。
　　这画已经留存了两千多年，却因为保存完好而看起来只是微微泛黄。

　　“我听长辈说起，费艾诺并不爱恋加拉约纳。但是为她的光辉所迷。”埃尔隆德开口，“他听说加拉约纳的光辉会随着血脉传给她的孩子，于是就希望得到她。他认为这样一来，那不输于精灵宝钻所携带的双圣树的光辉的圣芒就会通过血脉流传给他的子孙后代，而且那光芒并非单纯美丽，它也拥有非常巨大的，实质性的杀伤力。”

　　“但是，加拉约纳的孩子没有遗传到母亲的光辉。所以费艾诺就把他们母子赶走，让他们离他和他的族人远远的。他想忘记看到她光芒时联系到的父亲的惨死带来的哀伤，于是毫不留情的抛弃了加拉约纳和她的孩子。”

　　“但是，其实那光辉还是………流传下来了？”埃尔拉丹将信将疑的开口。

　　“是的，”埃尔隆德说道，“那光芒的力量就随着加拉约纳的血脉流传，但并非所有她的后代都能继承。目前来看，其一，继承者都是女性。其二，这光芒的继承与伊露维塔为她们安排的命运有关。加拉约纳之光曾数次出现在历史的事件之中，她们的行动轨迹遍布中土。”

　　“凯瓦阿莱西的力量格外的强大，这其实是一种预示。”埃尔隆德的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当你获得命运之神馈赠的利剑的时候，你要警惕。那是因为将来会有灾难等着你使用它。神从不给予无意义的馈赠。”

　　于是接下来，埃尔隆德了解到，黑暗的影子越发的逼近了林地王国的南部，尤其在幽谷附近逡巡。
　　迷雾山脉西侧的大片区域被埃尔隆德和北方游民所守护，所以黑暗离那里还很遥远。但东方则不一定，那里人类的聚居地少之又少，更往东侧是一片巨大的荒原，笼罩在魔多的阴影之下。

　　“我们必须考虑和瑟兰督伊联手，将瑞文戴尔与林地王国之间的平原地带，安都因河上游的两侧清洗一番。”埃尔隆德沉吟片刻说道，“加拉德瑞尔夫人不止一次提起，说多古尔都的阴影愈发的浓郁，魔多从未放弃分裂东西两侧的土地，让他控制的战车民从东侧向西侵袭。矮人们也将陷入危险，听说他们在孤山那里定居，那是战略要地。”

　　“瑟兰督伊恐怕并不会愿意，他向来不管林地以外的事。”埃尔拉丹说道，“他据守着他的地底王国，认为那里固若金汤。”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避免加拉约纳的消息继续扩散，魔苟斯还在的时候，他和他的下属多年来视她们为巨大的威胁。他们知道这血脉的力量不仅代代相传，而且代代积蓄，越到后面就越难以抵抗。”埃尔隆德说道，“这力量也会给她的主人带来巨大的痛苦，她们力量的强弱取决于她们是否足够强大和坚韧。”

　　“我觉得我们可以探查一番，未必要说服那位大王加入我们的军队。”埃洛希尔皱着眉头，“上次我拜见他时，发现他防线的守卫更加向东收缩了。我认为他已不愿意与我们多打交道。”

　　埃尔隆德点了点头，赞同了这个观点。

　　凯瓦阿莱西被噩梦所困，她挣扎着醒来，双眼被夜色中的光所点燃、照亮。

　　“埃尔隆德大人，爸爸。”她开口叫旁边的两道影子。
　　埃尔隆德正在屋外的月光下面看书，格洛芬德尔在擦拭着他的宝剑。金花领主听到屋里的动静，朝她走过来，他周身笼罩了一层月光，他眉眼间带着关切和询问。

　　“我的生日已经过了吗？”凯瓦阿莱西望着格洛芬德尔。
　　“是的，已经过了。小星星，”格洛芬德尔坐在她床边，“你已经九岁了。”

　　“再跟我讲讲我出生时的事，好么？”凯瓦阿莱西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的手掏了出来，朝着格洛芬德尔探了过去。
　　“你从南方的人类王国而来。是有趣的灰袍巫师一路把你护送而来的。”格洛芬德尔说，“你的母亲把你托付给了米斯兰达，她嘱咐米斯兰达要把你亲自交给精灵。”

　　“我的妈妈不是精灵。”凯瓦阿莱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也没有嘱咐过米斯兰达。她什么也没有说就死了。”

　　格洛芬德尔暗自讶异，开口道：“你什么都能记得吗？”
　　“我看见了。我在梦里看见的。”凯瓦阿莱西说，“爸爸，听说记忆就留在我们内心的最深处，只需要一个契机唤醒。”

　　格洛芬德尔沉默了，过了半晌，他问道：“那么亲爱的，你看到了什么样的记忆？”
　　凯瓦阿莱西面露悲苦之色，她说道：“我看到很多画面……我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我只觉得很哀伤，很痛苦。”

　　埃尔隆德这时走了进来，他把手放在她手边，拿开，又把她的小手塞回被子里。
　　“凯瓦阿莱西，”他说道，“跟我讲一讲你亲眼看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