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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对月焚香 意诚可释怨 把盏临风 酒酣须开怀 ...


  •   丝娆带着沧阑回到彩之家,大家见面,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这时候,沧阑终于知道丝娆说的惊喜,究竟是什么。沧芸与卓羽同时站到他的面前,齐声叫他一声三哥。

      “卓羽,你也叫我三哥?”沧阑惊喜极了,“难道你和沧芸结婚了?”卓羽和沧芸相视而笑,轻轻点头。沧阑惊叫出声,拉起沧芸的手,连连说道:“沧芸,恭喜你!我好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丝娆在一旁看着,也从心底感到高兴,卓羽和沧芸,就像是她和沧阑的延续,能看着他们微笑的样子,她就觉得幸福从心底慢慢升起。

      “这全都靠熙扬,是他成全了卓羽和沧芸。”丝娆的笑容恬静而美好,成全别人是一种快乐。沧芸也说:“云大哥是我们的恩人。”卓羽还要接着说什么,婉嫣就和他顶起来:“你真不体贴人,人家大老远来,肯定累了,还不把你房间让出来!”

      彩之家顿时一片笑声,孟秋赶紧带沧阑上楼,安排了一间房给他:“对不起,彩之家就剩这间房了,有点小,不过还能住。”沧阑摇头表示没有关系,彩之家是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仿佛每个角落都被笑声填满,住在这里,房间的大小根本不重要。

      晚饭过后,丝娆又一次喝到了刚来彩之家时,沐昭那种特别的咖啡。沐昭泡咖啡的手艺很好,但那种特别香醇的咖啡,丝娆就喝过那一次,此后沐昭再也没泡过。这回再次喝到,丝娆若有所悟,沐昭似乎只把那种咖啡泡给陌生人喝,她倒咖啡的那种神情,宁静又温柔,叫丝娆觉得,这咖啡有一个故事,而且,它一定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沐昭,我想问你,这咖啡叫什么名字?”丝娆猜到,这可能会使沐昭不高兴,但她还是忍不住问。果然,笑意盈盈的沐昭一下子变了脸色,将众人手中的咖啡杯收进盘子,走入厨房就没出来。婉嫣悄悄告诉丝娆:“千万别问这咖啡的问题,曾经海平也问过一次,为什么只有陌生人来了,才会喝到这种咖啡,沐昭也是这样,很不高兴。”

      丝娆感到很抱歉,走进厨房,想向沐昭道歉,却见她把壶里剩下的咖啡倒向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喝到了吗?”丝娆立时明白,这咖啡应该是为了纪念某一个人,此刻,沐昭肯定不愿意有人打扰,她什么也没说,静静地走开了。

      厅里的人已经散去,丝娆走出门,在海滩上散步。海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十分惬意。丝娆靠在礁石旁边,看着黑黝黝的海面,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朦胧中,丝娆听到有人说话,睁开眼一看,不远处有个人影,手拿线香,正对月跪拜。

      “月神,请你保佑秀君,让我与她早日见面……”

      丝娆的心隐隐作痛,沧阑对她似乎没有一点留恋,他心心念念的,都是秀君。也许,他们那段幸福时光,只是她的一场梦,沧阑从头到尾都是在配合她而已。

      “也请保佑丝娆,让她能幸福如意。”沧阑的话再次飘进丝娆耳中,让她心中的痛慢慢平复。沧阑心里还是有她的,虽然那可能是一个很小的角落,但她感到满足了。

      “对着月亮祈祷,会有用吗?”丝娆走到沧阑身边,好奇地问。沧阑点头,认真地说:“我小时候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说月亮里住着嫦娥仙子,人们对月许愿,她就会听见,帮助人们实现愿望。后来去了英国,知道这只是中国的一个传说,月亮里其实什么也没有,但我还是相信,对着月亮许下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因为,心诚意坚,就会灵验。”

      “嗯,说得没错。”丝娆相信,只要她心意坚定,总有一天,她会完全释怀,不带一点杂质与私心,真心诚意地祝福沧阑和秀君。“今天你早些睡,明天一早就去找秀君。”丝娆知道坐船很累人,便让沧阑早点休息。沧阑也觉得有些累,和丝娆回了彩之家,各自睡下。

      清早,沧阑很早就醒了,他到楼下等丝娆,却发现沐昭比他还早,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她端着咖啡,站在窗边,一头长发被海风吹得四散飞舞。沧阑不想惊动她,静静坐在桌边吃早餐,这时,丝娆从楼梯走下。“我料到你心急会早起,故意起早一些,没想你还是比我早。”丝娆坐到沧阑对面,也开始吃早餐。

      吃过早餐,丝娆沧阑就去云家拜访熙扬,老李迎他们进去,抱歉地说:“范小姐,少爷不在家,你们等等,我出去找他。”丝娆略觉奇怪,她想不到,一大清早,熙扬会有什么事出门。老李端上两杯茶,匆匆走了,沧阑笑着说:“呆会见了云熙扬,我得向他道谢,没有他,沧芸就不可能有现在的幸福。”

      “这么说,我也要向他道谢,卓羽是我弟弟。”丝娆有说有笑,她告诉自己要逐渐走出桎梏,把对沧阑的感情深藏起来。“那我们一起道谢好了。”沧阑喝了一口茶,与丝娆聊了一会,就见熙扬从外面回来。他身上到处都的污渍和灰尘,像是刚从地洞里出来。他理了理头发上的尘渣,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会来,昨天出去了。”

      丝娆捂着嘴偷笑,沧阑也忍俊不禁,熙扬料想是他的样子狼狈,便说:“你们找我,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沧阑立时收起笑容,把来意说了一遍,熙扬沉吟片刻,才道:“附近的岛大大小小有十来个,你们自己去找人的话,肯定很费事,不如你将要找的人样子形容出来,我吩咐家里的人帮忙去找。”沧阑觉得在理,就将秀君的样子形容一番,又再感谢熙扬帮忙。

      熙扬说声不客气,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我要去换身衣服。你们先回去,有消息我通知你们。”熙扬让老李送丝娆沧阑回去,老李将他们送到门口,靠在丝娆身边低声说:“范小姐,少爷让我告诉你,今天你抽空单独再来一次,他有些话想跟你说。”丝娆轻轻应了,她大概猜到熙扬会说什么。

      下午,沧芸和卓羽带着沧阑去岛上溜达,丝娆推说有些累,想留在家里休息,一等他们出门,她就去了云宅。老李等在门口,一见到她,就赶紧把她带去见熙扬,想来熙扬是等她很久了。

      “虽然你从没跟我说过,但那晚见你等纪沧阑一夜,我就猜到他在外面有女人。”熙扬开门见山,一点也不绕弯,“这次要找的人,就是她吧?”

      “是的。”丝娆也直截了当回答熙扬,并且把秀君的事原原本本说给他听,“沧阑从来就没忘记过秀君,算起来,是我横插进他们之间的。”

      熙扬脸色阴沉,问:“你要找她,是为了让纪沧阑感谢你,你是不是还想跟他在一起?他这次来找你,又是为了什么?”丝娆摇头否认:“其实,沧阑来是要找我回去的,他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了,想跟我重修旧好。我告诉他秀君的消息,不是想让他感谢我,我清楚,他一旦知道秀君未死,我和他就连一丝可能也没有了。”

      “我懂了,我会尽力。”熙扬的面色和缓下来,他早下了决心,若丝娆是为了讨好沧阑才找秀君,他绝对不会让他们找到人。丝娆垂下眼睑,轻声说:“我知道你让我离开,是为我好,我也告诉你实话,我心里一直很苦。帮沧阑找到秀君,是对的,我该成全他们,但在夜里一个人的时候,我就恨自己断送了与沧阑在一起的最后机会。我不知道再来一次,我会不会有勇气说出秀君没死的事实。我是个反复无常,没有决断的人,对吗?”

      熙扬被这段话说得心中大恸,这些挣扎,他也曾有过。“如果,你相信纪沧阑以后能真心待你,无论再遇到什么风雨,他都对你不离不弃,你也能做到坚强,不会和我母亲一样,我可以让纪沧阑永远见不到秀君。没了她,你们就会很快乐。”熙扬说得决然,小时侯他救不了母亲,现在他不能看着丝娆痛苦。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就因为我的遭遇像你母亲?”丝娆心底满是感动,这个冷漠若斯的男人,也许在内心深处蕴藏了一团可以烧灼一切的火。

      “我不否认。我希望你获得真正的幸福。”

      “我相信沧阑的真心,但我不能让他忘记秀君,所以,我把他还给她。请你尽快找到秀君,虽然这段时日我会很苦,但都会过去,是不是?”

      “是啊,会过去的。”熙扬暗暗想,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忘记母亲的怨恨,真心接纳熙蕾,丝娆又要用多长时间,才会真正忘记纪沧阑?

      两天之后,熙扬找到了秀君,他亲自去了一趟彩之家,将消息告诉丝娆沧阑。沧芸也从沧阑口中知道秀君还活着,高兴得不得了,早想着一有秀君的消息,就和沧阑一起去见她。

      沧阑兄妹按照熙扬提供的线索,到了秀君所在的小岛。小岛上绿树成荫,星星点点的房屋在树木掩映下,像娇羞的少女半遮着脸庞。远处,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躲在树后,好奇地看着他们,沧阑柔声说:“小弟弟,你知道阿君住哪里吗?”

      小男孩从树后跑出来,抬头警惕地看着沧阑:“你们找我阿姨做什么?”沧阑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我们是你阿姨的朋友,从很远的地方来找她的。”小男孩仔细打量着沧阑,好一会儿才说:“我叫萧霖,你们跟我来吧。”

      秀君正在院里修补鱼网,听见有脚步声,就说:“阿霖,你不要到处乱跑,去把桌子收拾干净,快吃饭了。”萧霖一溜烟跑进屋内,沧阑颤声喊道:“秀君!”秀君在鱼网上翻飞的手顿时停住,一转身就要进屋,沧阑立刻拉住她:“别走,我们八年没见了吧?”秀君挣开沧阑的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沧阑拿出一个小小香袋,递到秀君面前:“这是我出国前一晚,你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秀君将香袋推回给沧阑,微微摇头:“我没见过这个东西。”

      “难道你认为是我叫人害你的,你恨我?”沧阑不明白秀君为什么如此冷淡,唯一的可能就是秀君误会他了。“秀君姐姐,三哥不会是那样的人,你该明白的。”沧芸开口为沧阑说话,她真的不希望秀君对沧阑有所误会。

      秀君泪水盈眶,终于说:“我知道,沧阑不会做那样的事。可是,我不想再回去,也不想伤害你的妻子。”沧阑急忙解释:“我和丝娆说清楚了,我们的事她都知道,你跟我回去吧。”

      “你不觉得,对不起她?”

      “我和丝娆的事,你不用担心。她很明理,答应要成全我们,如果不是她告诉我,你还活着,我根本不可能再见到你。”沧阑说起这件事,心中就涌起感激和愧疚,他欠丝娆的,是怎么也还不完了,“秀君,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有忘记你。”

      秀君扑进沧阑怀中,哭着说:“我也没忘记过你,我一直想去找你,可又告诉自己,不要去打扰你,你的家庭容不下我,我去了,只会给你增添麻烦。”

      “秀君,我不会再放弃你。我已经错了一次,伤害了一个好女人,不能再错第二次。”沧阑知道他该做什么,有些事情该坚持,就一定要坚持。

      “好啊,我们不再分开。”秀君笑了,她一直都相信,沧阑不会变。沧芸也笑了,虽然这可能伤了丝娆,但她会高兴看到沧阑与秀君的团圆。秀君告诉沧阑,她当年被一户渔民所救,跟他们来了这个岛。两年前,那对夫妇出海双双遇难,她就带着他们的儿子,一直生活到现在。

      “我会和你一起照顾他的。”沧阑也十分感激那对夫妇,秀君的恩人,便是他的恩人。“三哥,你什么时候走?”沧芸希望沧阑能多住一段日子。“尽快,我担心宝培。”沧阑把宝培的事说与秀君听,秀君也觉得不能再耽搁,决定明天就离开。

      沧芸有点失望,很快又高兴起来:“三哥,秀君姐姐,你们走得虽然匆忙,可是运气真的很好。知道吗,今天是八月十七,岛上会举行欢庆活动,我们可以一起玩,就当为你们送行。”秀君也记起来,兴奋地说:“沧阑,岛上的欢庆一直很热闹,今年一定更热闹。”沧阑的兴致被勾起来,也开始期待晚上的庆祝活动。

      欢庆的人从下午就开始向岛上最大的空地集中,夜幕降临,庆祝活动正式开始。红红的篝火燃起,在清亮的月光下,更显得闪烁无定。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相互举杯喝酒。人们围着篝火跳舞,夜幕下朗月疏星,空气中酒香四溢,微风过处,裙裾飞扬,一派热闹欢庆的情景。彩之家的全体成员围坐在一起,加上熙扬丝娆沧阑秀君,也高举酒杯,痛快畅饮。林龙飞远远地坐着,时不时看向这边,但却不来加入他们。

      丝娆只喝了几杯,双颊就微微泛红,她又举起酒杯:“有酒岂能无诗,不如我们来吟诗好了。”沧阑一听,知丝娆是想起了曾经赌书的往事,心里也十分怀念,过了今天,他再也找不到机会与丝娆吟诗,不如今天就尽兴。于是,沧阑附和道:“好啊,我们都要吟,谁没作出来,就罚酒三大杯。”

      秀君面色窘迫,立即说道:“我自愿罚酒。”沧阑却说:“不可以,大家都要吟,诗词曲赋都可以,前人的也作数,但不可以重复。”沧阑说这话,并不是想为难秀君,他只是想提醒她,并且不想扫了丝娆的兴致。秀君蹙眉想了一会,忽然冲沧阑笑了笑,她明白他的意思。

      “那我先来吧。”秀君抢着要第一个说,她就会那一句,被人先说去可就没了,“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一听秀君说出这句,沧阑对着她连连点头,高兴极了。这段曲子,是当年有名的旦角演西厢记时,他偷偷带着秀君去看,又细细把这段解释给她听了,因此,秀君才会一直记得。

      婉嫣听得秀君说了曲子,赶紧抢着说:“你们两人合伙欺负人,明明知道我既不会画画,更不会吟诗,非要弄这些风花雪月的玩意,摆明就是要我难堪。”

      孟秋不断点头,大声说道:“就是就是,我且第二个说,免得落下了要自己作。”

      “不可以,我第二个,你不准和我抢!”婉嫣立即就打断孟秋,“小时候,我在学堂外偷听,记得几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婉嫣轻轻拍头,还想再念下去,却又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只记得这几句,可以不喝酒吧?”

      严格来说,婉嫣是有些强词夺理的,但谁也没异议,都开怀笑起来。海平推推眼镜,慢慢开口说:“我也不会吟诗作词,就念看过一对的楹联,这可以作数吗?”

      “当然可以。”丝娆看向沧阑,一脸挑战的意味,“不过,若要自己作,可是要规定题目的。”沧阑点头,表示同意。海平得到肯定的答复,一顺溜就把楹联背出来:“刚直不阿,留将正气冲霄汉;幽愁发愤,着成信史照尘寰。”

      “好联,正是司马迁一生的写照!”孟秋赞叹完了,急忙又接着说,“我虽然画画还成,但要作诗什么的,可就外行了,即便硬写了出来,恐怕也是惹你们笑。几年前,我闲来无事,画过一套金陵十二钗绣像,有人给每一幅图都配了一首诗,我挑一首来念。”孟秋的神色有些感慨,那些画他还收藏着,但题诗的人,早已经不在。

      众人只听得孟秋吟道:

      “明露轻痕细雨微,菱洲难见玉颜归。
      终朝凝笑梨窝隐,镇日含情雪貌绯。
      恨嫁狂风情懊恼,愁飞暮雨迹依稀。
      人间岁月虚抛掷,犹记当年紫楼巍。”

      丝娆细细咀嚼,不觉有些痴然,这该是写迎春的句子,但其中凄凉的意味,竟叫她想起了熙蕾。熙蕾和迎春一样,也是嫁错了人,才落得同样可悲的境地罢。一瞬间,丝娆突然想,迎春已是这样悲戚,可不知黛玉宝钗又是什么样句子?

      “孟大哥,可否将黛玉宝钗的题诗说给我听?”丝娆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走到孟秋身边,悄悄问他。孟秋对丝娆突如其来的好奇有些惊讶,却还是把那两首题诗念与丝娆。丝娆反复默念,竟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尤其是写宝钗的两句,更叫她感同身受。

      “深院清秋啼燕老,浅池寒水冷弦封。休说往日融融意,且看今朝瑟瑟松。”丝娆不知不觉就念出声来。熙扬就坐在她身边,听到她念的诗句,立刻就插话说道:“不是要出题作诗么,谁来出题?剩下的人,可都是要自己作的?”

      卓羽赶紧举起手,飞快说道:“我可不像姐姐,是会作诗的,我还是找一句前人的念出来好啦。”卓羽皱着眉想前人的诗句,一时间觉得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想了半晌,还是没念出来。婉嫣带头开始起哄:“你用这么久,还没念出来,该罚酒!”大家都心照不宣,存心要卓羽喝酒,跟着起哄,就连沧芸也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并不帮他解围。

      “好,你们人多,我喝!”卓羽拿起酒杯,一连喝了三杯,“我且来做裁判,你们五个作诗,谁写得不好,我就罚谁喝酒。”

      丝娆的心思已从宝钗的题诗岔开,顺口就接道:“既然卓羽要罚人喝酒,不如就围绕着酒来写,即便不是句句与酒有关,至少也须一处沾上酒字,否则就算输。这个题目可算是很宽了,作不出来的人不许赖帐。”

      五人各自思索,一时沧芸和沐昭先有了,只听她们分别吟道:

      “天香迷意,云霏遮路,那管年华虚度。东风无意解人心,犹自看,人间今古。
      轻香澹月,罗衣明露,曾记凌波微步。酒中独醉恨悄然,叹只叹,无端又误。”

      “思君恋君,心向君,忘我随云,奈何身不随心,空任孤心对流云。
      送君去,情浓莫问情归去,情归去,相逢足慰,不求朝暮。”

      刚吟完,沐昭就自己喝了三杯,说道:“我句子中没有酒字,本想硬加进去,却觉得加了反而不好,我甘愿领罚。”沧芸却红着脸说:“我平日里很少作诗,这是我勉力而为,定要落在最后了。”丝娆摇头,赞道:“不会啊,那句‘犹自看,人间今古’,倒叫我生出许多感触来。还有沐昭的,虽说少了酒字,也不拘格律,读来却极为流畅婉转,口齿生香。听了你们的,我的也想好了。”

      只听丝娆吟道:

      “飞琼揽翠,暮水熔金,岱舆参差星瘦。
      海面吞云,山颜斗丽,画楼旖旎添秀。
      月落凭阑久,看夕晖影度,点染襟袖。
      暖风熏,香弥露定。
      殷勤念念回首,桂华皓澄明,沾得人间,琼瑶豆蔻。

      林碧烟霞掩映,郁郁奇芳。
      可把清歌就酒,半醉朦胧,竹窗初晓,又是消愁时候。
      且问君知否,峰峦外,更有兰馨飘骤。
      但愿取,幽谷素絮,遍游踪迹,不觉天昼。
      流光透,朝朝暮暮春如旧。”

      大家听了,都觉心神一爽,丝娆描绘出的,竟似一个人间仙境,叫人好生向往。沧阑接着丝娆吟道:

      “春归去,水复山重云路。
      芳草外,疏雨几番,梦里花飞到南浦。
      登高望落絮,谁顾?凄凉吟赋。
      长亭碧,烟卷断堤,回首来时故国处。

      斜阳沉西暮,把酒奏哀弦,离雁无主。
      丹心岑寂道离苦,拼却此生意,了身后事,赢得寂寞更无数。
      夜长滴清露。

      无语,岁虚度。
      难解少年时,意气心绪。
      楼台长日风着雨,残月犹独挂,碾影碎步。
      暗老红颜,对流水,可再聚?”

      四人吟完,熙扬也作完了,他先做了声明,叫众人不准说他取巧,才继续吟下去:

      “点一盏古灯流连在香软风尘
      是谁的脚步回荡在孤独黄昏无语的是我的寂寞
      寂寞的是你的轻分
      回首天涯挥手昨天
      空空的口袋装淡淡的伤痕
      情若斯寒冷心若斯冰冷
      难再见的温柔
      可还残留在望穿秋水的长门

      饮一樽疏酒独立在风露中宵
      是谁的歌声萦绕在萧瑟暮春
      风流的是你的飘零
      飘零的是我的素真
      回首天涯挥手昨天
      泠泠的笑容给落落的眼神
      花若斯飘飞叶若斯枯萎
      难再见的美丽
      可还残留着疏离淡漠的余温”

      熙扬才刚一吟完,卓羽就大喊:“云大哥,不可以!沐昭自己认罚,就略过不提,其余三人可都作的都是古体,只有你不是,要罚酒!”熙扬说得理直气壮:“又没规定非要古体,我这个不算犯规。”这一说,大家又都笑了,的确是没规定要古体,熙扬看似取巧,诗却写得缠绵悱恻,很难想象这是出自他手。其实,写出这样诗句,熙扬自己也感到讶异,他本不擅长吟诗作词,今天却灵感突现,从头写来颇为顺畅。而诗中蕴涵的深意,似乎隐隐有所指,熙扬竟后悔将它念了出来。

      “我作为裁判,要宣布谁输了。”卓羽笑得有些滑头,“沐昭已经罚过,当然不用再罚;沧芸三哥所作太过悲苦,该罚;姐姐所作,叫我们只看那样的仙境而不能去,该罚,至于云大哥所作,更是悲苦难奈,在这样的高兴的日子,就非罚不可!”

      卓羽说完,大家才明白,他是绕着弯要四人都陪他一起受罚,不禁大笑出声,先前将所吟诗词,都被抛到脑后。“喝酒就要开怀畅饮,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喝吧。”婉嫣的提议才说出来,就得到所有的人赞同。

      那个晚上,一群人玩到很晚。他们又喝酒,又吟诗,又跳舞,又唱歌,几乎把所有的热情和欢乐都释放出来,仿佛过了那晚,就没有一个明天,可以再次这样相聚。

      流星,只能在坠落时灿烂一次,他们,或者也只能纵情欢乐这一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对月焚香 意诚可释怨 把盏临风 酒酣须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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