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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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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自禁的,晏姝若抬起手摸了摸晏晏的头顶,手底下的脑袋颤着,晏姝若知道晏晏是在紧张。
她的手沿着晏晏的脸下去,勾起晏晏的下巴,晏晏的一双眸子里尽是些雾气,晏姝若轻轻笑了几声,“你这么乖,我怎么会讨厌你。”
是真话,晏姝若取了帕子出来,就在晏晏的眼睛边点着,晏晏的眼泪还没有掉下来,晏姝若自然也擦不到什么东西。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晏晏哭出来。
晏晏伸出手按住晏姝若的手腕,还没说话,眼泪就落了下来,就掉在晏姝若的手背上,晏晏偏生还将这滴眼泪抹开了,热意慢慢扩大。
晏姝若想将手往后撤,晏晏却不肯松手,晏姝若道:“晏晏,过分了啊。”
到底谁才是那个过分的人,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晏晏抬起一双泪眼直直看着晏姝若,下一滴泪刚好流到下颚,“小姐想让我哭,难道就不过分吗?”
意图被发现,晏姝若也不觉得尴尬,她眼里缀满笑意,和晏晏不同,她转了转手腕,帕子顿时遮住了晏晏的眼睛,晏晏眼前暗下来。
“我这不是在帮你擦吗?”
轻轻的,柔柔的,晏晏失去了视觉,一味地只管往晏姝若身边凑,小姐的香气越来越近了,晏晏正要再进一步的时候,脚步声响起,晏姝若去看,手帕跟着往下掉。
……是吴妈妈提着灯笼寻过来了,晏晏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后退了一步,摩挲着刚刚碰到小姐肌肤的手指。
手指上的眼泪早就干了,晏晏坏心思得逞地撇撇嘴。
“小姐,和芳园早将吃食备好了,湖心亭再好,也不要一直在……呀,”吴妈妈围着晏晏打了个转,又回到晏姝若旁边,“晏晏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晏晏这个丫头自从被晏姝若捡回来的那一日起,就一直围着小姐打转,性子执拗,对旁人永远都是冷冷的,哭的时候可不多啊。
吴妈妈四顾茫然,谁能把晏晏欺负哭啊,换言之,谁能有这个胆子啊。
“我让晏晏委屈了,她就哭了,我正给她擦眼泪呢。”晏姝若漫不经心地扬了扬手里的手帕。
手背被晏晏触过的地方有点热,晏姝若握紧手帕,手直直地垂下去。
吴妈妈一时也摸不到头脑,“小姐,你都已经成亲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欺负人啊。”
吴妈妈拥着晏姝若往前走,原本她是同晏晏一起去接小姐的,都和小姐一起进门了,福伯那边有事,将她叫了过去,估计是因为寿辰礼,小姐很早就跟她说的一清二楚,她本意是想搪塞敷衍过去,竟然也耽搁到这个时候。
她不来催,小姐也不管不顾的,忘记了时辰。
“妈妈,你到前头去,我有些看不清路。”
吴妈妈原来站在中间,如今到了前头,晏姝若就和晏晏离的近了。
晏姝若压低了声音问:“晏晏,还在哭吗?”
她虽是这样问,但一点儿愧疚也没有,反倒是有点好玩的意趣在里面。
“没有了。”晏晏的声音还哑着,知道小姐是在逗她,小姐不讨厌她又愿意亲近她,已经让她很高兴了。
“拿着吧。”
出现在晏晏面前的是方才晏姝若用来给她擦眼泪的那方手帕,晏晏接了过来,上面的针脚细密,只是晏晏看不出来是什么花。
“我也不认识,只是它开在悬崖上,我觉得很漂亮,便绣在了上面。”晏姝若与晏晏头凑在一起,借助越走越远的吴妈妈那点儿光看着手帕上的图案。
开在悬崖上的花,晏晏用力撑开了手帕,只是吴妈妈已过转角,她们两个什么都看不见了。
前面,吴妈妈又着急忙慌地回来,“我的小姐,你知道我发现后面没人,有多害怕吗?”
吴妈妈一面走一面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那些话多半都是说给晏姝若听的,只是她说十句也没听见晏姝若回答一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去看,身后哪里有小姐和晏晏的影子。
晏姝若和吴妈妈凑到一起,小脸被灯笼映照着,她打趣道:“天底下,还有吴妈妈害怕的东西啊。”
“我害怕的东西可多着呢。”
两人一齐说说笑笑,时不时停下来往后看看晏晏还在不在,晏晏手忙脚乱地将晏姝若给她的手帕收起来,露出个难得又难看的笑。
晏姝若回到和芳园,水玉和香冬正站在已经布好菜的桌子边等她,夏日里,晏姝若的胃口一向很差,厨房里做的都是些开胃爽口的小菜。
等到晏姝若用完了,香冬又将一碗消暑的三豆饮呈给晏姝若。
晏姝若一面搅着勺子,一面问:“宿令呢?”
“姑爷出去了,说是尚书大人寻他有事。”
晏姝若皱了皱眉,看向香冬,“这么晚了,大概是顶顶要紧的事?”
“姑爷也是这么说的。”水玉献宝似地将一个匣子捧到晏姝若面前,“所以姑爷留下了这个,给小姐赔罪。”
晏姝若微微颔首,水玉会意,将匣子打开,里面是最近京城大热的宝石头面,每一样首饰在烛光下都闪闪发光,可见制作精良,价值不菲。
“他有心了。”
没有不高兴,但也没有那么高兴,水玉腾出手来挠了挠头,她望向香冬,小姐这是个什么意思?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往日里宿令送东西,小姐都是很开心的。
香冬向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水玉将匣子收起来,好像是从这两天起,小姐对姑爷的反应就越发冷淡。
难道是宿令太忙于朝廷的缘故?可小姐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香冬瞧过去,只看见了晏姝若的侧脸,她正端庄地坐着,一勺又一勺地喝着三豆饮,与以前殊无二致。
还是那个金贵的侯府小姐,让旁人难以揣度她的心思。
侯爷虽然只得了这一个女儿,可这个女儿聪明伶俐,处处都是赶得上侯爷的。
世人只知道她的美貌,殊不知美貌只是用来遮掩的武器罢了。
“天气越发热了,怕是再过几日,圣上就要下令出去避暑了。”晏姝若悠悠道,父亲一向受圣上器重,每年避暑,圣上都会特别嘱咐,母亲和她也要跟着去。
今年自然也是如此,当真是皇恩浩荡,晏姝若轻轻抿了抿唇。
“三伏天也要近了,估计就是这几日了。”吴妈妈随口应和着,到了晏姝若面前,又小声道:“小姐,魏国公府的寿辰礼单子我看过了。”
“如何?”
吴妈妈脸色有点难看,“怕是会遭笑话。”
侍郎府遭人笑话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连累侯府。
原以为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谁知道……吴妈妈一看那单子,只觉福伯要想管家与她同分一杯羹,这辈子怕都是无缘了。
“那就如实同宿令说,话上不要太难听,难堪的意思都要放在里子里,宿令是状元郎,他会听懂的。”
吴妈妈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得罪了姑爷?”
那福伯毕竟是常年跟在宿令身边的人,宿令上京赶考,一应事务全都依仗这位老仆打点,总要给他留几分面子才行。
晏姝若眨了眨眼睛,她伸手去摸扇子,登时就有清凉的风袭来,她无暇顾及是谁在扇,心里头舒服了,她道:“得罪他?我这怎么能叫得罪他,他手底下的人不行,我是在千方百计地给他留脸面啊。”
晏姝若这才往旁边看去,原是晏晏捧了团扇在旁边扇着,晏姝若将扇子接过来,“和芳园外面池子里的睡莲是不是开了?”
“已经晚了,小姐,明日再去吧。”
“我偏要此时去,晏晏陪着我。”
吴妈妈无奈,叫人拿来灯笼,递到晏晏手里,又嘱咐晏晏要千万小心,盯紧小姐。
“是。”晏晏垂着头。
吴妈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冲着晏姝若道:“小姐,可别再欺负晏晏了。”
晏姝若不耐烦地往后扬了扬扇子,“我知道了。”
对上晏晏的目光,晏姝若挑了挑眉,“我又没欺负她。”
是她心甘情愿要哭给我看的,可怜巴巴的,求我留下她,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晏姝若和晏晏一起握住灯笼的手柄,两人渐行渐远,直到成为一个小点。
晏姝若伏在池子边上,晏晏在一旁提着灯笼,那些鱼儿寻着光都游了过来,像是在围着晏姝若的扇子打转。
晏晏将出来之前装上的鱼食递给晏姝若,晏姝若在手心里轻轻捻了捻,才将鱼食投下去。
“它们倒是吃的欢快。”
“小姐的恩德,当然连鱼也受着。”
“噗……”
晏晏一本正经说着这样讨好无限度的话实在是让晏姝若有几分好笑。
“小姐,你在……”
晏晏正想问,假山后面传来人声,这条路是从门口回到和芳园的必经之路,这样晚了,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晏晏登时变了脸色,又是那样不加掩饰的恶意。
晏晏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宿令。
晏姝若起身,看着宿令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出现在池子对面。
“晏晏,你讨厌宿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