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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闭门思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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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嫣然离开后,元蝶的凤和宫彻底安静下来。往寿喜宫西太后处告了假,元蝶下令,免除宫妃向皇后的请安,即日起,凤和宫上下闭门思过。
就这样,元蝶渐渐淡出了后宫女子的视线,漆红色的宫门缓缓关闭,阻隔掉所有的嘲讽议论。
一直到次月初一,皇上例行夜宿中宫的日子。
萧钰像是突然想起元蝶这个人,恍然觉得好久没见过皇后了。
“蝶儿……皇后……她最近在忙些什么?”
他问身边的太监,说话间还有些犹豫。
不料,太监神色尴尬,说话支支吾吾。
鬼知道皇后娘娘在做什么,先是闭宫谢客,再拔除了凤和宫里的钉子。现在的凤和宫就像铁桶一般,宫女太监们嘴紧得很,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
见这个太监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萧钰也没和他一般见识,直接吩咐他摆驾凤和宫。
这个刘公公是得了母后的令来照顾他的,萧钰平日也比较信任他。
“皇上,您小心。”太监刘公公服侍萧钰坐上御辇,然后捏着嗓子,拖着尾音,扬声喊道:“起——驾——凤和宫——”
前面八个小太监抬着御辇,后面左右两侧分别跟着一队宫女和太监。
刘公公随行在侧,萧钰坐在御辇上闭目养神。
早在出行前,刘公公已经派人往凤和宫传话。照理说,凤和宫上下应该做好了接驾的准备,可是御辇已经来到跟前,凤和宫依旧大门紧闭。
萧钰睁开了眼,还没下御辇,看到面前的景象已经面色不虞。他皱着眉问刘公公:“看看怎么回事?”
刘公公用袖口擦了把汗,急忙说道:“皇上恕罪,奴才这就让人开门。”
说完亲自小跑着上前,用力拍门。
“谁?”
从门里面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
感受到身后萧钰的怒气,刘公公如芒在背,呵斥道:“皇上驾到,还不快点接驾,脑袋不想要了!”
话音落地,门内沉寂了两息,然后隐约有两三个不同的声音窃窃私语。
刘公公正要再次呵斥时,门里边的人似乎商议出了结果,刚才出声的宫女,用她清丽的嗓音回话。
“公公,我们娘娘前些日子犯了大错。所以即使生病了,她也日日在小佛堂思过。皇后娘娘说了,在她被皇上宽恕之前,谁都不见。”
这些话说完,门内再也没了声音。
皇上亲临,皇后还思的什么过!这些宫女好大的胆子,竟然连门也不开。
刘公公欲再开口,谁知刚吐出个“你”字,就被萧钰喊住了。
“回来吧。”
刘公公低头快步走到御辇旁,不敢抬头看萧钰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请示:“陛下?”
萧钰阴沉着一张脸,胸口堵着一口气。
半晌,他闭了闭眼睛,下令:“回养心殿。”
御辇的阵仗像来时一般大,路上行走的人,远远便埋头跪下,生怕被治个“大不敬”之罪。萧钰身旁的宫女太监们,亲眼见到皇上吃了闭门羹,他们更是万分小心,不敢行差踏错。毕竟这宫中,下人的命最不值钱,一个不慎,他们就会遭遇一场无妄之灾。
说什么闭门思过,谁允许的!一个小宫女竟也敢那样回话。萧钰气极反笑,元蝶,真是好样的,元家养的好女儿!
萧钰这般想着,反倒忘了,元蝶从小被接到宫里,完全是由老资历的嬷嬷一手教导规矩。
宫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能被有心人捕捉到。
皇贵妃刘嫣然难以置信,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皇上在凤和宫吃了个闭门羹?”
刘嫣然的大宫女兰香双膝跪地,手掌交叠铺在地上,身体朝前低伏,额头与手背相抵。
“是,奴婢的同乡在御前当值,这是她刚递来的消息。”
“哦?”刘嫣然之前也听说过此事,知道她的同乡在御前伺候,量她们也不敢拿皇上的事情消遣,刘嫣然笑道,“起来吧,听说你兄长前些日子成亲了,这男人嘛,成家立业。让你兄长在刘家铺子里做个管事可好?”
兰香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谢谢娘娘。”
刘嫣然却高兴不起来,按理说,皇后自己作死,她该偷着乐才对。可是,元蝶明明不是个蠢人,怎么会如此行事?
她突然想起什么,问:“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兰香略有些底气不足地回话:“打听到了一些,但是凤和宫里的口风太紧了,更详细地打探不到。”
“先说说看。”
“听说是因为楚贵人。”
“楚贵人?”李嫣然皱眉。
夏楚楚是最近选秀进宫,自从李嫣然代掌凤印后,选秀的事情是她操办的。李嫣然认真思索着,夏楚楚长得是不错,也被皇上翻了几次牌子。
不过,这后宫女子哪个不是如花似玉,夏楚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楚贵人……哼,有点儿意思!”刘嫣然对兰香说道,“继续说,还有什么?”
“皇后娘娘不愿楚贵人进宫,就把她的名字从名单上勾掉了。就在上个月十五那天,皇上本该留宿凤和宫,却因为楚贵人的去留,皇上和皇后起了争执。皇后娘娘这些天在做什么,这些就打听不到了,凤和宫上下口风都很紧,只说在闭门思过。”
“行了,你退下吧。”刘嫣然眼睛微闭,指尖在太阳穴轻揉了两下。
想到夏楚楚,她又喊住正小心往外退的兰香:“等等,让人盯着点儿楚贵人,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
刘嫣然已是皇贵妃,宠冠后宫。在此之前,那些新进宫的女人们不值当她劳心费神,现在她有点怀疑,元蝶不可能因为争风吃醋闹这些。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是。”
兰香停下脚步,双手摆在腹部,躬身屈膝行了一个礼,应下刘嫣然的吩咐,才缓缓退出房间。
……
凤和宫,小宫女壮着胆子不给萧钰开门,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害怕。
她找到锦月姑姑,把事情说了一遍,心里忐忑得很。
锦月笑着安慰她几句,夸她做得好,还赏给她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三两银子。
“你谨遵皇后娘娘的吩咐,很好。这凤和宫,我们只听娘娘的话。娘娘最喜欢忠心的丫头,你认真当差,守好咱们凤和宫的门,娘娘不会亏待你的。”
“是,谢谢锦月姑姑。”
“姑姑放心,我一定守好门,没有娘娘的命令,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小宫女捏着荷包,兴高采烈地去当值。
对外宣称闭门思过的皇后娘娘,她此刻正在书房跟长安密谈。
“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娘娘话,西郊有一座荒山,地契在我手里。已经陆续安排了工匠进山研究,每人都经过严密的调查,并在保密书上签字画押。”
“让人盯紧一点。”
“明白。”
元蝶问:“朝堂上可有什么新鲜事?”
长安略一思索,开口答道:“番邦使者不日进京,或许会提议和亲。”
河西战事吃紧,番邦使者此时入京,摆明了是来者不善。
和亲只是第一步,后面肯定还有金银,物品方面的赔偿。什么,大武朝不给?那就接着打呗。
这几天,朝堂上有的吵了。
主和派想同意和亲,至于银两方面,可以跟对方好好协商,争取压到最低。主战派就一句话,我大武朝不怕开战,打就打。
番邦使者来没来到,朝臣们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而萧钰至今还未明确表态。
元蝶拆开了一封密信。里面的笔迹苍劲有力,就是略显潦草,可见主人是在忙乱中写下的这封信。
同时,厚厚的好几张信纸,也表明对方并不是敷衍行事。
这封密信来自北境,元盛亲笔写下:
吾儿!
见字如面,父心甚慰。边疆苦寒,离家之路远,父唯愿吾儿及元府诸亲眷平安喜乐,生活顺遂。
然,皇室凉薄,竟欺吾儿至此!
……
乍接到元蝶的信,元盛高兴坏了。女儿自小在皇宫长大,跟元府众人都有些疏离,更何况他这个常年戍守边疆的爹。
元盛咧着嘴拆开信,开篇是问候他的身体,后面又说自己一切都好。可是看到后面,元盛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慢慢皱紧了眉。
女儿哪里过得好?萧钰这厮欺人太甚!
信的大部分都在写元盛的愤怒和心疼,元盛记忆中软软糯糯的女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可恨元氏男儿皆戍守边疆,蝶儿虽为皇后,在朝堂却无可依靠的父兄。
回信的末尾,元盛才说起正事。他让元蝶安心,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元家上下皆是她的后盾。
至于元蝶说的军队管理,他觉得非常好。提升士兵的能力,还要做到令行禁止。元盛在信上说,即日起,军营将按照元蝶所写的方式进行训练。
元盛不认为这些是女儿想出来的,他还在信中问,这方法是哪位先生所献,其当为军师。
元蝶轻笑,笑意转瞬即逝。
长安还候在一边,一言不发,这些日子他们俩已经有了某种默契。
元蝶把信纸折好,就着烛火点燃,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