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长是个铁饭碗》柠檬拌雪

21、长夜余光08

　　回到院里，查理意外地发现他和弟弟妹妹们已经错过。

　　阿兰恩告诉他，一大早孩子们就离开了修道院，说是要出去买东西。

　　查理了然地点点头，稍有些意外。
　　自从自己有了可观的收入，三人手里都多出了好几便士的零花钱，老十字街或者远一点的中央大街附近的摊贩处的确有不少能让他们心动的物件。

　　只是，他原本以为弟弟妹妹们会因为他昨晚彻夜未归而替他担心来着......

　　回到自己房间的查理不知是有些失落还是为自己不用和弟弟妹妹们“请罪”而轻松了些。

　　加上一夜的荒诞经历，让他此刻浑身软踏踏地靠在了那张板床上，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片刻，又为这种闲淡而感到些许无趣，从床边的小书柜上，拿过那本从漫水巷老板处买来的航海日记。

　　前两天，他已经重新排列拼凑过其中失序的内容，勉强能支持他解读一小部分。

　　从里面他略读过的部分碎片看来，这本航海日记或许还属于一位声名狼藉的大海盗。

　　查理翻开那厚重的皮革封面，上面有日记主人的署名。

　　【吉普顿——狂风怒浪号】

　　【第二月，四十六日，暴风雨前兆。

　　又是一趟航行的启程，最近海面总是灰沉，但依旧能看见财宝的金光依旧在波浪上闪耀。
　　我的充满智慧的莱尔卡副手，不幸在鲁纳斯王国的酒馆，遇上了一同消遣的几名仲裁骑士。
　　可怜的莱尔卡，就那么被骑士们掳走，听说他上绞架的日子已经被教会定下。
　　大海之上，失去副手的船长如同失去翅膀的鸟鸥——但我可是掌控风浪的吉普顿船长，无垠海域的风浪将是我的另一对臂膀、羽翅。
　　为了我们的友谊，我必须在莱尔卡的头颅掉落之前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挂上黑帆，船锚已起，缆绳已收，欢腾的水手喧闹若狂。
　　海风与浪潮是前进的指引，
　　伟大的吉普顿船长有预感。
　　这将是他满载而归的航行。】

　　第二月出航？
　　那可是属于苦暗与绯红之主的月份，大多数眼中背离幸运的时日。

　　查理掐算着日期，如果是席恩市码头边的小渔船，第二月时大多都会减少出海的频次。

　　那时的无垠海域总是怒涛翻涌，海兽横行——但那是伟大的吉普顿船长，虽然查理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号，但显然对方对此颇为自豪，并且足以让他有自信选择风暴前夕出航。

　　当然，对方大概率不是属于席恩这样的大陆东面，也许是绕过半个大陆航行的传奇海盗。

　　这本日记，记载的应该正是吉普顿船长的最后一次航行，在那之后，狂风怒浪号便沉入海底。

　　另外，他提到的“莱尔卡副手”，似乎是在酒馆里被什么“仲裁骑士”逮捕了。
　　听起来，像是隶属于某个教会的超凡者，烈阳教会、女神教会，但是女神教会似乎并不推崇绞刑？

　　而这枚罗盘——查理抓起挂在胸前的罗盘，目光刚触及盘身，那根金黄的指针又蠢蠢欲动起来，他赶紧移开视线。

　　目前他还没空“寻宝”，况且没弄清罗盘的来历前，就算这东西给他指路，他也不敢跟从。

　　罗盘是吉普顿在这次航行获得的战利品，还是更早时候就已经带在身上？

　　查理继续翻过被海水泡皱的纸张，发现中间直接跳过了几天。
　　不知道是丢失的部分，还是吉普顿本来就懒得每天都写日记。

　　【第二月，五十一日，暴风雨。

　　离开环石湾第五天，风暴暂时阻隔了我们面前的海域，但船上补给相当充足，无需忧惧。

　　昏暗的风暴中，美酒与肉干是对勇敢者的嘉奖。

　　这次的小麦精酿有股美妙的焦糖香气，而负责采购酒品的拉林船员得到了我——吉普顿船长的奖赏，一盒黄金首饰。

　　一贯的海上法则，杰出者领赏，犯错者喂鱼。

　　海面的风浪越来越大，没有大副指挥还是有些吃力，好在风暴向来是狂风怒浪号的动力，航行目标越来越近。
　　莱尔卡大概已经被烈阳教会的家伙拧下了脑袋，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作为船长，我希望莱尔卡大副的骨灰能如愿撒进海里——当然，一般来说，超凡者的遗体总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教会肯定还要从里面挑拣走绯红遗物。

　　......

　　等我找到蛇岛上的宝藏，或许能晋升成——那个东西。

　　那时候，狂风怒浪号将驶回环石湾，冲碎他们的码头，让教会也知道我们海上霸主的威严。

　　当然，得挑选一个没有烈阳教会红袍子驻扎的时候。

　　】

　　看到这里，查理心中浮现迟疑。

　　无疑，吉普顿船长是个超凡者，而且大概率实力不弱。
　　他口中的“晋升”，大约属于超凡者的隐秘，象征某种实力的跨越。

　　即便如此，他也相当忌惮教会这样的庞然大物。

　　而他笔下需要避开的红袍子——难道是指像阿兰恩这样的主教？
　　听说烈阳主教大多身着的就是赤红色教袍，而女神教会则是蓝黑色，只是查理都没见过。

　　还有吉普顿说到自己那位大副时的“绯红遗物”，又是什么......

　　“查理，切尔西夫人来告，或许你也可以过来。”

　　阿兰恩院长在门外敲了敲手杖，沉厚的嗓音隔着门扉轻易地传入室内。

　　查理合上日记。

　　**

　　泰莎监狱，一层廊道。

　　“怎么办，你的双腿狗这是自/爆了？”
　　埃尔手里窜出火苗，往前挥舞着照了照，但还没能看见迈尔斯那台机械的“残躯”。

　　“只有遇上主动碰触它的活物时，才会触发爆破簧片。”
　　迈尔斯手中的小棍轻轻敲打着另一手的掌心。
　　“一般人看见这东西应该不会主动去碰，大概率是......”

　　“怪物？”
　　“幽灵？”

　　埃尔和拉妮先后开口。

　　“没有反馈，说不定‘敌人’已经被炸伤了，但也有可能毫发无损，我还是建议咱们先撤。”
　　迈尔斯估算着前方的危险，细小的食指戳了戳身后的方向。

　　机械双腿狗的设计主要是为了探查而非创伤。
　　虽然爆裂开的零件覆盖面相当开阔，但由于没有填充真正的火//药，威力比普通弹片还小一些。

　　埃尔听说要跑，连连摇头，“不撤，咱们三个还怕它一个不成？”

　　“也可能是一群。”，迈尔斯怂怂地纠正。

　　两人争执不下，拉妮已经抱着玩偶，踩着新买的绒布靴朝深处进发。

　　“嘶——”

　　廊道深处的牢房，米克弯着腰，瘦弱的身躯此刻一下一下地颤抖。
　　他的身上，正插刺着好几处尖锐的碎片。
　　——卷缩的金属簧片割开了米克小腿干涸的皮肉；
　　三分之一片齿轮，正嵌在他膝盖中箭；
　　几根铆钉则如同补丁般扎在了他大腿的正面。

　　一切事故的发生，不过在他和休姆刚回监狱不久，地面走来一只新奇的机械造物，米克好奇上去想看一眼。

　　这一眼，加上摸了一下，就遭遇飞来横祸。

　　脚步声渐渐走近，米克将头颅扭过超出常理的角度，回头看去，因疼痛和气愤呲起的牙齿微微僵住，迟迟没有合闭。

　　三个小豆丁？怎么会跑到监狱里。这座破监狱可是除了查理，许久没有人踏入过，更别说孩子。
　　在他们看来，进入监狱的凭证无疑是查理腰间的那把钥匙，米克苍白的眼珠朝着对面三人快速地扫了一圈，并未发现那把特殊的钥匙。

　　比起他似乎忌惮的打量，三个孩子则朝他投来些许忌惮的目光。

　　“啧——那是墓地里爬出来的尸体吗......”
　　埃尔看着对面干瘪的人影，打了个激灵，手里的火团随时准备往上扔。

　　拉妮点头认同，“确实没什么生者的气息。”

　　面前的生物显然被迈尔斯刚刚牺牲的机械狗炸得不轻，正拔着入体的碎片，好几处伤口都外翻出苍白的血肉——看上去正是虚弱的时候。

　　恰好，埃尔的火焰对亡灵生物理论上有着克制的功效。

　　“查理说过的那三个孩子？”
　　休姆更高大的身影从后面的牢房里站了起来。

　　三人这才注意到，更后面的牢房里，还有另一位囚犯。
　　高大的身躯，沉闷的嗓音，加上并未受伤，极具压迫感，一下子让两边的局势似乎扭转过来。

　　更重要的是，那间牢房，里面竟然铺好了精致的毯子、松软的床铺，还有手肘高的小桌，上面竟然摆满了甜品！

　　埃尔的脑海中一下子把“逻辑”勾连起来：查理每天起早贪黑，就是被监狱里的家伙胁迫，要替他们赚钱买装饰、甜品......

　　“可恶的吸血鬼！”

　　......

　　经过一场合理的交流，与甜品的共享，三个孩子和两具骷髅终于达成了友好共识。

　　他们没有欺负三个小家伙的查理哥哥，而且还替他“工作”，牢房里的配件大多都是钢铁厂的工资发下后买回来的。

　　至于昨晚，那是查理卷进了一场奇怪的仪式，米克还顺便救了他。

　　“你该给他盖上毯子。”
　　拉妮听完了，更心疼在雪地躺了一晚上的哥哥。

　　米克心虚地移开目光。

　　“没想到你们长成这样，还是不错的......人。”
　　埃尔给出肯定，挨冻什么的都是小事。

　　倒是让他想起了昨晚一个酒鬼在修道院门口闹事，路过的莱斯特兄弟真帮忙给轰走了。
　　——两便士的廉价保护款，竟然货真价实。

　　“所以查理现在和咱们一样，也是所谓的‘超凡者’了？”
　　迈尔斯问完，又替米克揪出一块身上嵌入的破碎零件——自己的机械狗炸出的伤势他自己“治”。

　　“嘶——额，我也不清楚，祭坛上的印记相当熟悉，属于我们这样的夜之民才对，但我今早却没在查理身上感受到那股气息。”
　　膝盖上的那片齿轮被拔掉，米克的手掌疼得握成了鸡爪。

　　埃尔掌心捧着下巴，又抓起骷髅两兄弟买的一块奶油泡芙往嘴里塞。
　　“你既然能变骷髅，为什么现在不变成骷髅让碎片都自己落下来？”

　　“这个......其实和我们的能力有关，查理那小子我们都没告诉。”

　　“哦？”

　　“我和休姆的能力其实算一人一半，白天只有他能变成骷髅，晚上才轮到我。”

　　“啊，怎么连骨头还得对半分，这能力也太......”

　　太鸡肋了，像是死了，又都没完全死透，埃尔难得地管住了嘴。